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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7 完蛋玩意兒

  暗查鎮國公府,先前本就是夏廷貞在負責籌劃,是以此番蔡錦之事,從起初開始,夏廷貞便也是知情的。

  至于并不知詳具的紀修——在慶明帝眼中,同是當年之事的經歷者,此等事也無需刻意瞞著對方。

  他疑心鎮國公府,對外尚需粉飾一二,但唯獨在這兩名大臣面前,全無半點必要。

  見李吉將信箋捧至夏廷貞面前,紀修的眼神微動了動。

  蔡錦這個名字,近來他也頗為耳熟。

  許多事情,他雖未曾參與,但稍一思量,便也能清楚地猜到其中內情了。

  只是見夏廷貞將那信看罷,便交與了李吉,而皇上只等著夏廷貞開口,紀修心底難免還是有些不快。

  “這幾個消息,雖看似隱秘不為人知,但卻都稱不上是什么緊要之事,故而臣倒覺得,暫時也說明不了蔡錦是否已真正取得了鎮國公府中人的信任。”夏廷貞半垂著眼睛講道。

  慶明帝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蔡錦謹慎,也不會無端便去過早地探問什么過于緊要的秘密。”

  這信上是近來蔡錦在鎮國公府所打聽到的一些消息,他已命人仔細查探過,確是對得上的。

  至于是否真真正正已經取得了許家人的信任——

  這句話的存在,本就是不切實際的。

  蔡錦是他送去的,許家上下若當真會對她徹底改觀、完全盡信,那不是說笑話呢么?——笑話恐怕都不敢這么說。

  可她的任務也從來都不是要取得許家所有人的信任。

  她只需接近許昀一人,借著許昀來尋找適當的機會,暗中去查探那件事情的真假。

  夏廷貞聽懂了慶明帝話中之意,遂道:“皇上所言亦在理。”

  “故而,朕打算將此事交待下去了。”慶明帝拿手指緩緩叩了叩那封信箋。

  夏廷貞自然知道“此事”是何事。

  便是紀修,也心知肚明。

  先皇當年駕崩之時,對傳位于當今陛下之事竟是表現的毫無猶疑,這與他們起初的預想多多少少有些出入。當然,或許是先皇眼見京中局面如此,燕王征戰未歸,不想逆大勢而為——

  可這傳位傳得終究是太痛快了。

  痛快到叫人心生疑慮。

  故而,這些年來陛下一直在暗查當年舊事。

  只是他近年來遠遠不比夏廷貞得陛下那般重用信任,故而他亦不知是不是當真查出了什么蛛絲馬跡,還是單單只是年復一年疑心被放大——

  但陛下總歸是查到鎮國公府頭上了。

  且現下此舉,就差要將疑心鎮國公府給擺到明面上去了!

  紀修看一眼未有多言的夏廷貞,到底沒有憋著:“陛下,微臣以為將如此大事,單單交給一個女子,委實不夠妥當。”

  “哦?”慶明帝抬眼看向他,并不見不悅之色。

  紀修便往下說道:“微臣雖未經手此事,然而先前外面那些傳言臣也有所耳聞,據說此前許昀對此女多有防備排斥,現下突然改了態度,即便稱得上情有可原,可也未必當真就沒有其它蹊蹺在——”

  話及此處,稍一停頓,復才道:“說不定這正是鎮國公府表現出來的假象。”

  夏廷貞面上無波,心底卻冷笑出聲。

  正是鎮國公府表現出來的假象。”

  夏廷貞面上無波,心底卻冷笑出聲。

  這么蠢的話,也就只有他紀修能說得出口了。

  當然,之所以說他蠢,并非是指這話不可信。

  而是這等擺在明面上的可能,他真當皇上會想不到,竟還需要他這個頭腦清醒的‘聰明人’來提醒?

  不過,紀修唯一的優點也就是夠蠢了。

  若非如此,恐怕還不足以活到今日——也正因是夠蠢,先前才會叫他大意待之,竟叫對方有機可乘,設下那樣一個局,生生奪走了他一個兒子,又害得他險些失了大半帝心。

  想到次子被凌遲之痛,夏廷貞的神情反倒愈發平靜。

  “便是假象又如何,朕便是直接問上鎮國公一句又如何?”

  慶明帝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緩聲道:“若東西當真在他手中,那這便是朕給鎮國公的最后一次表忠心的機會了——”

  且看鎮國公此番最終的表現,能否讓他滿意了。

  而若是打定主意要與他自作聰明耍弄心機,那么……

  許家就此消失,也半點不能怪他做事不留余地了。

  慶明帝面上依舊掛著淡淡平和的笑意,然而眼底已是一片冰冷之色。

  紀修聽的心中微震,后背爬滿了寒意。

  皇上忌憚鎮國公府,一直以來他自然也是清楚的……

  可現下這般態度,又豈止是忌憚那么簡單?

  是因……燕王即將入京之事嗎?

  如若鎮國公手中當真有著什么東西在,待得燕王入京,多半要掀起大變——皇上是因為這個可能,故而才開始沉不住氣了嗎?

  可這種事情,越著急只怕便越容易拿錯主意。

  現下為君者如此堂而皇之地敲打鎮國公,如若鎮國公清清白白,并無二心,豈不反倒弄巧成拙?將原本立場中立的許家越推越遠?

  就依鎮國公那性子,被逼得狠了,破罐子破摔再來個魚死網破——到時陛下當真能夠招架得住嗎?

  一個鎮國公,要想顛覆朝廷,自然是癡人說夢,可現下天下只是粗定而已,尚有群狼環伺,從外敵到燕王……到時坐收漁利者恐怕比比皆是!

  這些陛下想過嗎?

  被猜疑和不安沖昏了頭的陛下或許自認別無選擇——

  可夏廷貞豈會想不到?!

  又為何不曾加以提醒勸阻?

  說到底,不過是想借陛下的疑心,來替自己鏟除異己罷了……!

  是以,這奸詐小人只怕不僅沒有勸阻提醒過,甚至還暗下屢進讒言挑撥!

  他早先便察覺到了,夏廷貞結黨之實,早已不肯滿足于只在文臣之間,京營中近幾年被提拔上去的那些人,其中有一大半皆是夏廷貞一黨所薦——

  什么狗屁文臣!

  盡愛玩弄這些權術手段……皆是為一己私利而不顧大局的完蛋玩意兒!

  他們上過戰場嗎?知道真打起來自己的勝算是多少嗎?讀了幾本書就真當自己能運籌帷幄地掌控一切了?!

  紀修在心底破口大罵。

  至于他為何不開口勸阻陛下?

  剛才他沒試著勸嗎?

  他勸得住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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