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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叔的刀很快,一刀便將海匪砍翻在地,而他本來暗淡無光的眼睛,此時卻迸射出熾熱的光芒,就像在一片迷途中找到了指引自己前行的路標,找到了希望。
韓漠固然震驚,冷照更是面色慘變。
圍在木柱四周的幾名海匪見本是同道的七叔忽然反水,吃驚之下,更明白當前要務,那是要控制人質,只微微一怔之間,便有一人吼道:“砍死他。”幾名海匪一起揮刀圍上去,便想重新控制住蕭同光。
島主眉頭一展,高喝道:“想活下去的,拿下這幫叛逆。”
此時那七叔已經與兩名海匪交上手,護在蕭同光身邊,他身體衰弱,更只有獨臂,完全憑借一股意志和經驗支撐。
島主發話,眾人也尚在猶豫,這種時候,他們實在不知道聽誰的好。
杜冰月卻在島主發話的瞬間,伸手奪過一名海匪的大刀,如同輕盈的飛燕,沖向木柱那邊,支援七叔。
“島主,我聽你的。”一名海匪叫出聲來,卻是被韓漠曾經傷過的高個子大漢大寶,他掄起手里的大刀,也往戰團沖了過去。
杜冰月和大寶先后出手,那些猶豫不覺中的海匪頓時又有幾人提著兵器沖出去助陣。
到了這個時候,大家都明白,形勢已經完全偏向了島主這一邊,冷照只怕已經沒有逆轉的可能了,而且誰都希望在島主面前表達忠心,免得隨后被處理,于是一群又一群人沖上前去。
冷照那幾個鐵桿死黨面對幾十名海匪的進攻,自然討不了好,頑抗之下,傷了三人,,最終全部被擒住,而七叔卻被一名海匪的大刀砍中胸腔,倒在血泊中,已是奄奄一息。
他躺在地上,望著已經明亮起來的天空,晨曦的第一絲陽光已經撒落下來,照耀在海面上,更照耀在七叔的身上。
七叔本來空洞無神的眼睛此時竟然充滿了一絲欣慰。
島主走到七叔身畔,就在沙地上盤膝坐下,靜靜看著七叔,目光竟然帶著溫情,輕聲道:“老七,你不怪我?”
七叔沒有看島主,依舊是望著蒼穹,平靜地道:“當年我貪生怕死,你回來沒有殺我,只是砍去一條手臂,已經照顧了我們兄弟的情分。”他說話很輕,胸口鮮血直流,卻沒有影響他說話的流暢:“十二年,我還有吃有喝活到現在,你已經盡了心。”
島主嘆了口氣,道:“人總會做錯事,但是能夠擔當,那還是好漢子。”
“等了十二年,我就是要等一個贖罪的機會。”七叔終于將目光看向島主,嘴角帶著一絲笑:“今日事了,我死的也安心了。”
島主伸手握著七叔僅剩的那一只手,溫言道:“你放心,我很快會去陪著你。等我死后,會和你葬在一起!”
七叔淡淡一笑,閉上眼睛,喃喃道:“當年的逃兵……今日卻成了奇兵……!”說到這里,他的呼吸驟然停止,就此死去。
晨光照在他的臉上,他的臉上帶著笑,說不出的安詳。
冷照面如死灰,到了這個時候,他已經完全明白,自己的路已經走到了盡頭。
蕭同光被人叢木柱上解下來,驚魂未定之下,迅即充滿憤怒地奔過來,指著冷照道:“你這個逆匪,你……你挾持本官,更想殺死本官,你……你該碎尸萬段……韓漠,快殺了他,殺死這個逆匪……!”
韓漠見大勢已定,松了口氣,淡淡問道:“冷照,你還有和話說?”
“成者為王敗者為寇,我無話可說。”半晌過后,冷照才平靜地道,他抬起頭,也望著蒼穹,緩緩道:“我冷照或許真的生錯了時候。”
他忽然將脖子往前一挺,匕首頓時直插入他的咽喉中,血液頓時濺了出來。
韓漠一怔,微微皺眉,松開手,冷照的身軀往前栽倒,倒在沙灘上,他的眸子里充滿著不甘心,怨毒地看著韓漠,微微抽搐兩下,再不動彈。
“或許你真的生錯了時代……又或者你生錯了地方!”韓漠看著冷照的尸體,喃喃自語。
毫無疑問,雖然冷照為人陰險,但是韓漠不得不承認,冷照是有資格成為自己敵手的。
沙灘上的人們都緘默著。
“給我一些吃的,再給我一張床。”等到島主走過來時,已經疲憊不堪的韓漠苦笑道。
他已經是兩天兩夜沒有吃過飽飯睡過好覺了,而且還耗費巨大的體力搏殺,體能已經消耗到了極限。
至于島上接下來該怎么處理,韓漠相信島主一定會有一個妥善的處置方法。
島上一處幽靜的竹屋之內,桌上已經擺滿了各類酒食,有香噴噴的大米飯,海鮮魚肉,甚至還有果子釀制的果子酒。
韓漠和蕭同光毫不客氣地對著滿桌子的酒食狼吞虎咽,這個時候也顧不上其他,吃飽肚子恢復體力才是最重要的。
見識過無數山珍海味的蕭同光,此時卻覺得這一桌子酒食才是真正的人間美味。
等到肚皮子幾乎有些撐不下去,蕭同光才拍著肚子嘆道:“本官差點都被這幫海匪害死在這里,阿彌陀佛,菩薩保佑,!”
“大人原來信佛?”
