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異樣，別說軍分區的首長了，就是一線的指戰員都能感覺出來。
日軍宛如沉睡的獅子一樣爆發，一掃昨日屈辱的模樣，進攻變得毫無章法，變得瘋狂起來！致使戰士們極為不適應這種戰斗節奏，雙方的傷亡都在直線上升。
八路軍這邊雖說大多都是剛剛入伍沒一年的兵，但每一人都是指揮員的心頭肉，自然不肯讓他們白白犧牲在鬼子瘋狂的攻勢下。
這樣一來，所有主力團都在期盼自己能呼叫炮火支援 火力支援的請求往炮工連處狂轟濫炸，需要執行的支援任務呈幾何倍數上漲。
“沒有炮彈了。”
柳河搖了搖頭，回絕了老二團的炮火請求。
不論是原本就有的九二步炮班，還是九四式迫炮班，都再找他索要彈藥，可他手里真的是一顆炮彈都沒剩下了。
老二團的通訊員一臉失望地離開了，可他前腳一走，后腳又來了一個通訊兵。
“柳連長！師長讓我告訴你，4238區域出現大量鬼子，繼續炮火壓制。”
“炮彈用光了！你告訴師長，我實在無能為力。”
“這？”
通訊員一臉吃驚，連忙去到炮彈儲備區一看，果然用光了。昨日還未打雁宿崖戰斗時，炮工連還有上千發炮彈，堆成了一座小山。而現在過來再看，這炮彈箱已經全部空掉了。
想不到八路軍也有三天用光一千兩百多發炮彈的時候？
柳河嘆了口氣，讓戰士們把炮都收好，讓他們去保養。
今天單單就炮管就打壞了三根，也不知道能不能修好？就算能，估計性能會下降得厲害，多半只能拿去融了。
“走，我估摸著戰士們也沒子彈了，我這炮工連也配了三十多條槍，子彈都在這了，你回去時一并帶上吧！”
“也好。”
通訊員沒有廢話，叫上幾個民兵扛著彈藥箱就走。
“怎么會用了那么多？”
各團的消息層層上報，最后報到軍分區指揮部處，頓時令所有指揮員大吃一驚。
平常打游擊戰時，一次用個幾千發子彈就算不錯了，可這兩日算下來，消耗彈藥居然有三十多萬發，炮彈也消耗了一千多發。
平均起來，戰斗員之中，每個戰士在不陣亡的前提下都打了幾十發子彈。
楊師長從未打過如此富裕的仗，哪怕能猜到此仗戰果極其豐厚，他心里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放開一個口子，讓日本人突圍算了，別再跟他們拼人命了。”
最終師長作出了這樣一個決定。
“……”周圍的干部眉頭都皺了起來。
無可否認，繼續打下去，軍區的后勤估計都要出問題了，還不如盡早結束戰斗，盡早打掃戰場。
對面的敵軍蒙古騎兵師，戰斗力也不算差，早晚有一天會沖破八路軍打援部隊的游擊區，到那時戰士們估計連打掃戰場的機會都沒了，更加得不償失。
“同意的，都舉手表決。”
半分鐘后。
“好！一致通過，撤！”
八路軍放松了對包圍圈的壓力，讓前線的日軍指揮官久旱逢甘霖，一下就輕松了不少。
底層的士兵們瘋了，但他們的指揮官不能傻乎乎一股腦往前沖，仍然要擔負起指揮部隊的重任，否則此次突圍任務中，估計一個人都跑不出去。
長達數公里的防線被人為地撕開了一個小口子，隨后日軍集中所剩無幾的炮兵，對準了突破口發射毒氣彈，成功趕走了那里的八路軍。
仗著擁有精良的武器和完善的防毒裝備，殘余日軍頂著八路軍的襲擾如潮水般往北退去，僅僅用了半小時就逃走了一千多人，至于剩下的兩百多日偽軍，則依然被圍在包圍圈內。
八路軍留了一個團繼續清繳殘兵，余部全部運動起來，再一次消失在日軍間諜的視線之內。
仗一打完，師長和幾個主力團團長政委聚在一起，沐陽暫時不在場。
眾人皆道：“得不償失”，想要去找老首長訴苦。
師長的心情并不好，但也維持了基本的會議秩序。
“這場仗雖然消耗巨大，可打得卻很好！以后我倒要看看哪個人說我一分區八路軍揣著槍不打鬼子，哼！”黃參謀長也不高興，這明顯就是虧本生意。
原以為繳獲很多，可最后發現，日本人沒帶多少彈藥，繳獲回來的還沒有打出去的一半多。
這不算虧本？
當然是虧本，這還得算上打援部隊和外圍游擊隊的子彈消耗，他們多半沒有繳獲……只要一算，這彈藥消耗肯定巨大無比，“繳獲/消耗”比例估計能達到1/4。
“不要再吵了！也別找聶總！此次一役政治意味大過軍事意義，也是聲援軍區，怎能在此喊苦？”師長以自己的威嚴，直接壓下了所有的意見。
在高壓之下，一切不愉快都會被掩藏在肚子里，等回去之后再發泄。
沐陽打開門一回來，就看見師長大發雷霆，他剛剛去了外面，警衛員告訴他突擊隊回來了，他這會兒正高興呢。
“笑什么？”師長見沐陽臉上帶笑，還以為在笑話自己，更是生氣。
“沒有，只是我有一部被日軍逮住，差點回不來了，我那警衛給我告平安了。”
“這樣？”
師長哼了一聲，低頭想了想。
“你們可愿繼續打？日本人多半不會善罷甘休，估計這只是第一階段的進攻，至于以后……嗯，等會情報就能到手，是去是留你們得先決定好了！”
“……”幾個團長對視一眼，眼里滿是抗拒。
“你呢？你是滾回渾源老家，還是去阜平啊？”師長第一個拿沐陽開刀。
“若能選，當然是回雁北，幾千人一直呆在這旮旯角做什么？”
此言一出，把楊師長氣得夠嗆，直接拍起了桌子：“那晉察冀呢？不用保衛軍區了嗎？還是說我這淶源縣就比不上你渾源縣？”
“不不不，我只想保衛人民的生命財產安全。”沐陽不敢真的惹楊成武生氣，但他必須說實話，并且與師長講道理。
“……”楊師長話語一滯，眉頭大皺，“什么意思？”
“我們不是李闖，也不是晉綏軍，如今根據地群狼環伺，強敵未除，怎能讓戰士們置根據地安危于不顧，便遠走他鄉呢？”
“這？”
楊師長想要發泄脾氣，可沐陽所說非常在理，這讓他有難受，卻沒法反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