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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二零章 【官商勾結】

  田家恨洪家,但是洪家的后臺太硬,以田家的實力,那根本是無法撼動如今洪家的位置,更是不敢去與洪家相爭。

  四家米鋪子關上了門,伙計們無事可干,田布仁也不是善男信女,自然不會白白養著這二三十號掌柜伙計,但是這個時候若是將這一幫子人趕走,只怕這名聲傳出去,落個心腸歹毒為富不仁之名,這日后在夕春縣也就難混了,想來想去,心生一計,便是暗中吩咐這一群人,每日里喬裝打扮,每人各自帶著十斤二十斤糧食,在街上搜尋買主,然后以低于大鴻米店的價格出售出去。

  縣衙傳下命令不許私下買賣,但是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雖然大部分的糧食因為縣衙的命令賣給了大鴻米店,但是所剩下的糧食卻也不少,眼看著黃金般珍貴的糧食堆積在倉里,這田布仁自然是要鋌而走險的。

  餓死膽小的撐死膽大的,這年頭,就得冒險才能得財。

  如今市面的價錢,那是一吊錢一斤糧,比之當初正常價格,那是高出一百倍有余,就算按八折將自家糧食偷偷賣出去,那賣出一斤糧食,就等于以前賣出了八九十斤,利潤巨大,這完全值得去冒險。

  這事兒做的隱秘,那是寧可少賣,也不去打草驚蛇,所以幾日下來,雖然糧食賣出去的不多,但是卻也沒有被逮著。

  不過今天卻有些古怪。

  按照往常,這個時候,派出去的十幾號人,這時候也該回來一兩個,但是如今快到了大中午,卻是一個人也不見回來。

  田布仁的心里升起一種極怪異的感覺,頗有些不安。

  這要是被抓住,事情那是可大可小,真要有人借這事兒來借題發揮,田家那也是不好應對的。

  他在院子里來回踱著步子,臉上布滿不安,有小妾見他煩心,上來討好,也被他罵了下去,等了許久,才有人來稟道:“田三掌柜回來了!”

  田布仁松了口氣,還未多說,下人已經接著道:“三掌柜……三掌柜受了重傷……!”

  田布仁面色一沉,驚道:“什么?重傷?怎么回事?”他話聲剛落,已經響起田老三有氣無力的聲音:“叔,你要為我報仇啊……叔……!”

  從旁轉出幾個人來,正是肖木扶著田老三過來,韓漠則跟在后面。

  田布仁看到田老三鼻青臉腫不成人形,那身上更是血跡斑斑,大吃一驚,上前兩步,上下打量一番,沉聲道:“怎么回事?誰干的?”

  “大鴻米店!”田老三有氣無力地道:“他們十幾個人圍毆我,二話不說,就是往死里打我……!”

  田布仁急切地問道:“他們認出你了?”

  “我什么都沒說。”田老三道:“他們見著我,將我逼進一個胡同里,那是拳打腳踢……幸虧這兩個路人見到我,才雇車將我送回來……叔,你可要為我做主啊……!”

  田布仁看了肖木和韓漠一樣,在他眼里,不過是兩個普通百姓,也不多看,而是沉著臉,問道:“我問你,他們有沒有認出你?知不知道你做些什么?”

  田老三只能道:“我這張臉,他們眼熟,是認出來了……!”

  田布仁皺起眉頭,并沒有立刻說話,而是若有所思,半晌過后,才冷著臉,恨恨道:“洪家現在還真將自己當成夕春縣城的主子了,既然認出你,還敢對你動手,那真是不將我田家放在眼里了。所謂打狗還要看主人,他們這般打你,那便是將我田布仁不當回事……!”

  他這話說的不好聽,那是將田老三當成了狗,田老三聽著雖然不順耳,但是卻也不敢多說什么,只是道:“是啊,叔,打我就是抽你的臉,咱們……咱們不能教他們這般欺負……!”

  田布仁來回踱著步子,喃喃自語:“容不得他們這般欺負人……容不得他們這般欺負人……!”片刻之后,他才停住步子,恨恨道:“事到如今,只能備上厚禮,往大老爺那里去一趟。咱們每年都往賀家交銀子,如今大老爺總要主持一番公道吧……!”

  韓漠聞言,心中冷笑:“這家伙只怕是氣糊涂了。那洪家的后臺是司徒靜,若沒有賀學之的許可,司徒靜哪敢這般放肆,將整個米行都交給洪家做?洪家是槍,司徒靜也是槍,拿槍的人正是賀學之,打的就是你們這些商人,你們這些獵物去求槍手,那能討到什么便宜?”

  韓漠剛剛這樣想,果見田布仁忽然搖頭:“不行不行……,洪家這般做,那是有郡守撐腰,郡守敢這般做……嘿嘿……!”

  田老三忍著疼痛道:“叔,你的意思,是咱們就這樣算了?”