“誰能保我性命,我就信誰。”蕭同光左右看了看,湊近到:“韓漠,咱們快些離開這里,回頭派出戰船,將這座島夷為平地,奶奶的,害得本官受驚,這幫海匪都該受死。”
“大人,這桌子飯菜,可都是這幫逆匪給你送上來的。”韓漠淡淡道。
蕭同光一愣,猶豫了一下,終于道:“韓漠,這次本官還要謝謝你,是你救了本官的命,回頭本官自會賞你些東西的。”
“保護大人,那是韓漠的職責啊。”韓漠嘻嘻一笑,拿起果子酒猛灌了一口,這才起身拍著肚皮道:“吃飽喝足,大人,先歇息歇息吧!”
蕭同光還想說什么,韓漠已經沖到旁邊的竹床上,倒頭便睡,很快就傳來鼾聲。
蕭同光看著韓漠,神情竟然變的異常復雜。
從內心深處來說,自己能活下來,多少對于韓漠是有一絲感激的,但是他同時又在心中感到極大的威脅和震驚。
從韓漠海上殺死怪鮫開始,到如今在仙人島幾乎是僅憑一人之力便平息了冷照的叛亂,這個年輕人在行動中表現出來的冷靜智慧與勇猛果敢讓蕭同光心中直跳。
冷照可不是若角色,但是在韓漠手中,卻是被輕輕松松地擊潰。
初見韓漠之時,蕭同光除了對他三根金手指有些興趣,幾乎沒有半點瞧得上,一個黃毛孺子,在他眼中算得上什么。
但是這次出海連番發生一些事情,讓蕭同光非但重新審視起韓漠,而且更讓他重新審視韓家的勢力。
這樣一個小小的韓家子弟就蘊含著如此恐怖的個人能力,韓家還有多少這樣的人物?
在這個冷兵器時代,個人英雄主義對于局勢的改變可是起到很大作用,就像窮兵黷武國力貧瘠的魏國,僅僅依靠兩位絕世名將,就能夠保證國家的安全,如果韓氏家族也擁有許多杰出的類似于韓漠這樣的人才,蕭同光不得不為蕭家那眾人皆知的霸業感到擔憂。
蕭同光想起韓漠上次在匪船底艙說的那番話,忍不住喃喃道:“韓家真要與我蕭家結盟?”
尚未熟睡的韓漠清晰地聽到這句話,嘴角泛起笑意。
海島上的氣候最適宜人睡眠,雖然身在竹屋之內,但是那絲絲海風從縫隙中鉆進屋內,讓韓漠睡得很愜意,他也確實睡得很好。
等他醒過來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屋內竟然已經點起了燈,一個粗壯大大漢正站在門前,沒有發出一絲聲響。
韓漠第一眼就認出來,此人乃是曾被自己傷過的大寶。
大寶看起來威猛,而且孔武有力,但是他給人的感覺卻很憨厚,見韓漠起身,上前一抱拳,憨憨笑道:“五公子,您醒了?”
“你是大寶?”
“是我,我叫李大寶!”
韓漠起身伸了個懶腰,余光打量李大寶一番,瞧見屋中已經備好了洗臉水,上前洗了洗,更有一套新的衣服放在旁邊,看起來雖然樸實,衣服卻很干凈。
韓漠也不客氣,自己身上的衣服臟兮兮的,發著一股子怪異的味道,當即換了身衣裳,李大寶一直在旁邊耐心地等待,臉上笑容很憨厚。
“找我有事?”換上衣裳,韓漠才微笑問道。
李大寶忙道:“島主讓我在這里等著五公子,五公子什么時候醒,就請五公子什么時候去用餐,島主在等著您。”
李大寶顯得很恭敬,眼眸子里也滿是欽佩目光。
韓漠知道,自己幾乎憑借一人之力擊潰冷照之叛,更是在交鋒中擒下冷照,那是讓島上的人都大吃一驚。
這幫海匪最佩服的那就是強者,韓漠表現出與韓家子弟相符的實力,這幫海匪自然是打心眼里敬畏。
韓漠也不多問,跟著大寶去見島主。
明月已經開始升起在天邊,韓漠這才知道這一覺睡的時間實在不斷,聞著清鮮的空氣,感覺精神抖擻,身體的疲倦感盡去,體力也恢復了七八成。
穿行竹林中,見大寶很恭敬地在前領路,韓漠忽然笑道:“大寶,你的刀法很不錯!”
那天海匪襲船,李大寶可是和自己第一個交手的海匪。
“五公子夸獎了。”李大寶聽韓漠說他的刀法好,忍不住露出喜色,道:“五公子的功夫才厲害,連冷二哥都被你打倒了。”忽然感覺自己說話有問題,撓了撓頭,道:“我……我是說冷照。”
韓漠停下腳步,抬起頭,看著比他還高一頭的李大寶,沉吟著,許久之后,才緩緩問道:“冷照的死,你們是不是覺得很可惜?”
李大寶一愣,有些緊張,臉憋得通紅,他顯然不會撒謊,終于道:“五公子,冷二哥雖然做錯事,不過……不過以前對我們很好,有他在,海上的那些土匪都不敢欺負我們!”
韓漠點點頭,正色道:“他也算是一號人物。”隨即微笑著伸出手,拍了拍李大寶手臂,溫言道:“大寶,告訴大家,有島主在,有韓家在,海上也不會有人敢欺負你們的。”
李大寶看著韓漠和顏悅色,他年紀比韓漠大上五六歲,但卻不知怎地,他卻覺得韓漠向一個長輩一樣語重心長,禁不住狠狠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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