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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各懷心思】

  蕭幕瓚在次日正午時分就得到銀車出事的消息,但是并不清楚蕭景已經被殺,心驚之下,連派出幾撥人馬打探消息。

  他現在是真的怕了。

  東海郡整整一季的稅銀,若是在運輸途中出了問題,就算蕭太師竭力在朝中維護,或可保得住他性命,但是這東海郡守的位置,只怕是坐不下去了。

  這批銀子可是韓家上供給朝廷的,若是韓家也知道稅銀被劫,他們也一定會借此對蕭幕瓚發難,這一點,蕭幕瓚在第一時間就想到了。若說從前韓家沒有發難是因為沒有一個絕對的機會,那么這一次,天大的機會就降臨到韓家的頭上了。

  說也奇怪,得知稅銀被劫,蕭幕瓚腦中第一時間懷疑的對象不是韓家,而是流匪,但是這個念頭很快就打消。

  這一次護銀車隊可是有兩百人,而燕國境內雖然也有流匪,但是在世家大族的控制下,還真沒有形成氣候,大股的流匪是很少出現的,通常情況下不過是幾十名實在混不下去的窮人組成一個搶劫性的團體,偶爾劫劫行人,對官家的隊伍向來是很少下手的,更何況兩百人的車隊,護衛兵丁都算得上是精兵強將,幾十名烏合之眾的流匪是不可能有膽子敢去觸碰的。

  第二個浮現在蕭幕瓚腦中的懷疑對象還不是韓家,而是蘇家。

  青浦縣是蘇家的地盤,青浦縣的縣令更是蘇家內房子弟,若是蘇家化兵為匪,在暗地里整一整蕭家甚至是韓家,那是絕對有可能的。

  至于韓家,蕭幕瓚自然也不排除懷疑,但是他卻覺得可能性不會太大,畢竟他也知道韓家的幾位首腦人物如今都是安靜得很,也沒聽說韓家背地里有什么行動,要想劫持銀車,那可是要動用不少人的。

  至于韓漠韓源,在蕭幕瓚眼中的兩個世家子弟紈绔公子,是不值得去關注的。

  當青浦縣令蘇定海親自領人運回蕭景尸體的時候,蕭幕瓚只感覺兩眼一黑,幾乎癱倒下去,也幸虧邊有其他官吏上前扶住,才讓他在衙門口呆呆地站了許久。

  “下官青浦縣蘇定海。”蘇定海身材矮小,長著八字須,貌不驚人,若不是一套官府在身,倒像是一位教書先生。

  蕭幕瓚忍住心中的悲憤,指著運送蕭景尸體的車子,帶著顫音:“這……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蘇定海很恭敬,至少表面上做到了下官對于上官的恭敬:“回大人,下官今日清晨得報,鄙縣野雀兒林出了事情,好像是官家車隊遇到了劫匪,被劫了銀子。下官不敢怠慢,趕到現場,一片混亂,原來是東海郡的稅銀車隊被流匪下了迷藥,劫了銀子,而貴公子……因公殉職!”

  “因公殉職”四字,蘇定海說得極其平淡,蕭幕瓚的肺都要氣炸了,看著自己寶貝兒子已經成為一具尸體,老來喪子的悲痛和被人后面戳刀子的憤怒讓他的臉部肌肉扭曲,聲音甚至有些凄厲:“流匪?是你會稽郡的流匪,還是你青浦縣的流匪?流匪二字便解釋清楚了?”

  蘇定海也很坦白:“解釋不清楚,所以下官也不是前來解釋的。下官已經派人著手調查此案,而且已將稅銀被劫一事寫了折子呈交內閣。”

  蕭幕瓚知道稅銀被劫的事情遲早會傳到朝廷耳中,在他原本的估計中,應該是韓家去做這件事情,但是想不到蘇定海卻先下手為強了。

  毫無疑問,自己的東海郡守之位算是到頭了。

  “在你青浦縣出事,你蘇定海逃脫不了干系。”蕭幕瓚怒著。

  這話有些隱晦,表面看來是說蘇定海治理不善,出現流匪,但是暗里的意思,那卻是直指這件事情有可能就是蘇家宗主暗中指使,蘇定海親自領人做下這件事情。

  “此事發生在我青浦縣內,下官罪責不輕。”蘇定海平靜地道:“所以下官已經向吏部請辭,或許明日,下官便要卸甲歸田了。”

  蕭幕瓚一怔。

  正在此時,一名官員匆匆趕來,正是聞訊趕來的清吏司韓玄昌,他先是對蕭幕瓚拱了拱手,瞧見車子上的尸體,皺起眉頭,旋即道:“郡守大人節哀順變。”

