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漠正疑惑間,裴英侯已經上前來道:“大人!”那身后十多名長袍斗笠人也都一起行禮,恭敬道:“參見大人!”
韓漠一愣神,旋即明白,露出笑容來,溫和道:“歡迎你們回來!”毫無疑問,這些都是當初從西花廳隱退,如今被裴英侯招攬回來的舊部。
這些人又一起道:“謝過大人!”
裴英侯上前恭敬道:“稟大人,這些都是西花廳的老兄弟,此番得知大人要用人,都愿意回來效力。其實這些老兄弟也都在等著這一天,并沒有離開燕京范圍,所以卑職很快就找回了弟兄們。至于離得遠的,公輸主事如今正帶人離京去找。”
韓漠點頭道:“辛苦了。”向眾人笑道:“都別站在這里,來,到我的房間來!”
他帶著這一群人進了屋子,令人關上門窗,這才柔聲道:“你們能回來,那是對公顏老的忠誠以及對我韓漠的信任,韓漠必不會辜負你們的信任。”
韓漠這話很柔和,若是不明韓漠的人品,這些暗黑老手還只以為這是虛套,但是裴英侯已經將韓漠的為人大致說了一些,這樣一來,聽在耳中,眾人感覺心中很是舒服。
“大人客氣了。”中間立時有一人道,聽聲音年紀不輕,但語氣卻很敬畏:“弟兄們聽說大人要用人,也就都回來效命。其實大家也不圖什么功名利祿,大伙兒都是受過公顏老的恩惠,不忍看到西花廳就此凋落,所以大人用心重振西花廳,大伙兒那是一心擁戴的。雖然停了幾年的差事,但是我們都知道,西花廳總有一日會重新崛起,手里的本事卻都沒有丟下,只要大人一聲令下,上刀山下火海,那都是沒有二話的。”
其他眾人也都恭敬道:“愿聽廳長大人吩咐!”
韓漠微笑點頭,道:“我知道諸位這幾年心里都很苦,即使回來,我們也要面臨諸多的困難,但是本官相信,只要大家齊心協力,擰成一股繩,又有公顏老在天之靈庇佑,西花廳定當有重新崛起的一天,我相信這一天不用等得太久!”
裴英侯這才上前道:“回大人,弟兄們身份特殊,所以掩面,還望大人不要怪罪。”
“理解理解!”韓漠點頭:“裴主事,大伙兒以前是分屬哪一處,如今還到哪一處做事。不過目前的形勢,除了一處負責內務外,其他三處的人手暫時就潛伏在燕京城內,等時機成熟,再聽我調配。”
“是!”
“另外,西花廳的吏員檔案冊重新建檔,至于大家的鐵牌,記檔之后,分發下去就是。”韓漠吩咐之后,向眾人微笑道:“大家也都要生活,所以只要韓漠在西花廳廳長的位置待上一天,你們的餉銀就一天不會少。除此之外,廳里的獎懲方法還按照公顏老在世的時候辦,整個西花廳所有的大制度,我也不會修改,即使日后有些地方需要調整,我也會知會大家一聲。總之一句話,大伙兒對西花廳盡心,西花廳也不會讓大家有后顧之憂。”
韓漠很清楚,大家雖然忠心耿耿,但是忠心吃不了飯,只有從根本上讓大家沒了后顧之憂,大家才能心無旁騖的全力辦差。
此時提錢,看似很俗,但是大家聽在耳中,反而覺得這位年輕的廳長是一個實在的人。
只喊口號卻不會做實事,那才是大家擔心的上司。
如今年輕的廳長將這些實在話擺在明處,更是讓大家對這個廳長心生好感西花廳的崛起,必須要一位能干實事的廳長!
“大人放心,這兩年,弟兄們也都是在京中有了事兒,有些弟兄都還在不少官員家中做事兒。”裴英侯微笑道:“西花廳的潛伏本事,那是東花廳的師傅!”
“如此甚好!”韓漠微笑著,竟是走到眾人面前,深深一禮:“日后全仰仗諸位了!”
“全憑大人吩咐!”眾人急忙拜倒。
西花廳刑訊室內,李固坐在椅子上,手里拿著小刀子,正饒有興趣地削著木頭,死氣沉沉的木頭,在他手里很快就變成一個充滿靈氣的仕女。
他每次雕刻木頭的時候,都很專心,很仔細,似乎將所有的心思都投入到上面。
“大人,惡犬已經帶來!”身后傳來恭敬的聲音,李固這才放下手中的木雕仕女,回頭看了看,只見兩名吏員各自牽著兩頭惡犬站在后面不遠處。
那兩頭惡犬不同尋常,比之普通的猛犬要大上一輩都不止,渾身褐色的毛發,壯實的如同小牛犢子一般,那一雙雙兇猛的眼神,膽子小的,只怕嚇個不輕。
此時四頭猛犬的嘴巴都被繩子系住,張不開嘴,但是渾身散發出的兇悍之氣,卻是掩飾不住。
“這是什么犬?”李固微微皺眉。
“這是魏國的猛犬,據說魏人視此犬為天神,產自魏國西部的雪山中,被稱為天山神犬!”吏員回道:“這樣一條猛犬,能夠抵擋得住九頭獵犬的攻擊,被稱為犬中之王。它們的叫聲,膽小的人聽著只怕都要嚇怕膽子。”
“好!”李固嘴角泛起冷冷的笑意:“這樣的猛犬最是合適!”
從門外緩緩走進一人來,身著蜻蜓服,腰間的腰皮卻是紅色的,正是薛紅袖。
她走上前,李固已經道:“你的藥物配好了?”
