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先生嘆道:“不錯,十方名將,深不可測,我雖武道有成,但是面對他們,卻無優勢。這十人之武道,那是超塵脫俗,非普通人所能想象。當年慶國‘天武坊’點評天下高手,最終才是定下了十方名將之名。”
賀學之緩緩道:“‘上京圣將’商鐘離,‘山南金鎖錘’司馬擎天,‘西地蒼狼’杜無風,‘南蛇’布蘇甘,還有‘東方之虎’蕭懷玉!”
徐先生淡淡一笑,道:“主公所說,只有這五人,可知還有五人?”
賀學之搖頭道:“當年造出‘十方名將’聲明,都知道這十方名將是天下間最強的十個人,他們每一個人都是身懷絕技,神鬼莫測。五人在朝,天下皆知,但是另有五人卻是形跡詭異,難覓蹤跡,當年形容,也不過是大家都知道有這樣五個人的存在,但是他們的真實名姓,卻是無人知道!”
徐先生道:“主公所言極是,那五個人,就連我,那也是不知底細的。”
賀學之眉頭緊皺:“先生,你該不會是說,前夜的刺客,會是十方名將之一吧?”他額頭甚至冒出冷汗來。
十方名將,那是世間神一樣的存在,人上人!
如果真的有一位名將要誠心對付賀家,賀家的前途實在堪危!
徐先生并沒有絲毫慌亂,而是緩緩道:“在朝五人,皆是男性,自然不會是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人。但是在野的五人,我雖然不知道底細,但是我卻知道,是有女人存在的。”
“可是……可是我賀家與十方名將并無仇怨,他們為何要與我們為難?”賀學之擦了擦額頭的汗:“那在野五人既然不入仕,那自然是不愿意參與這種權勢爭斗中,既如此,卻又為何卷入進來?”
徐先生聲音也頗為疑惑:“這也正是在下所思。按理說,這五人應該不會卷入這些風波之中,而且這天下應該也沒有人能夠驅使這五人……既然如此,應該就不會有名將專門與賀家為難。但是,能夠擊傷我,而且還是女人,除了十方名將,我實在想不出其他人!”
一陣沉寂。
許久之后,徐先生才緩緩道:“不過主公也不比多慮。那刺客的身手,我已是領教過,雖然我不能勝她,但她卻也勝不了我,再有三日,我功力便可全部恢復,我想她即使活著,也不可能這么快就復原,只要撐過這三日,就算她要過來,在下也不會讓他占到便宜!”
徐先生忙道:“那就有勞先生了。”頓了頓,才道:“有先生對付那刺客,我就放心了。不過今日白天之事,我卻是看出,這韓漠只怕是在和我玩花樣了。”
“哦?”
“此人雖然年少,但卻詭計多端,城府極深。”賀學之冷笑道:“他口口聲說要借保護之名控制蘇克雍,我到看他要以控制之名保護蘇克雍了。”
徐先生微一沉吟,道:“主公的意思,韓漠之前一直是在和我們演戲?”
“我正有此感覺。”賀學之冷冷道:“但是他救下蘇克雍,雖然對我一番解釋,我卻不相信。”
徐先生想了想,才道:“如果是這樣,韓漠必定有鬼!”
“愿聽先生解釋!”
“我想韓漠這幾日與我們故作親近,實際上早就暗中派人在做動作。”徐先生緩緩道:“他不想蘇克雍死,那是因為蘇克雍活著,對他有很大的好處……至少能引開我們很大的注意力,如此一來,我們對他疏于提防,他便可以暗中派人做手腳了。”
“先生,你是說,這小子也懷疑到那件事情?”
“只怕是如此。”徐先生淡淡道:“他故意示弱,實際上卻是存了對付主公之心……!”
“好小子!”賀學之小眼珠子里寒芒乍現:“竟然和老子玩花樣,他倒是真會演戲。讓我白白犧牲了媚娘!”
徐先生道:“既如此,主公,四連策的第一策失敗,就改用第二策了!”
“先生請講!”賀學之忙道。
“纏!”
“纏?”
“不錯。”徐先生道:“他一直拖住我們的精力,如今,該換我們來拖住他的精力,讓他無暇在宜春大做手腳!”
徐先生聞言,眼眸子里顯出笑意來。
韓漠春宵一夜,與艷雪姬你恩我愛,次日清早出來,就有人過來稟道:“韓將軍,郡守大人有請,正在縣衙門等候!”
韓漠“哦”了一聲,這兩日倒是沒見到司徒靜出現,即使昨日賀達事件,身為宜春最高長官的司徒靜也是沒有露面,卻不知今日突然邀請自己有何事情。
不過就在今日,韓漠卻也有一件大大的禮物要送給司徒靜,司徒靜即使不找自己,自己也要找到他。
他應了一聲,令人準備早點送進閣子,自己便要往縣衙去,經過一處園子,從旁邊的小徑卻走出來兩個人,卻是蕭靈芷和小君主仆。
蕭靈芷上身穿榴花月色小褂,下身穿粉色鑲邊百褶裙,冷秀清麗,淡施脂粉,卻有一種脫俗的美。
自如夕春縣后,這還是韓漠第一次見到她。
韓漠停住腳,蕭靈芷也停住了步子,二人四目相對,一時都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站著,小君眼中泛起無奈之色,行了一禮,打破沉寂:“韓少爺!”
