“打!”
戰士們從掩體后面探出一個頭,憑感覺對準日軍所在的地方射擊。
雙方士兵已經很了解對方了,幾乎不會留在原地等著子彈飛來,就算自己位置再好也不會移動。
唯一不能移動的正是日軍的機槍陣地,他們為了阻滯八路軍的突擊,早就暴露在茫茫黑夜之中,那連續閃爍的火光即使在數百米外依然清晰可見。
子彈從西面八方襲來,一場步兵的對決完全由機槍手主導,哪邊的機槍最先損壞,哪邊就會發起沖鋒。
別看日本人現在是防守方,若是給他們一個絕佳的機會,日本人就敢發動反沖鋒,給八路軍一個大大的驚喜。
背負火焰噴射器的正是部隊里面非常“珍貴”的機械兵,火焰噴射器雖然操作簡單,但有些東西沒有提前培訓是無法將其發揮出戰斗力。
這時候平時被戰士們當成寶貝、每日都能維修十數把長短槍的機械兵戰士卻是主動請纓,冒險背著儲存大量油料的火焰噴射器來到戰斗第一線。
這可是一顆定時炸彈,跟黑火藥填充的炸藥包幾乎沒有差別,都是威力巨大的武器。
黑火藥炸藥包極易燃燒,被子彈打中就會燃燒、爆炸;而噴射器的油桶體積較大,也容易招子彈。
一顆子彈就能打穿薄薄的鐵皮外殼,里面粘稠的油料就會從里面流出。這時候再來一顆子彈擦出火花,立刻就會引燃暴露在外的燃油。
戰士因為背著破損而混合了空氣的油料桶又遇到了明火,被燒得全身焦黑都算是輕傷。
只有機械兵懂得其中原理,也只有他才能少犯錯。
普通戰士自然知道按一下就能把油噴出來,可他們不清楚安全原則與作戰方式,因為戰士們只在敵人手里見過這種惡魔般的武器。
一旦犯錯,就沒有第二次了。
子彈從頭上略過,帶著一股股強烈的勁風和極為尖銳的“叫聲”,即使這名機械兵沒有被日軍火力網鎖定,但也被密集的子彈驚出了一身冷汗。
“冷靜冷靜!”
機械兵潤了口唾沫,緩解了一下自己干涸已久的喉嚨。
后方傳來更為密集的炮擊聲,這是營長再給他打掩護!
何躍生帶著兩個火力連僅剩的兩門擲彈筒找到陳團長,希望能得到他的炮火支援。
陳團長想都沒想,將沐陽勻給他的六門擲彈筒全部交還給這些支隊戰士,一門都沒有給自己一團戰士留。
“謝了!”
何躍生匆忙敬了個軍禮,帶著一團擲彈筒兵和自己炮兵匆匆趕回戰場。
陳團長與干部們對視一眼,也是好奇地跟上去,想看看何躍生想用這些擲彈筒做什么。
難不成直接用擲彈筒強行為部隊炸開一條通道?
那還不如強攻呢!
這么多榴彈,放到游擊戰里可以讓部隊少犧牲多少戰士?
只見何躍生指揮炮兵戰士們將擲彈筒全部部署到第一線,陳團長已經猜想他們就是要利用優勢炮火。
可卻沒能猜出這些炮火的意義。
八門擲彈筒一齊射擊,揮霍著本來就沒多少的榴彈,物資箱里面的榴彈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減少,不一會就用光一箱,何躍生毫不自知,又讓戰士們搬來一箱繼續揮霍。
效果似乎很明顯?
日軍被密集的炮火打得立刻啞火,戰場上的槍聲愈發稀疏起來,漸漸只有炮彈爆炸的聲音。
是日本兵被榴彈炸死了嗎?
當然不是!
陳團長在心中嘆氣,日本人肯定沒那么蠢,站著讓榴彈的破片擊中他們,他們肯定在第一波射擊之后便全體隱蔽起來,后續的榴彈最多起壓制作用。
“不對?壓制?”
陳團長面色一凝,又望回主戰場。但由于光線太暗,即使有月光照耀,大地也只是勉強蒙上一層銀輝,他還是看不清物體。
炮火壓制的頻率似乎變低了,陳團長敏銳地感覺到這一變化。
突然,黑夜中憑空生出一道閃亮的火焰,火焰之亮蓋過了延伸到了遠處的榴彈彈幕。
“火焰?”
陳團長這才如夢初醒,火焰噴射器這種武器他也見日軍用過,只能用一句話來評價:
進攻時宛若惡魔之兵,防御時好似雞肋擺設。
“好計劃!讓煙霾遮蔽日軍視線,以猛烈的火力掩護火焰兵抵近一線,而后用炮火壓制日軍,繼續掩護火焰兵來到日軍陣地之前,確實是個戰術……”
陳團長思考許久,突然反應過來這種戰術完全沒有任何花里胡哨可言,完全是非常正規、中規中矩的戰法,日本人就是不服也不行。
但他模仿不了,不說他沒有繳獲到這種火焰噴射器,就說戰士們就沒法像這些雁北支隊戰士一樣配合得如此默契,能夠為了勝利下如此巨大的決心……還能有如此好的運氣。
沒錯,是運氣。
友軍的子彈完全可以誤傷那名潛伏的火焰兵,這是其一。
地上到處燃燒著火焰,萬一引燃了自己,就會立馬變成一個火人,這是其二。
友軍的密集彈幕很有可能會誤傷那名火焰兵,只需要一顆榴彈就能讓他變成一顆火球,這是其三。
要么這些雁北支隊的戰士都有老天幫助,沒有一人犯錯,炮兵投擲的榴彈沒有一顆打偏……要么就是這些戰士已經配合得爐火純青,在自己指揮者的指揮下能配合隔壁友軍達成某種戰術目的。
“羨慕啊……”
陳團長勉強用肉眼看清了日本人那座機槍陣地的情況,在烈火的焚燒之下,里面的日本兵立刻停火,整座半地面工事都讓給了八路軍,日本人的半環形工事至此多了一個缺口。
雁北支隊的戰士們一擁而上,當普通戰士們還在地上匍匐行動,慢慢瞄準射擊的時候,已經有幾個手持手槍和戰士站直了身子朝天開槍。
槍口的火光在夜中尤為明顯,是個人都能被它注意到,陳團長當然也看到了。
也不知他們施展了什么“戲法”,前一刻還茍在地面不敢露頭的戰士們,下一刻就跟著那些一開始站起來的戰士一齊往前沖鋒,隔著數百米陳團長都能感受到那種血腥的狠勁,那是一種勢必要將敵人弄死的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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