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過后,整個韓家西府就忙碌起來,跟隨進京的下人們開始打包行李,韓青擔起領導下人們的職責。他是韓漠的貼身下人,這次進京,自然也是要去的,就連其它的黑豹成員,也在韓漠和韓青的操作下,早就潛入了燕京去了。
至于朱小言和風騎,依舊是要暫時留在馬場進行訓練的,回來之后,風騎又招募了上百人,將空缺的名額補了上去。
大年初四,行禮準備完畢,韓玄昌帶著兒子,韓夫人還有碧姨娘母女,在上百名下人以及二十多名武師的護衛下,準備進京。
東海郡郡守楊清倒也想得周到,另派了兩百名軍士護送車隊進京。
韓漠騎著絕影,望著熟悉的街道,不由輕輕嘆了口氣。
十八年了,終于要離開這片土地。
此時天剛微亮,街道兩邊還站了不少百姓,靜靜地看著韓家的車隊緩緩經過。韓玄昌擔任清吏司其間,鞠躬盡瘁,兢兢業業,更為東海百姓謀取福利,東海郡太平繁華,這些老百姓看在眼里放在心上,對與韓玄昌那是打從心里敬重的。
聽說韓玄昌要進京,大家都是在道路兩邊相送,而且人越聚越多,井然有序,默默地看著車隊從面前經過。
韓玄昌騎著大馬,走在最前面,他神情激動,不停地對著兩邊的人群揮手。
車隊到達城門口,東海郡郡守楊清已經領著大小官員在等候,韓玄昌急忙下馬寒暄,與同僚互道珍重,更是吩咐韓家大小官吏要竭力協助楊清治理好這一方水土。
車隊剛剛出城,韓漠就瞧見韓伯氣喘噓噓地追過來,跑到自己身邊,呈上一件東西來。
韓漠接過一看,卻是一條腰帶,做工算不得精美,上面的繡花也是一般,不由奇怪,看向韓伯,只見韓伯微微一笑,并不多言,轉身離去。
韓漠立刻明白,這條腰帶是柳如夢親手所做,讓韓伯送過來的。
做工算然一般,但顯然是用了很大的心思,想著柳如夢在孤燈下為自己制作這條腰帶,心中一暖,但又很快一陣黯然。
韓玄昌和眾官一番寒暄,這才上馬,在眾官的送別聲中,車隊緩緩駛離東海城。
韓漠回過頭,望著熟悉的東海城,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已經深深烙印在他的心里。
他望向城門,身形猛地一震。
只見在城門下,一個孤單佝僂的身影正遠遠地望著這邊,那是二宗主!
車隊一路前行,馬不停蹄,天黑時分,趕到了谷陽縣,谷陽縣縣令亦是韓家族人,早就領著大小官員等候,當夜車隊便歇在了谷陽縣。
次日一早,車隊繼續趕路,途中卻碰到欺男霸女之事發生,那是韓家旁支大戶所為,韓玄昌當即停住車隊,親自審判了此事,令人傳喚洛宗縣縣令,將橫行霸道的韓家旁支大戶拘押下獄,更是撫慰了百姓一番,之后才落腳在洛宗縣歇息。
韓沁在東海城時,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這也是頭一次出遠門,幾次要折騰著出來騎馬看風景,硬是被碧姨娘拉住。
碧姨娘心里卻是頗有些擔心。
她知道戶部侍郎蕭同光就在燕京,那個老色鬼一直對自己念念不忘,住在東海城,天南海北,就算惦記著倒也無事,可是此番進京,離得近了,卻不知是否又要生出變故來。
她是聰慧婦人,可是越聰慧,就越能想到那些政治厲害,萬一到時候蕭同光色心不改,而韓家又要向蕭家妥協的話,自己的命運將會如何呢?
她神情頗有些黯然,掀開簾子,望著前面騎在馬上的韓漠。
在東海城,韓漠天不怕地不怕能夠保護自己,可是到了魚龍混雜的燕京,韓漠還有那個能力嗎?