韓漠露出微笑,道:“軍師這幾日可好?”
“韓將軍看起來滿面春風,這幾日過的應該很好吧?”蕭靈芷淡淡道:“聽說韓將軍得蒙賀世伯贈送一絕美佳人,我是不是該恭喜你啊?”
她的語氣竟是帶著一絲絲醋味。
韓漠一愣,淡淡一笑,道:“賀世伯厚愛,卻之不恭啊!”
蕭靈芷話一出口,那便是后悔不已,她也是一時情不自禁說出來,那話中的醋味,連她自己都能夠感覺的出來。
她兩只手兒絞著手里的絲帕,撇過頭去,心中暗暗自責:“我和他說著話兒做什么?真是糊涂……好沒意思,我……我這是犯傻了嗎?”
見蕭靈芷不說話,韓漠溫言道:“軍師這也是要出門嗎?還是隨便在院子里散步?”
蕭靈芷面色冷淡,“不勞韓將軍掛心,我做什么,與你何干?”
韓漠不由苦笑,這女人家的心思真是難摸,這蕭靈芷的心思更是難摸,說變臉就變臉,不過瞧她的模樣,似乎心情真的不好。
“軍師的事情,韓漠自然不敢過問。”韓漠摸了摸下巴,溫和笑道:“這夕春縣城雖小,但是這街上鋪子里的貨物卻頗有特色,許多貨物京中也未必得見,軍師何不出去看一看,散散心也好!”
蕭靈芷搖頭嘆道:“韓將軍的心情還真是好!”她微一閉目,才緩緩睜開,輕聲道:“只不過再過幾日,韓將軍的心情或許就不會如此愜意了!”
韓漠走近過來,微笑道:“軍師何出此言?”
蕭靈芷沒有立刻說話,眼眸子閃動,似乎在猶豫什么,終于道:“韓將軍手頭上的糧食還能撐幾日?”
“軍師的意思是?”韓漠皺起眉頭,蕭靈芷這淡淡一問,卻是讓他心里微微泛起不好的預兆。
“韓將軍來到宜春已經四日,不知各地調來的第二批賑災糧可到?”蕭靈芷淡然道:“糧庫一空,無糧可放,到時候韓將軍身為護糧官,日子只怕不會好過。百姓沒有糧食,未必便不會沖到城里找韓將軍要糧,韓將軍到時候是殺人呢還是不殺人?”
韓漠聞言,背上猛地冒出冷汗。
正可謂一語驚醒夢中人,韓漠這幾日雖然思慮頗多,但是這一點,卻并沒有細細想過。
誠如蕭靈芷所言,萬一各地的糧食真的不能到達,如今夕春官倉糧食一日少過一日,支撐不了幾天,到時候萬一真的無糧可放,百姓饑餓之下,只要有人去挑唆一下,很有可能沖城要糧,而到時候那些災民第一個要找的地方,就是糧倉,而韓漠身為護糧官,必定是災民們找尋的最主要對象。
在這之前,災民們還沒有到山窮水盡之境,雖然食物短缺,但是總有一些米粥可以吃,當著米粥都消失的時候,他們沒有了期待,就變成火藥桶,只要一點火星,就能爆炸。
城外十幾萬災民,牽一發而動全身,一處騷亂,便會影響全部,到時候全都沖城,賀家十有八九作壁上觀,而兩千御林軍,將如何應對那些饑民?
殺?不殺?
到了那個時候,韓漠將處于危險之地。
殺,兩千御林軍也未必能夠應對十幾萬災民,即使擋住,必被彈劾殘殺無辜災民,非但自己罪責不小,也必定會影響整個韓家的威望。
不殺,且不說災民會不會傷害到自己,到時候災民沖城騷亂,負有維持秩序職責的御林軍卻按兵不動,那也是會被彈劾未盡職守,放任災民鬧事。
無論哪一種選擇,自己都將受到巨大的打擊,甚至于韓家也會跟著受到大大的牽連。
蕭靈芷三言兩語,就點出了韓漠未及深思卻是隱患巨大的不可測危機。
韓漠進皺眉頭,豁然明白,自己是坐在了火山口上,留給自己的時間實在不多。
他更是醒悟,賀學之果然是陰狠毒辣,以親熱的姿態應對自己,自己若真是被他迷惑,以為能夠安穩地渡過,終日只是護糧放糧,一旦糧盡,那么天大的危機也就到來了!
處處詭計,步步陰招!
陰謀之爭,內中別有地獄,令人毛骨悚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