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送爽,涼意微透。
離開“葉氏公館”后,薛天衣漫步在燕京城內的一條繁華街道上,看著四周森然林立的高樓大廈、夢幻迷離的夜景燈飾以及川流不息的人群,心頭一片茫然。
眼前這座都市雖然絢麗耀眼、極盡奢華,可喧囂抹殺了寧靜、燈光遮掩了星芒,轉身其間,讓他有種心浮氣躁、難以適從的感覺。
相比之下,薛天衣還是喜歡數千里之外自己生活了十幾年的小山村,盡管那里交通不便、消息閉塞,但勝在環境優美,四季如春,另外在小村四周的綿延群山中,還隨處可見大自然鬼斧神工之下的壯美奇景。
在以往的這個時間,薛天衣已經獨自一人攀上小山村外的一座峰頂,盤膝坐在柔軟花草之間,俯視沒有燈火而神秘的山野、仰望因為星光而燦爛的夜空。
家鄉的世界,才是薛天衣心中向往的桃源仙境。
然而從踏出小山村的那一刻起,薛天衣就已明白,自己今后將要面對的是一個全新的環境,并且還將在那個環境中生活很長一段時間,盡管情非得己,卻不得不努力學著適應。
他肩上的包袱里,除了那個空彈匣和舊水壺外,裝的還有幾件換洗的衣服,再就是臨行前爺爺親手烙制的十幾張蔥花油餅。
薛天衣跟隨著一隊人流,不知不覺來到燕京市內著名的購物圣地“帝王商廈”前,看到商廈前的廣場西側擺放著兩張專供市民休息的排椅,于是疾步走過去在那里坐下,從包袱里拿出一張油餅、再擰開舊軍用水壺的蓋子,有滋有味的吃喝起來。
這些東西,就是薛天衣今天的晚餐。
油餅已經有些風干發硬,水是淡然無味的白開水,但薛天衣依然吃喝的津津有味,看不出一絲難以下咽的表情。
或許是被油餅的香味吸引,不知從哪里飛出一只蒼蠅來,在薛天衣身邊盤旋不停,發出令人心煩的“嗡嗡”聲。
“你這惡心的東西,附近的小飯館大酒店那么多,干嘛來騷擾我?在‘葉氏公館’時,那個姓烏的家伙看不起我,連你也認為我這鄉下小子好欺負么?告訴你,我可不是好惹的!”
薛天衣揮了揮手,見趕不走那只蒼蠅,低聲嘟囔了幾句,右手拇指緊扣住食指,然后隔空沖著那只蒼蠅輕輕彈出。
一縷灼熱如火的真氣自他丹田沖出,猶如破堤急瀉的洪水般,循著他右臂的“手陽明脈”一路疾行,脫離了他右手食指指尖的“商陽穴”后,有如實質般沖擊在那只飛舞不停的蒼蠅上。
無聲無息間,那只蒼蠅已化為一縷煙塵,隨風飄散。
干掉了討厭的蒼蠅,薛天衣繼續享用他的蔥花油餅,身周的絢爛燈飾、繁華夜景,他恍若不見。
“吱……”
一陣尖銳刺耳的車輪摩擦地面聲在前方的停車場上響起,一輛全球限量版的銀色蘭博基尼跑車風馳電掣般由遠而近,以一個漂亮的漂移動作,停靠在帝王商廈廣場前的兩輛紅色法拉利之間。
車門打開,一個身材窈窕、雪膚櫻唇的年輕女郎出現在人們視線中。
女郎穿著交叉綁頸V領的黑色修身晚禮服,絲綢般的黑亮秀發高高盤起,香肩半露,酥胸微顯,腰間的抓皺設計使得她腰肢看起來更加纖細,及膝的蕾絲鏤空透明裙擺下,那雙雪白修長的美腿為她平添了幾分性感魅惑氣息。
她挺秀的鼻梁上架著副大號墨鏡,纖長粉頸上戴著串鑲嵌有海藍色寶石的項鏈,手中拎著一個名貴時尚的黑色手包,隨隨便便在那里一站,大家名媛的高貴優雅氣質就已經顯露無遺。
盡管她的臉龐被墨鏡遮住了半邊,但從那紅嫩如同玫瑰花瓣般的兩片嘴唇以及尖巧的下巴上,就能推斷出她一定有著精致的五官、如畫的容顏。
超值的跑車、炫酷的車技、驚艷的美女,這年輕女郎的出現,使得帝王廣場上眾多行人為之側目。
年輕女郎似乎早已習慣了萬眾矚目的場面,對于四周投射過來的一道道驚羨目光,她神色淡然,不卑不亢,關上車門后,邁開修長美腿,踏著輕盈步伐,像一只驕傲的黑天鵝般向帝王商廈走去。
她腳下的水晶高跟鞋踩踏在廣場的水磨石地面上,發出一陣清脆悅耳的“嗒嗒”聲響,吸引無數人的目光追隨著她的曼妙身影一直向前。
此時此刻,帝王商廈入口處的一尊石獅前,兩個嘴里叼著香煙的青年男子正在那里噴云吐霧。
初秋時節,“秋老虎”余威尚在,天氣依然有些燥熱,大多數市民只穿了一件單衫,而這兩個青年男子卻在單衫之外另加了一件灰色夾克,也不怕捂出一身痱子來。
兩人一個短發平頭、一個腦袋光禿,身材都不算高,卻都是一副精明強悍的模樣,兩雙賊兮兮的眼睛穿過繚繞在眼前的一縷縷煙霧,掃視著廣場上來來往往的人群,當看到那年輕女郎時,目光同時一亮。
“是條大魚!”
