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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3 前世的那個人

  “想要同你賠不是,坐著說,恐覺得心中不安。”少年神態認真,又有些少見的忐忑。

  “賠不是?”聽著這頗重的三個字,許明意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昨晚明時之險,雖非我族中直接授意,但此人確是我吳家死士,無論出于何等思量,責任皆無可推脫——”

  許明意眨了眨眼睛:“那你方才還當著我的面戳破他的身份?”

  “越是如此,才越不該瞞你。”站在那里的少年表情一絲不茍,拿理應如此的語氣說道:“此事疏漏在于我吳家,你想怎么罰都可以。”

  昨晚去找明時時,他的擔心絕不比任何人少。

  一來是擔心明時本身,二來,他已經對那黑衣人的身份隱隱有了猜測,極怕明時當真因為他們吳家而出事。

  “你對此事又不知情,罰你作何?且那黑衣人也是你讓人抓到的,若是當時未能及時拿住他這個活口,明時的下落依舊無從得知,結果定不堪設想。若你一意認為自己有責任,那也算是功過相抵了啊。”

  許明意看著他,笑著道:“且這不是也賠了,你還是坐著說話吧,這樣看著你倒是怪累的。”

  聽她這般說,吳恙才坐下。

  “你放心,此類之事絕不會再有下次。”他認真保證道:“不單是潛入紫星教的這些人,吳氏一族上下人等,我皆會悉數知會下去,日后定不會再有絲毫誤傷。”

  他知道她最是明辨事理,剖析起局勢也一貫有見解,面對諸多算計也可坦然處之,可他與她之間,因為他對她的“別有圖謀”,便注定了不單單只有立場那么簡單。

  立場和原則之外,她是單獨存在的。

  聽他這般說,許明意沒有反對,也沒有出于所謂善解人意而表達此法不妥,更加沒有同他客氣,只是點頭,干干脆脆地道了個“好”字。

  昨晚明時的事情,她不后怕是不可能的。

  明時平安無事,自是什么都好說。

  而即便她一貫還算輸得起,但事關家人性命安危,若明時當真因此有個什么閃失,她恐怕也做不到絕對的理智。

  她很清楚,明時的意外不是隔間里的暗衛造成的,可若因對方的嘴硬和使小心思而耽誤了解救明時的時機,她不遷怒大概也是不可能的。

  她想,這應當是尋常人的人之常情吧。

  所以,她也很慶幸事情沒有發展到最壞的局面。

  而既有了這次的提醒,自然就該想一想要如何杜絕此類之事的再次發生。

  她不想明時出事。

  也不想同吳恙之間,因為這些外因而生出隔閡來。

  現下他做出如此保證,顯然也是重視此事的表現,而她既也確實十分在意,那便要同他表達“我的確很在意”,如此才能走得長遠啊。

  她還想與他一直走下去,那么這些隱患,便理應要及時正視并消除。

  四目相對片刻,見她眼底浮現笑意,吳恙心中微松,也安心地揚起了嘴角。

  旋即則是道:“來日尋了機會,還是要當面與明時說清楚此事。”

  他最在意的固然是她的感受,但明時才是真正經歷了兇險的人。

  “也好,但即便不說道理,只看在天目的面子上,他應當也不會放在心上的。”許明意認真地推測道。

  天目就是蒙在她家明時眼睛上的一塊布,若是天目換作個小姑娘的話,那明時就是十足十的色令智昏了。

  吳恙聽得默然了一瞬。

  沒想到又要借這只鳥的面子了。

  雖說這只鳥如今同他形同陌路,但不可否認的是,鳥確實也沒白養,從某方面來說,也算報答了他一番養育之恩了。

  當然,這還要得益于許家人的眼光之獨特。

  “對了。”許明意往隔間的方向看了一眼,問道:“這些潛入紫星教的人,當真是王爺的授意嗎?”

  吳家族中人口復雜,同他們鎮國公府不同。

  吳恙點頭:“只能是祖父——”

  頓了頓,又道:“但此事確實透著不同尋常。”

  刺探紫星教中情報無可厚非,吳家的情報網一向撒得極廣。

  但是,助紫星教行事——

  紫星教行的是什么事?

  分散民心,攪亂朝局……

  見許明意顯然也是想到了這些,吳恙遂道:“以往我并不知家中暗下有此謀劃——”

  甚至紫星教之事,并非是唯一。

  先前入京作亂的采花賊,他便疑心是受了吳氏族人利用,但那個人是不是他祖父,尚不確定。

  而關于這些,他不知道祖父是覺得無需特意同他提起,還是在有意瞞著他。

  但想來多半應是后者。

  而許明意思及前世局勢,不由低聲說道:“王爺此舉,會不會……同燕王殿下有關?”

  吳家暗中助紫星教行事,顯然有推波助瀾亂朝局之意。

  上一世,她亦不知吳家暗中所為。

  但她清清楚楚地看到了結局——亂世,各方起義,吳家覆滅,燕王大軍一路勢如破竹向京城逼近……

  想著這些,她腦海中突然出現了一道聲音。

  一位年輕男子模糊的聲音。

  她臨死前,“見”到的,卻并未能看清長相的那個人。

  她有時總忍不住想,他到底是誰?為何知道她的名字?

  “說不定。”吳恙若有所思地道:“但這些年來,我倒未曾察覺到過祖父與燕王尚有往來。”

  但有些事情,或許也并不需要有什么往來。

  畢竟局勢就擺在眼前。

  而自古以來,士族世家于危機降臨之前,決意扶持新皇者不在少數,那些士族之所以能屹立百年不衰,不是沒有道理的。

  至于前燕王妃是他長姑母這一點,或許也稱得上是一絲羈絆,但這羈絆于世家興衰之前,往往是可以忽略的。

  祖父的考量,也必然不會如此淺顯。

  “此事我還需同祖父好好地談一談——”

  而若祖父連如此族中大計都在刻意瞞著他的話,那他甚至要懷疑這個大計,是否同先前祖父安排他假死之事有關了……

  思索著這其中關連,少年的眉無意識地微微皺起。

  耳邊仿佛還回響著那道模糊聲音的許明意,一時卻有些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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