她暗暗打定主意,燕京不同東海,到了燕京,無論如何也不能連累韓漠,更不能讓韓漠因為自己而惹出事端來。
韓沁雖然不能騎馬,但是興致不減,坐在馬車內,左看右看,很是興奮。
高山,森林,大道,那是一種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的感覺,悶在府里那么多年,此時見到這樣的景觀,她自然是極為歡喜的。
碧姨娘看看著韓沁興奮的樣子,憐愛無比,心中卻又甚是擔憂。
韓沁從東海進燕京,是不是從一個小籠子進入一個大籠子呢?葉家的婚事雖然煙消云散,可是女大不中留,自己寶貝女兒是不是很快就要離開自己的身邊呢?
她心中擔憂無限,但是面上卻是泛著溫柔的笑容,她不想因為自己的憂慮而影響韓沁的快樂。
行了三日,才出了東海郡,到達會稽郡境內,這里乃是蘇家的地界,韓玄昌當即吩咐車隊要小心謹慎,更不要招搖,只需一路前行便是。
到得會稽郡青陽縣界面,已是黃昏時分,車隊前方卻出現一群人,武師們便要拔出兵器戒備,卻被韓玄昌阻住,他看清那一群人都穿著官府,并非土匪。
為首之人身著知縣官府,迎上來笑道:“下官青陽縣知縣蘇竺參見尚書大人!”
韓玄昌下馬笑道:“原來是蘇大人!”
“奉了大宗主之命,在此迎候尚書大人。”蘇竺笑容可親:“離京還有兩三日路途,尚書大人今日便在此歇息,一切都已辦妥,還望尚書大人不要嫌棄!”
蘇家大宗主便是蘇觀涯,韓玄昌倒也知道,蘇家在此時倒還不敢對韓家如何,不過是想拉攏一番而已。
當日便在青陽縣歇下,之后兩日,一路上蘇家官員都很是照應,顯示出對韓家的親近之意。
這也并非異常。
如今韓玄昌任職禮部尚書,燕國六部便有兩部掌握在韓家的手中,權勢也是急劇地增長起來,而蘇家和蕭家那是生死不容,拉攏韓家對付蕭家,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自出東海城第八日,亦是快到了燕京城。
離燕京城不到二十里的一處山崗處,韓玄昌命令車隊停了下來,向眾人仔細囑咐著進城之后的事宜,這里是燕京城,燕國權貴云集之地,亦是龍潭虎穴一樣的地方,規矩比起東海城,那是多得多,待眾人都清楚,韓玄昌才催馬如風,馳向了山崗的頂部。
韓漠一驚,只怕韓玄昌有失,策馬跟上。
到了山崗上,韓玄昌勒馬停住,韓漠跟在旁邊。
韓玄昌持著馬鞭,指向燕京城方向,輕輕道:“漠兒,那就是燕京城!”
韓漠順著韓玄昌所指方向望去,果然瞧見了巍峨的燕京城。
這座城池高大雄壯,用大塊的青石壘成,高達三丈的城墻屹立堅固,給每一個初來燕京城的人以一種無形的壓迫感。城樓上猶有重檐樓閣,設有弩臺,而滿身盔甲的鐵甲兵士正在高高的城墻上來回的巡邏,森嚴霸氣。
莊嚴巍峨的感覺,從龐大的城池不油然地散發出來。
比起燕京城,本也雄壯巍峨的東海城卻顯得渺小許多,那種蒼廖肅穆的霸氣也是東海城遠遠不及的。
“燕京城在前朝時期建成,本來叫做會稽城,是齊國會稽王的城池。我燕國建立后,此城便是我東燕的都城,燕武王改會稽城為燕京城,此城已是經過兩百多年的風雨了!”韓玄昌緩緩道。
韓夫人在馬車中掀開簾子,望著山崗上的父子,臉上流露出無限柔情。
那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男人!
