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熠不高興了,蔣凡晞聽得出來。
之前在盛華上班,他每次罵人之前,也是這樣的口氣。
蔣凡晞擔心唐熠跟井勤為了自己的事情鬧不愉快,忙在桌下按住唐熠的腿,跟井勤解釋道:“公司的事情不是我一個人說得算,我還有合伙人,也有投資人,不是我想賣給APEX就能賣的。”
她口氣委婉,句句真誠,對井勤有習慣性的好聲好氣。
井勤看一眼唐熠,態度微斂,坐直身子,清了清嗓子,說:“APEX的條件很不錯,你不妨考慮一下。陪護機器人的市場前景是好,但累啊,女人還是得以家庭為重。”
蔣凡晞沒吭聲。
想起自己來之前就尋思著要問井勤的事情,轉而說:“井總,我想跟您咨詢點事兒。”
井勤口氣淡淡,把玩著手上的手機:“說吧。”
蔣凡晞組織了一番措辭,說:“是這樣的,我也打算資助學生。現在的想法是——會有針對國內的留守兒童及貧困學生的就學生活資助,還有優質學生到國外留學的資助。國內這塊的資助,剛好有同學想和我一起做;國外這塊,我到時候能請您幫忙處理么?畢竟您跟國外的高校熟。”
井勤聽完,沒答應也沒拒絕,只是意味不明地笑了下,說:“我勸你啊,先把車子房子的錢掙了,手頭上有閑錢了,再來考慮這些。”
壓根就不想跟她聊資助的事情,打從心底覺得她沒有資助學生的能力,說了也白說。
蔣凡晞聽出來了,有點難堪,半晌沒說話。
“你跟我出來!”唐熠口氣不善,說著就要起身。
蔣凡晞回神,怕他們出去要吵架,忙拉住唐熠的手,說:“我去一下洗手間。”
唐熠聲音低下來:“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
蔣凡晞搖頭,看一眼井勤:“我很快就回來,你們先聊,就在這兒聊。”
人一走,唐熠隨即黑臉看向井勤:“你跟蔣凡晞說話,一直是這種口氣?”
井勤不甚在意地把玩著手機:“哦,合著她傍上你了,我就得對她低聲下氣,做小伏低?”
唐熠咬了咬后槽牙:“就算看在她即將成為我妻子的份上,你也不應該對她這種態度!‘尊重’兩個字不知道怎么寫?”
井勤這才收斂臉上的不屑,放下手機,人往唐熠這邊湊近了些:“真要跟她結婚?你不是吧?你到底看上她什么了?”
唐熠懶得跟他說這些,拿起水杯喝水。
井勤見他不搭腔,坐回去,打開手機進入微信,點開一個對話框,瞥了一眼里頭的內容,抬眸看向唐熠。
“黎瑾最近在國外幾本新能源權威期刊上發表了不少研究論文,估計又有新的研究成果要出來。你放著這種人才不要,非得在蔣凡晞這棵樹上吊死?”
“夠了!”
唐熠手中的水杯往桌上重重一放,雪白的桌布頓時被濺到幾滴果汁,形成不大不小的幾圈暗色水點。
男人修長干凈的手指緊緊捏著透明玻璃杯,力道大到小臂上的血管凸起,幾乎要將手中的杯子摁碎在掌心。
氣氛凝滯幾秒。
井勤把手機收起來,雙臂交疊著壓到桌上,臉又往唐熠這邊湊近:
“我知道我說這些你不愛聽,但我還是要說。蔣凡晞我也算看著她長大,她那性格真不夠大方!人還擰巴!雖然腦子里有點貨,但不夠圓滑機靈,再聰明也沒用啊!以后幫不上你!……”
他嘆著氣搖頭:“小地方出來的就是小地方出來的,格局太小。在德國那么好的機會,跟個愣頭青似的只知道打工,硬生生浪費了幾年時間才說回國要創業,可到現在,創出什么了?看人黎瑾,就大她一歲,去年就已經是雙一流大學的副院長、博導、教授!她手上有不少新能源科研結果,你不是想進軍……”
唐熠不想聽這些,隱忍著打斷:“你跟蔣凡晞提過黎瑾的事?”
井勤回想幾秒:“好像提過。”
話剛落,一杯果汁已是潑到他臉上。
他條件反射地抬手抹了一把臉,愣愣地看向唐熠,幾秒后低吼:“你瘋了?”
唐熠拿著餐巾,慢條斯理地擦著手,口氣淡然:“這杯,是替蔣凡晞潑的。你以后如果再跟她多嘴,我和你,朋友都沒得做!”
“你早晚會后悔!”井勤惡狠狠丟下這句話,餐巾往旁邊一丟,氣呼呼地走了。
唐熠咬牙收回目光,后背往椅背靠去,手中的餐巾往桌上一扔,心情煩躁到極點。
蔣凡晞不知道他們要聊多久,在洗手間磨蹭了一會兒,又是玩手機,又是補妝的,見時間過去二十分鐘,心想應該說得差不多了,這才回餐廳。
井勤人不在,只有唐熠一個人坐在原位,桌上擺放三分套餐。
她走過去,點點唐熠的肩膀,坐回自己的位置:“井勤人呢?”
唐熠幫她把餐巾折好放在腿上:“走了。”
“啊?”蔣凡晞意外,“他不是有事兒跟我說么?怎么就走了?”
“APEX找他當說客,勸你放棄陪護機器人的項目,”唐熠給自己鋪餐巾,淡淡道,“這件事沒什么好說的。”
蔣凡晞嘆氣,搖搖頭,什么都沒說。
心里對這件事已是無奈到極點。
唐熠切著牛排,聲色平靜:“你昨晚回家跟你爸媽說,我姥爺他們想上門拜訪的事情么?”
說著,把切好的牛排與蔣凡晞那份對換。
“哦那個啊。”蔣凡晞叉牛排,頓了一下,“說了,我媽說隨時可以呢。”她沒說佟玉英巴不得韓家人今天立刻就過去。
唐熠點點頭:“那不然就后天吧?后天你有什么事兒么?”
蔣凡晞剛舉起來的叉子頓在半空中,轉頭,怔怔看著他,迷茫道:“四號?這么快?”
她以為至少是自己從深圳回來后的事情了。
“嗯。剛好國慶假期大家都有時間,要不接下來得過年那會兒才有空,而且你們又要回老家過年么不是?”
倒是有理有據。
但蔣凡晞還是覺得太趕了,玩笑道:“你這么著急,不知道的還以為要騙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