  田布仁咬著牙,半晌,才長嘆一口氣,無奈道:“罷了,我們又能怎樣?”那眼眸子極是復雜,即滿含怨恨,卻又閃爍無奈之色。

  “你先下去處理一下傷勢吧!”田布仁揮揮手,看起來心煩意亂。

  “叔……!”田老三看了肖木和身邊的韓漠一眼,終于道:“這兩個家伙救了我,您看……您看能不能留他們在府里做事?”

  田布仁看也不看韓漠二人,淡淡道:“府里已是有幾十口吃白飯的,人多活少,還添吃飯的嘴巴做什么?”頓了頓,才道:“每人給幾斤糧食……!”

  田老三有些失望,畢竟這樣一來,讓他很沒面子,不過此時田布仁心情不好,他也不敢多說,向韓漠二人道:“你們扶我下去,回頭領些糧食!”

  韓漠已經笑著點頭道:“好好!”

  他和肖木當然不會真的留在這里,只不過是到這里來觀察一下情況,看看有沒有什么收獲,至少現在讓他明白,田家確實對洪家是深惡痛絕,仇怨極深。

  有時候高高在上坐在府里或是軍營里,你永遠都不會知道當地的真實格局,但是只要你深入其中,四處走走看看聽聽,你就能知道一些很有用的事情,以此亦能推測出許多有用的信息來。

  韓漠二人正要扶著田老三退下,卻聽一陣腳步聲響,一名田府下人連滾帶爬地跑過來,聲音打顫:“老……老爺……洪家帶人上門……上門了……!”

  “什么?”田布仁面色大變,隨即露出惱怒之色,叫道:“叫齊府里的人手,都拿上兵器隨我去大門……他奶奶的,還真當我田布仁怕了他不成?竟敢欺到我的門前……!”

  那下人結結巴巴道:“老爺,可不是……可不是只有……只有洪家的人,那縣……縣太爺也帶著一大群衙差來……來了……!”

  “衙差?縣老爺?”田布仁臉色發白,他一個小小的商人,那可是得罪不起官府,忙道:“我……我去迎知縣老爺……!”不敢怠慢,抬起步子就往大門去。

  還沒出院子門,院門外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田布仁驚駭間,已從院外沖進數名手持大刀的皂衣衙差,如狼似虎,在他們之后,又竄進來十余名勁衣大漢,手頭上還真是握著寒光閃閃的大刀片子,這一群勁衣大漢,韓漠一瞧裝束,就知道正是大鴻米店的那群打手護衛。

  他聽那夕春縣知縣到來,那是見過面的,怕被認出,向肖木一示意,二人扶著田老三,不動神色地轉到了旁側的一處假山后面。

  韓漠更是用手在假山邊抓了泥灰,在臉上蹭了蹭,免得被發現真容,肖木也是在臉上抹了泥灰,這田老三見狀,倒是一臉的稀奇。

  田府里的下人們也是得到動靜,那雜役護院們都拎著兵器趕來,聚在田布仁身后,不過見到洪家除了打手,竟還有皂衣衙差在里面,頓時嚇住,本來高高舉起的兵器頓時便放了下來。

  田布仁臉色難看無比,大聲喝道:“你們這是要干什么?強闖民宅,還有沒有王法?”

  “王法?”院門外響起冷漠的聲音,“本縣就是王法!”話聲中,院門外又涌進一群人來,領頭的正是夕春縣的知縣,是賀氏族人,他左邊是夕春縣尉,這賀知縣和那名縣尉,韓漠都是見過的,昨日進城前,這兩人那還是出城迎接過的,那時這縣尉去接一個消息,所以韓漠倒是記得。

  賀知縣右邊,卻是一個大腹便便的紫色錦衣富商,衣飾華貴,身形極胖,倒和大胖子賀學之有得一比,長著八字須,臉上卻是洋溢著得意的笑容。

  田布仁見到賀知縣,額頭冒汗,上前兩步,跪倒在地:“草民見過知縣大人!”

  賀知縣也不叫他起來,冷冷道:“田布仁,我聽你嚷著要講王法,本縣今日來此,便是要好好地說一說什么是王法!”

  田布仁汗如雨下:“大人有事要吩咐,傳喚小人前去就是,何勞大人親自前來?卻不知大人究竟有何吩咐?”

  賀知縣冷笑道:“我說過,今日乃是要與你講一講王法的。”上前兩步,才道:“本縣早就發過命令,為了維持夕春縣的安定,渡過災情,那是令大鴻米店全權負責米糧出售事宜,其他各家米店,暫且歇整,這一條,你總該知道?”

  “是是是,小人知道!”

  “好,你知道就好。”賀知縣背負雙手,繼續道:“后來郡守大人又發了一條命令,那是責令任何人不得在私下里賣糧。違令者,情節嚴重關押下獄,輕者,那也是要嚴加責罰,這一條,你想必也是知道的?”

  “草民知道。”田布仁背心都冒出汗來:“草民一直銘記在心,奉公守法,不敢違背!”

  “放屁!”賀知縣怒罵一聲,高喝道:“都給我帶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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