  若說先前蕭幕瓚對韓家還有三分懷疑,那么看到韓玄昌的表情,這三分懷疑頓時也煙消云散了。

  韓玄昌沒有惺惺作態的悲傷,卻更沒有表現出幸災樂禍的情緒,而韓玄昌初見蕭景尸體所表現出來的吃驚,蕭幕瓚看在眼里,明白那絕不是作偽。

  韓玄昌對于蕭景的死,顯然是發自內心的吃驚。

  如果說此時真是韓家所為,韓玄昌必定也會深知內情,一個深知內情的人,即使再會演戲,也不會有這樣一種發自骨子里的吃驚。

  蕭幕瓚更加肯定,此事十有八九是蘇家暗中所為,而這個蘇定海,絕對逃脫不了干系。

  他眼中帶著陰冷的殺機,緊緊盯著蘇定海。

  “蘇大人,如今情況如何?銀車都被劫走?”韓玄昌神色嚴峻問道。

  韓玄昌,蕭幕瓚,蘇定海,這三人在這種場合下,所代表的就是各自的家族,若從官家角度來說,此時三人自然是要同心協力緝拿所謂的流匪,但是各人心思各人唱,究竟有什么打算和心思,那也只是放在各人心中罷了。

  “銀車倒沒有被全部劫走,留下了數車,我已命人就地看守。”蘇定海緩緩道:“想來是流匪人手不夠,一時之間,沒有那么多人手運走銀車吧。”

  蕭幕瓚攥著拳頭道:“實以虛之,虛以實之,我看未必是人手不夠,只是為了向外面證明所謂的匪徒人數少,這才忍疼留下了幾車稅銀吧?”他這話其實說的已經很白,那是暗言蘇家不缺人少,故作此態,不過是嫁禍給流匪而已。

  “郡守大人說的是。”蘇定海不動聲色:“或許流匪是故意為之,若是人數多了,成了氣候,那是一定要剿滅的,流匪害怕這一點,所以故意示弱,那也大有可能。”

  “你……!”蕭幕瓚又氣又惱,狠狠甩了衣袖,緩步走到車子旁,抱著蕭景的尸體,老淚頓時滑落出來。

  “若真是流寇所為,東海郡洛宗縣必定會協助蘇大人全力調查此事,一定要找出背后的兇手,繩之以法。”韓玄昌冷冷地道,在他看來,這事兒還真有可能是蘇家所為,畢竟能干下這種事兒,膽識和實力都不可缺少,能有這樣膽識和實力的,在這一片區域,無非是韓家和蘇家。

  韓玄昌即自以為韓家必定沒有動手,那就只能是蘇家了。

  他自然不會介意蘇家殺死蕭景,雖然他也明白此事的后果必定能讓自己一直以來極度厭惡的蕭幕瓚從東海郡守的位置滾下去,但是他卻深深擔憂另一個后果。

  東海郡整整一個季度的稅銀被劫了大半,那么所缺的銀兩將如何補上去?

  朝廷戶部沒有接受到稅銀,即使戶部尚書韓玄道有心為東海郡減輕壓力,但是內閣那些大臣們絕對不會那么輕易讓韓家好過,一定會達成協議,勒令東海郡盡快繳納該交的稅銀,他們才不管路途發生什么事情,見不到銀子,內閣就會逼迫戶部催銀,否則韓玄道坐著戶部尚書這把椅子,屁股一定會被燒得很難受。

  所以韓玄昌聽聞稅銀被劫,并沒有因為蕭幕瓚即將因為此事滾蛋而高興,反而為如何重新籌措稅銀而感到擔憂。

  誠然,一旦查實確實被劫銀車,韓玄道在燕京竭力周全,籌措補繳的稅銀可能會稍微減輕一些,但是即使減輕,一郡一季的稅收,那也不是小數目啊。總不能再找老百姓收一次稅,那可真的鬧不好會引發民變,韓家族人說不定為此真的向大宗主請愿,就他媽反了!

  但是韓家族會是知道的,這個時候,韓家根本沒有對付朝廷的實力,一旦起事,反而會正中其它世家的下懷,乘機將東海韓家盡數誅滅,去掉一個對手。

  韓玄昌越想越覺得此事很是蹊蹺,很有可能真的是蘇家暗中策劃,那樣一來,蘇家得了銀子,又狠狠地打了蕭家一巴掌,更是給韓家帶來稅收難題,可謂一箭三雕啊。

  他的眼眸子深處隱著殺機,冷冷地看著蘇定海,淡淡問道:“蘇大人,護銀隊的兵士們呢?我可沒見有人回來。”

  “銀車被劫,在鄙縣境內,茲事體大,所以下官已經吩咐部下將護銀隊的人暫時扣押起來。”蘇定海緩緩道:“這是大案,總要等朝廷下來旨意,下官才知道下一步該怎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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