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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疑心生暗鬼

  歐陽磊卻不敢相信:“父親如何打通關節的?”

  自家是什么情況,歐陽磊還是明白的,真比起高門大戶還差得遠,甚至連那些富戶都比不得。

  這種情況,父親竟能打通關節?

  “這些你不必問,知道多了反而沒好處,總之是撞了大運,爹不會拿你的前程開玩笑的。”

  對這一點,歐陽磊是信的。

  家中這一輩只有他一個男丁,從小家中還不富裕的時候,他想要的父親都會想法設法滿足。

  作為屠戶,他們家的日子比四鄰八舍好不少,就是沒發達前他也沒受過什么委屈。

  “就算父親打通了關節,兒子什么都不清楚心里也沒底。”事關前程,歐陽磊還是忍不住問個究竟。

  歐陽慶只好吐露一二:“到時候會與同考官約定好某些字眼藏在答卷中,同考官看到有這些詞,就會挑中卷子推薦給主考官,這不就萬無一失了。”

  按著規定,主考官負責出題與確定錄用名單,而具體的閱卷工作則是同考官負責,并向主考官推薦擬錄用的卷子。

  一般來說,除非同考官推薦的卷子太不像樣,主考官都會選用。

  “父親竟連同考官是誰都知道?”歐陽磊更加吃驚。

  要知道目前順天府的考官人選尚未公布,而無論主考官還是同考官,都是由天子親自任命。

  “所以才說是咱們家的運氣,合該磊兒你光宗耀祖。”歐陽慶拍拍兒子肩膀,“爹跟你說說那位考官姓氏,到時候等考官公布,你就知道爹有沒有哄你了。”

  接下來的低語馮橙沒有聽清,很快又響起歐陽慶開懷的笑聲。

  “來,陪爹喝兩杯,今天是個高興的日子。”

  屋內響起杯盞相碰的聲音。

  馮橙窩在窗下,忍著蚊蟲咬聽了一陣子,剩下就是父子喝酒閑聊。

  “磊兒,鄉試之后無論如何都要把親事定了,你都二十了,別人像你這個年紀孩子都好幾歲了……”

  往常聽著歐陽慶說這些,歐陽磊只有不耐煩,可此刻不知怎么,幾日前在家門口驚鴻一瞥的少女便在腦海中浮現。

  乘著酒意,他問:“前幾日有個姑娘來家中做客,母親說是大妹新結識的朋友,父親知道嗎?”

  馮橙不由蹙眉。

  歐陽磊提到的姑娘,莫非是說她?

  “幾日前?”歐陽慶想了想,很快有了印象,“你說的那個姑娘,是爹一個朋友的外甥女。”

  “父親,我想娶她。”

  屋中傳出的那個聲音格外理直氣壯,把躲在窗下的馮橙都聽愣了。

  歐陽慶也愣了一下:“磊兒看中了那個姑娘?”

  “那日見了一面,兒子瞧著很喜歡。既然是父親朋友的外甥女,父親就幫我說說吧。”

  馮橙:“……”

  見了一面就喜歡?

  瞧著喜歡就連女方什么情況都不知道就要娶人家?

  想想舅家表哥,再想想一窗之隔的歐陽磊,馮橙有些迷茫。

  現在的未婚男子,都這么可怕了嗎?

  忽然想到陸玄,馮橙暗松口氣。

  還好,陸玄還是正常的。

  “既然磊兒喜歡,回頭爹對那個朋友提一提,不過還是等到鄉試后吧。”

  歐陽磊笑笑:“自然要等到鄉試后。”

  接下來的閑聊越發無趣,酒卻沒有散的意思。

  馮橙遞了個眼色給小魚,輕手輕腳離開窗下,穿過月亮門進了正院。

  院中那棵石榴樹繁茂得有些詭異,濃濃夜色下猶如張牙舞爪的怪獸,隨時準備伸出枝條把路過的人抓住。

  馮橙往那里看了一眼,又看向正屋。

  一排三間大屋,只有東頭那間透出朦朧燭光。

  屋中很靜,能聽到清淺的呼吸聲,歐陽氏顯然睡了,光亮是給歐陽慶留的。

  馮橙一開始的目標就是歐陽氏。

  比起歐陽慶的兇狠,歐陽氏顯然只是個尋常婦人,從那一臉的愁容可以看出這些年并不好過,或許一直在為男人謀財害命的事惴惴不安。

  這樣的人,最容易疑神疑鬼。

  馮橙沖小魚點了點頭。

  小魚從懷中取出一個慘白面具,戴在臉上。

  馮橙端詳一瞬,滿意點頭。

  這個效果可以了,總要給人留點活路。

  她也取出面具戴好。

  天上的月不見了,暗云緩緩涌動,猶如打翻的墨汁。

  風吹來,敲打著窗。

  咚咚,咚咚。

  躺在大炕上的婦人皺著眉翻了個身。

  咚咚,咚咚——

  不對,這樣有節奏的聲音不是被風吹的!

  婦人猛然坐了起來,看向聲音來處。

  緊閉的窗子,在這夜深的時候顯出幾分森然。

  咚咚。

  睡夢中聽到的那個聲音又響了起來。

  歐陽氏突然打了個寒顫,被封在內心深處的記憶洶涌而出。

  那一年,也是這么熱的天氣,一對主仆敲開大門,說他們是進京尋親的。

  后來一問,找錯了地方。

  天很熱,她還記得那對年輕的主仆滿頭大汗。

  當主人的問她能不能喝杯水再走,她答應了。

  這一應,那對主仆就再也沒走出家門。

  她永遠忘不了男人提著殺豬刀對她說過的話:“管好你的嘴,不然我就剁了你,讓靜兒沒有娘!”

  她死死捂著嘴,把所有恐懼與內疚都堵在了心里。

  她怕死,她更怕靜兒沒有娘。

  這樣一個殺人不眨眼的人,靜兒沒了娘定然也活不了的。

  她甚至幫著清理了血跡……

  她有罪!

  是不是那對主仆的冤魂醒來了?

  歐陽氏死死盯著窗子,牙關打顫。

  咚咚!

  又是敲擊聲響起,仿佛敲在歐陽氏心頭。

  她頭皮發麻,整個人都炸了。

  他們這樣的人家,也不講究丫鬟睡在外邊隨時伺候,再說統共只有幾個必不可少的下人,也講究不來。

  男人在跨院喝酒,叫喊也聽不到,萬一把窗外驚動了,那就更可怕了。

  歐陽氏捂著嘴,死死盯著緊閉的窗子大氣都不敢出。

  已經進了仲秋,夜里明明沒那么熱了,可她渾身很快就被冷汗濕透。

  有好一會兒,令人心驚膽戰的咚咚聲沒再響起。

  歐陽氏悄悄放下手,有種活過來的感覺。

  可能是她聽錯了。

  就在這時窗子吱呀一聲響,緩緩拉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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