“準備動手!”
兩個青年男子用力吐掉嘴里的煙頭,交換了個眼色,一左一右迎向年輕女郎。
年輕女郎款款前行,心里似乎在想著什么開心的事情,嘴角邊掛著一抹淺淺笑容,對于迎面走來的兩個陌生男人根本沒有在意,直到雙方快要擦肩而過時,她這才漫不經心的向著其中一人瞟了一眼,撞上的卻是兩道狂熱貪婪的目光。
年輕女郎心里“咯噔”一跳,立即生出一種不詳預感,下意識的停住腳步。
就在這時,兩個青年男子帶著一臉獰笑,閃電般出手。
左側的短發青年右掌倏出,去奪年輕女郎手中的黑色手包,右側的光頭青年五指箕張,鷹爪般抓向年輕女郎粉頸上的項鏈。
兩人動作嫻熟,配合默契,顯然都是干這一行的老手,年輕女郎只覺手中一空、粉頸微疼,還沒反應過來怎么回事,手包和項鏈已經落入到對方手中。
這一下變起倉猝,年輕女郎嚇的花容失色,目瞪口呆。
她被搶的黑色手包里裝有一部手機、幾張銀行卡和少量現金,另外還有幾家美容養顏會所的貴賓卡,再就是一些女性用品;項鏈是纖細精巧的仿絲鏈,被對方用力扯斷后,只是在頎長雪白的粉頸上留下一道紅痕,并沒有造成什么創傷。
對于年輕女郎來說,丟掉再多的錢財也是小事,可那串鑲嵌著“海洋之心”藍寶石的項鏈卻是她們夏家的傳家之寶,價值連城,意義非凡,如果不是今晚去參加一幫閨蜜好友的聚會,她根本不舍得把這串項鏈戴出來,怎么也沒想到途中準備給幾位閨蜜好友買些禮物帶過去時,卻遭遇了搶劫事件。
“哎……你們……你們還我東西……搶劫啦……”
直到兩個青年男子撒腿狂奔出幾十米遠,即將沖進廣場西側的一條小胡同里時,年輕女郎才從呆愕中回過神,尖叫一聲,摘下架在秀氣鼻梁上的墨鏡,緊咬著櫻唇追了上去。
她心急氣亂,忘了自己穿的是高跟鞋兒,根本不能這樣快速奔跑,只追出幾步遠,就“哎呀”一聲痛呼,扭到了左腿足裸,面容痛苦的蹲在地上。
她出身名門大家,自幼被眾星捧月般的呵護著,成長之路一帆風順,哪里受過這樣的委屈?只覺足裸處的痛楚一陣接一陣傳來,雖然咬緊牙關強忍著,但美眸中還是迅速蘊滿了淚水。
盡管四周有不少路人目睹了搶劫過程,卻沒有一個出手幫忙的,有些好事者居然還幸災樂禍的圍聚到年輕女郎身邊,笑嘻嘻的看起了熱鬧。
廣場上發生的搶劫事件,每一個細節都沒有逃過薛天衣的眼睛,當兩個搶劫得手的青年男子從他身邊跑過時,他手中的油餅恰好吃完,水壺也放到了身邊一個鼓鼓囊囊的舊布包袱旁。
他掏出手帕擦去手上的油漬,懶洋洋的站起身,向著廣場中瞟了一眼,影影綽綽中,看到被搶去財物的年輕女郎蹲坐在地上,用手揉捏著扭傷的足裸,秀眉緊緊蹙起,似乎很委屈很痛苦。
“開的是豪華轎車、戴的是寶石項鏈、拎的是精美皮包、穿的是名貴服飾……出門在外,這樣招搖顯擺,不被人盯上才怪!換成我是劫匪,也專挑你這樣的搶!”薛天衣撇了撇嘴,心中暗想:“看看我,像我這樣的窮小子,就不會有人把主意打到我身上。好吧,看在那串寶石項鏈的份上,幫你一把。”
這時一個放學歸來的美麗小女生從排椅前路過,看到穿著“另類”的薛天衣時,忍不住停下腳步,好奇的向他看了幾眼。
薛天衣警惕回頭,目光和那小女生對上后,嘴角微翹,釋放出一個充滿善意的笑容。
那小女生約有十四、五歲的年齡,正值懵懂情愛的青春時季,見薛天衣沖她一笑,心頭頓時小鹿亂撞,兩抹紅云立即在粉頰雪腮上暈染開來。
“呼!”
剛剛還溫柔如水的晚風,陡然間變的強勢起來,小女生身后的一株高大楓樹在大風席卷下,發出“嘩嘩”的響聲,枝搖葉顫中,無數楓葉脫離樹枝,漫天飛舞。
幾片翻卷不停的楓葉緩緩自女孩兒眼前飄過,將她的視線遮住了一瞬,她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隨之輕輕眨動了幾下。
薛天衣的身形,就在這一刻發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