車隊稍作歇息,便繼續前行。
燕京城四門分別是東直門,北安門,西平門和南康門,韓家的車隊是要從東直門入城,距離城門不到幾里,只見城門前人潮甚眾,車隊漸近時,一大群人正往這邊迎了過來。
最先一人一身紫色裘衣,錦衣玉袍,頭戴錦帽,年紀不過二十一二歲,皮膚白皙,長得倒也機靈,只是那眉眼子間,滿是酒色之氣,快步迎過來,大聲叫道:“三叔,三叔,我在這呢,我在這呢!”
韓漠瞧見那人,嘴角泛起怪笑,催馬上前,絕影如風般沖向那人,竟似要撞過去一般。
那人吃了一驚,閃身躲過,腳下一滑,竟是摔倒在地,狼狽爬起來,張嘴罵道:“韓小五,你真是越來越沒規矩了,你懂不懂尊卑有序?我是你哥哥,你怎敢對我無禮?”
韓漠嘿嘿笑著,伸出拳頭,在那人面前揮舞了兩下,那人立刻咧嘴笑道:“小五啊,都是大人了,別孩子氣,啊,乖,回頭三哥帶你去好地方!”
這人正是韓族直系子弟,在直系子弟中排行第三,韓玄道的次子韓濱!
韓濱幼時在東海城居住過,那是和韓漠都是調皮搗蛋的家伙,兩個人更是動不動便拳腳相向,他雖然大韓漠三四歲,但是拳頭上的功夫卻沒有韓漠強悍,那小時候打架,每一次都是被韓漠打的鼻青臉腫,所以后來再不敢和韓漠動武。
韓漠撇撇嘴道:“你這花花公子,能帶我去什么好地方?”
韓濱得母親溺愛,那是典型的紈绔子弟,韓玄道日理萬機沒時間管,母親又放縱,他是斗雞走狗雙陸象棋無所不會,至于花街柳巷青樓賭坊,他更是掛名的熟客。
在燕京城,素有“世家三財子”稱號的就有他一份,是“財子”而非“才子”!
其他官員此時也紛紛上前,向韓玄昌行禮,這一群人大都是韓家在朝中的官員,自然也有禮部官員來迎接新上司,其中韓家在京的幾個主要官員都來到。
大理寺少卿韓文林,兵部侍郎韓信策,御史臺侍御史韓布秋,太仆寺丞韓冬都是實權人物,對韓玄昌都是恭敬無比。
韓玄昌含笑一一回禮,又叫過韓漠一一拜見。
韓濱自是去拜見韓夫人和碧姨娘,見到韓沁,嘻嘻笑道:“小妹,三哥已經給你備了不少首飾,回頭給你送過去。”
韓沁知道這個三哥雖然是花花公子,但心地卻不壞,幼時總是逗自己開心,對他也是很有好感,嬌笑道:“三哥,你也發財了嗎?”
韓濱嘿嘿一笑,眼珠子轉了轉,瞥了一眼韓漠,湊近過來問道:“小妹,聽說小五現在口袋里都是銀子,他手下在海上做生意,是不是真的?”
韓沁撇撇嘴道:“我可不知道,你們有銀子,也不交給我,你問哥哥就是。”就在此時,韓濱像變魔術一樣,手里多出一件東西,卻是一個泥人兒,那是一只兔子的模樣,惟妙惟肖,可愛的很,他托在手中,嘆道:“小妹,你看到沒有,三哥念著你,早就給你準備好禮物,你卻讓三哥太失望了,問一句話也不好好答,哎……看來我這可愛的小兔子是送不出去了。”
韓沁眨了眨眼睛,湊近過去,輕聲道:“三哥,我告訴你,哥哥現在是大富翁,手里的銀子多的花不完。”
韓濱眼睛一亮,點頭笑道:“很好很好!”將泥兔子送給韓沁,轉頭望向正在拜見諸位官員的韓漠,眼珠子一個勁地轉,臉上帶著壞笑,也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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