薛紅袖點點頭。
李固這才走到石室前,打開機關,兩處石室的石門緩緩打開,左邊是赤裸的男子,右邊就是那個赤裸的女人。
見到石門打開,已經醒過來的二人立刻抬頭,臉上沒有恐懼之色,反而是無比的憤怒,只可惜他們的嘴巴都已經被堵得嚴嚴實實,想說話卻說不出來,只能以那兀自犀利的目光等著西花廳吏員。
李固緩步走進關著女人的石室,對于女人豐滿雪白的身體沒有一絲興趣,只是冷冷地與女人那憤怒的目光對視,淡淡道:“我只問你一句,愿不愿意將你所知道的告訴我?愿意的話,你點頭!”
女人那雙本來有些嫵媚的眼睛,此時卻是充滿恨地瞪著李固,沒有絲毫的畏懼。
李固冷笑道:“很好,黑旗的人,果然有骨氣!”
這個時候,吏員已經牽著兩頭猛犬走進石室內,那女子見到猛犬,眼中顯出吃驚之色,隨后以更加怨恨的目光怒視李固。
吏員將兩頭猛犬系在石壁的鐵鉤子上,繩子很長,似乎是經過丈量一樣,見到女人白花花的身子,兩頭猛犬閃電般沖向女人,但是眼見那鋼構般的利爪便要抓在女人豐潤雪白的身體之時,那繩子拉直,猛犬前進不得,反而翻了個跟頭。
繩子的距離倒是恰到好處。
“我知道你們黑旗有很多種刑罰,有些真的能夠讓人深深體會到什么叫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李固冷若寒冰,這個時候,與他平時的憨小子姿態完全不一樣,判若兩人,此時看來,那是正宗的暗黑人員,冷酷無情,帶著冰涼陰森的殺氣,“但是我也告訴你,刑罰這一套,我們西花廳不比你們黑旗差!”
那女人聽到“西花廳”三字,身體一震,眼中劃過一絲難得的恐懼。
薛紅袖取出一只瓷瓶子,這個時候,從外面進來有一名吏員,手里拎著兩小塊豬肉,紅袖打開瓶塞,在兩塊豬肉上各倒了一半的紫色液體,那藥劑轉眼間就滲透進豬肉里面。
吏員將兩塊豬肉一左一右扔到兩頭猛犬的身邊,猛犬立刻抓起豬肉撕扯著,只是嘴巴被系著,一時卻是食用不得。
“你們黑旗自然也是有藥劑機構的。”薛紅袖面無表情,很平靜地道:“我們西花廳也有。剛才的藥劑,名字不需要告訴你,但我可以告訴你,等到這兩頭猛犬吃下豬肉,他們的精力將會極其旺盛,因為藥劑的原因,它們的血液會一直沸騰著,它們會一直感覺到饑餓,對肉體會非常感興趣……就比如你的身體,它們會無休止地嘶叫,無休止地貪婪你的肉體,這樣的情況會持續到它們體力不支累死為止,但是我不能保證在它們累死之前,繩子不會斷,即使是牛皮繩子,似乎也難以抵擋它們的折騰!”
女人閉上眼睛,并沒有表現出畏懼之色,對于嚴格訓練的黑旗探子來說,能夠輕松從他們口中得到想要的東西,那無疑于天方夜譚。
李固淡淡道:“既然如此,我希望下一次進來的時候,你還活著!”他一個眼色,吏員立刻拉開系住猛犬嘴巴的繩子,一時間,兩頭猛犬嘶叫起來,那聲音當真是令人心驚膽戰。
它們三兩下就將豬肉吞食進去,很快,眼中就閃出異樣的光芒,低沉地嘶吼著,望著女人白花花的身子。
西花廳眾人退出來,關上了石門,然后依法炮制,將另外兩頭猛犬放進另一間石室。
“在它們的吼叫下,用不了多久,人的意志就會崩潰吧!”李固淡淡道。
薛紅袖看了李固一眼,道:“雖然很久沒有和黑旗的人接觸,但是我想讓他們開口并不容易!”
“不用急。”李固繼續削著木頭,“即使他們沒有意志崩潰,我想經過這一番折騰,他們也會疲憊不堪,那個時候,我會讓他們開口的。”
地下室大門外,忽地走進一人來,卻是韓漠,他臉上帶著笑,拍手道:“干的好,這才是真正的西花廳手段!”
眾人立刻行禮。
“罷了。”韓漠微笑著,凝視李固道:“攻心為上,滅其意志,這才是我們西花廳辦事的最高水準。”
他看著李固手里的木頭,見到旁邊已經擺放著好幾支同樣的木制侍女,就像從同一個流水線里出來的一樣,無論衣飾面孔都是一模一樣。
他拿起一個,看了看,才輕輕放下,稱贊道:“好手藝……李固,你雕刻的就好像真人一樣,你是不是見過這樣的美女?”
李固手兒輕輕一抖,卻并沒有回答。
“多久能問出口供!”韓漠終于問道。
李固這才回道:“一個人的口供不足以相信,至少需要兩個人的口供合在一起,然后進行辨別。明天太陽出來之前,卑職一定會將口供呈交大人!”
韓漠微笑點頭道:“李固,我很喜歡你話中帶著‘一定’,這是自信的表現!”
走出地下審訊室,跟在韓漠身邊的薛紅袖忽然道:“那是他未來的妻子!”
韓漠一愣,轉頭看著薛紅袖。
薛紅袖看著韓漠,秀美的眼中顯出一絲黯然:“他雕刻的女子,本來是要成為他的妻子,但是后來被黑旗擒住……從此再也沒有回來!”頓了頓,才道:“那是五年前的事情,雪月那年十七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