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俘營就在這。”沐陽遙指著一條河邊像是軍營一樣的建筑物群,從上空來看,其實這與普通的部隊軍營沒什么兩樣。
可能區別就是,部隊軍營建在隱秘處,而戰俘營則是建在好山好水之間,旁邊都有居民區,日軍空中偵察若是到了這里,是可以發現這里有一個“可疑目標”的。
不過渾源縣之大,所謂“可疑目標”多了個去了,此處地點經過團部領導小組討論,已經向社會公布此處是戰俘營并提醒周圍住戶。關鍵是里面還有日本俘虜,日軍可不會閑著沒事干派遣飛機過來空襲。
何況今日下小雪,日軍飛機是敞篷的,不良天氣對其懲罰很大,肯定不會起飛。
“紀亭同志,你不會真的覺得這些偽軍短時間內能為我們所用?”
“難道不能嗎?你覺得他們能力不足?”
紀亭今天穿戴非常整齊,而且穿上了新的淡灰色軍裝。紀亭初來根據地,沐陽覺得自己沒有什么能送給他作為禮物,又見他衣服很舊,便用自己的團級干部補貼金為他弄了一套新衣服。
起初紀亭并不同意,不過沐陽錢都花了,他斟酌過后還是收下。
“能力?倒不是,這群偽軍是殘酷的軍閥制度壓迫下成長起來的,論能力可比我們的八路軍新兵要強上不止一星半點……這點我倒是非常認同。”沐陽在這一點上看得很清楚。
“既如此,同一個華夏、同一個階級、同一把鐮刀與錘子,為何不能團結起來共抗外敵?軍閥內亂,只不過是爭權奪利……而日軍卻想要將我們變成奴隸,與之相比,所謂內斗根本不值一提。”
“讓他們建立起對國家與民族的認同,才能激起他們的報國之心。”
“那你具體如何做?”
沐陽帶著警衛排,此次前來也有視察的想法。
正當他們穿過一堵低矮柵欄來到大道上時,遠處傳來了凄慘的呼救聲。
“救命啊!!”
眾人聞聲而動,立刻照著聲源處奔去,只見唐河之上飄著一個模糊的人影,隱約能見到那人在掙扎。
“嗯?”
沐陽眉頭卻是一皺,隨后又松開。
正想讓警衛員下去救人,他那警衛員體質好,昨天還能下河冬泳。但回頭一看,紀亭已經跑了上去,三下除兩解去了外衣跳下了唐河。
怎么就下去了?沐陽神色一急,趕緊拍著自己警衛員的背。
“快拿桿子,把政委撈上來,別凍死了!!”
紀亭游泳地有些吃力,但還是在那人被唐河吞噬前將其拉了出來,在戰士們的幫助下成功爬到了岸上。
“紀亭同志,你。”沐陽指著他想罵人,但眾目睽睽之下,話到了嘴邊又吞了回去,準備回去再找他算賬。
“快給兩位同志找熱水,快!立刻,馬上。”
戰士們聞言,立刻撒丫子往炊事班那里跑去,半響后為他們弄來兩桶溫度適宜的熱水。
在水溫接近0℃的冰水中泡過一陣,這通熱水簡直像是久旱逢甘霖般,那個被救上來的人立刻發出極其舒爽的喊聲。將身上的水擦拭干凈后,就不會再感冒了。
可他沒有待太久,掙扎著要起來,草草換上衣服后就來到紀亭面前,說什么也要給他磕頭。
“恩人!”
“你起來。”紀亭也起身,說什么也不肯讓他跪下。
“應該的!您受著就是!”
“八路軍中不興這一套,你不必如此!若是救一命就要磕頭,那我們戰士們頭早就磕壞了!”紀亭給旁邊的警衛員使了個眼色,警衛員立刻把他強行拉了起來。
“哇!”那人竟然哭了起來,身子又止不住地癱倒在地。
“我是左云人店灣鎮人,前些日子被迫參了軍,來到此地,還以為自己要命喪于此!方才本想下河捉魚給炊事班,不想卻落入河中!同行者見我落河早已將我值錢的東西取走,多半已經趁機霸占……”
“那我們幫你弄……”紀亭剛說一句話,沐陽卻打斷了。
“你為什么要給炊事班捉魚?”
“那有個同志待我奇好,我決心報答,所以才不慎落河。”落水者眼旁淚痕明顯,眼睛都快哭腫了。
沐陽懷疑地看了紀亭一眼,隨后收回異樣的眼光,選擇了沉默,站在一旁一語不發。
被救者一番吐訴,周圍前來圍觀的戰俘們立刻了解到了事情的首末,一邊唾棄著那些趁機搶奪被救者財物的“強盜”;一方面贊揚著八路軍對待他們戰俘仁厚寬大的態度,認為八路軍確實真的把他們當人看了。
沐陽站在一旁,不好去問那個被救者是什么時候進戰俘營的,一千三百人的俘虜,沐陽不可能每一個都見過。
“鄧熠,快回營吧!別冷著了!八路軍同志的衣服要還回去。”
“好好好!”鄧熠又回來感激地握著紀亭的手,這才想起來一些事情。
“八路軍同志,你們可是來??”
“前線戰事吃緊,我軍雖八面有援,但遠水不救近火,恐根據地之百姓被日本兵屠戮,特來營里詢問,可有有膽識的同志跟我們一齊上陣御敵?”
紀亭絲毫不掩蓋自己的想法。
此時周圍已經圍了將近三百多人,都是活動完畢出來閑逛的。紀亭直接省去了集合的步驟,干脆在他們面前進行演講。
“同志們!最可惡的是那些毒蛇猛獸!吃盡了我們的血肉!那些邪惡的地主、那些可惡的土匪、那些該死的日本帝國主義!你們說!”
紀亭頓了頓,被他一挑撥,他已經感知到群眾已經非常壓抑自己的情緒。
“我們是把他們攔在家門口外面?還是把他們放進來禍害父老鄉親們后再趕出去?”
“攔在外面!”
不知是誰高聲一喊,戰俘們也一起大喊。
聲勢之大,將不知情的戰俘們也吸引了過來,大家相互傳告,都在敘說著剛剛發生的事情。
沐陽在一旁搖了搖頭,見戰俘營營長鄭巴也來到了這邊,就將他喊了過來。
“志賀呢?”
“在那邊!”鄭巴遙指著右邊,沐陽往那邊一看,只見那邊有幾個與周邊人格格不入的異類。
他們是日本人,在這個地方先天上就不被所有人正視,不過志賀看得很開。他憑借日共身份和政治覺悟,早就與鄭巴混到了一起,戰俘們經常能見到志賀與鄭巴討論軍事理論和馬列主義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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