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武,死!
他用自己的性命,耗去了屈狄汗手中最致命的武器,也以自己的性命,為自己的背叛行為恕罪,一個人難免總要做錯一些事情,但是他能夠誠心去彌補,那么他依舊是一個值得讓人尊敬的人。
那一雙圓睜的眼睛,似乎是在凝視著天上那一輪明月。
屈狄汗握著拳頭,看著苗武的尸首,屋子有些難以置信,在他看來,一個出賣自己上司的人,品性無疑是低劣的,絕不會為了別人去死。
但是苗武卻是生生地用性命阻擋自己對韓漠發動攻擊。
阿迪與韓漠再次纏斗在一起,沿著山壁兵戈交擊,那山壁下比之山谷正中,自然是昏暗了許多,阿迪退了數步,忽然感覺到身側有一股極不尋常的勁風襲擊過來。
那是山壁間的一處縫隙,很是狹窄,更是漆黑一片,而一條輕紗卻如同兇狠犀利的毒蛇一樣,從那縫隙中射出來,直往阿迪的腦門子擊過去。
阿迪已是被韓漠連續逼退,這突如其來的輕紗,讓他更加吃驚,他是萬萬想不到,在這樣緊.窄漆黑的山壁縫隙之中,竟然還有人隱藏在里面,對自己突然下手。
阿迪雖然是全力閃躲,但是那輕紗兀自擊打在阿迪的肩頭,阿迪只覺得肩頭竟是一陣劇痛,似乎有什么東西刺入了肌膚之內。
阿迪被擊,韓漠也是有些吃驚,以他的警覺性,竟然也沒有感覺到這山壁之內竟然還藏著人,更讓他想不到的是,里面隱匿的人,不是偷襲自己,而是偷襲阿迪,這究竟是何人?
阿迪雖然肩頭劇痛,但他還是強忍苦痛,就勢翻倒在地,滾了開去,而他一手扯住輕紗,用力往外拖,另一只手中的長鞭亦是奮力往那山壁中擊打過去。
韓漠見到山壁中隱匿的人攻擊阿迪,那就是敵人的敵人,換句話說,在目前這種情況下,那里面的人也算是暫時的同盟,阿迪那犀利的青藤鞭擊向山壁內,若真是被這一鞭子擊中,那里面的人不死也重傷,所以韓漠毫不猶豫地探出手中的血銅棍,更是往上一挑,那是主動要纏住青藤鞭,令青藤鞭沒有攻擊山壁中人的機會。
血銅棍很輕巧地阻擋住了青藤鞭的進攻,不過阿迪的另一只手扯過輕紗,卻是從山壁中帶出一個人來。
那人身材窈窕,宛若蝴蝶,竟是一個身材極好的女人,只不過面上拉一條白絲紗遮擋住了面孔,一時竟是瞧不清她的面孔。
但是韓漠一看到那窈窕圓潤的身段,第一時間就知道那是蕭靈芷。
他心中很是驚訝,想不到蕭靈芷竟然在這樣的時間出現在這個地方,這下午不還是一起在茶樓喝茶嗎?
屈狄汗見到一個女子突然從山壁中出現,攻擊阿迪,立刻趨身上前,從腰間抽出一把月形小彎刀,幾個步子,就沖了上來,照著蕭靈芷砍了過去。
只是他還沒有砍上蕭靈芷,卻是感覺到自己的身后又一陣勁風襲來。
屈狄汗已是來不及閃躲,只覺得背心處被重重擊了一下,就宛如是被厚重的大鐵錘子敲打在背上一樣,他雖然人高馬大身材魁梧,卻依舊吃不下這一擊,身體內血液翻滾,手上一時并無力氣繼續砍殺蕭靈芷,整個人往前晃了兩步,一口鮮血已是從他的口中噴了出來。
苗武被殺,韓漠本來要以一敵二,但是這轉瞬間,形勢劇變,竟然變成了韓漠這邊占據上風。
雖然不明白蕭靈芷為何會在這里出現,但是當前韓漠的目的,就是要拿住這兩個南風人,所以蕭靈芷突然間出現相助,并不讓韓漠反感。
韓漠骨子里或許是爭強好勝之人,但卻絕對不是一個好勇斗狠之人,若無絕對的必要,他并不愿意與任何一個人單打獨斗。
在屈狄汗中招的一霎那,韓漠也看得清楚,從背后偷襲屈狄汗的,正是蕭靈芷身邊的小丫鬟小君。
在這一瞬間,蕭靈芷和小君同時展現出了往日從她們身上很難發現的武技,未必是絕頂武技,但是卻是絕對有效,講究的就是武技中最精華的速度和實效。
韓漠并沒有時間去思考蕭靈芷主仆為何有如此能力躲過阿迪二人的眼睛,隱匿在這山谷中竟然不被發現,他只是趁著這個機會,繼續對阿迪發動進攻。
屈狄汗被小君從身后擊中,身體搖晃著,強自撐著,手中刀反手砍過去,小君卻如同輕盈的蝴蝶般,往后躍開。
“豬女子,某要殺死你!”屈狄汗暴喝道,雖然胸腔血液翻滾,但還是積攢全身氣力,連續向小君劈出數刀。
而山壁下,韓漠則與蕭靈芷一起,合攻阿迪。
阿迪本就與韓漠的武技在伯仲之間,兩人都是拿不下對方,但是此時韓漠這邊有蕭靈芷助陣,阿迪更是明顯處于下風。
山壁間一場惡斗,但是在陰陽山的高處,卻有兩雙眼睛就如同窺伺獵物的鷹鳩一樣,死死地望著山谷中來回纏斗的幾個人。
夜風清涼,他們眼眸子里的光芒更是冷漠。
“看來這丫頭前來宜春,用心還真是在我賀家身上!”隱匿在山腰石壁間的是一個白白胖胖的中年人,毫無疑問,自然是賀家大老爺賀學之。
他身邊一人灰色錦衣,自然是他的得力干將徐先生。
這兩個人,竟是悄無聲息地注視著山谷里的廝殺,對于他們來說,那邊就是鶴蚌相爭,自己這個漁翁就是在這里等待鶴蚌之爭后的利益。
“還是太年輕!”徐先生輕嘆一口氣:“要知道更多的事情,這個丫頭就該等一等的,她……出現的太早!”
賀學之摸著下巴,嘿嘿笑道:“我隱約就聽人說過,這丫頭心里似乎對韓漠有些情意,她突然顯身,我看多半是為了那個小子。”
徐先生又是一聲輕嘆,“今夜,這丫頭也是留不得。”
“我已經想好了。”賀學之瞥了徐先生一眼:“今晚這山谷中的局勢,足夠我們解釋很多的事情……韓漠和蕭家丫頭的死,我們可以放在風國人的身上……而風國人那邊,我們也有著極好的解釋……!”頓了頓,陰笑道:“如果呼瑪知道他的兒子是死在韓家人的手中,我想呼瑪一定會竭盡全力為他的兒子報仇,甚至……他們部落后面那天神一樣的人物也會插手此事,這樣一來,韓家一定會很麻煩……!”
徐先生問道:“主公的意思,是要山谷中的人都死去?”
“掩蓋一些東西,總要做的周到一些。”賀學之聲音很平靜:“這幾個年輕人,他們的智慧都太高,如果有一個人活著出去……我們賀家就會很麻煩!”
徐先生沉吟了片刻,才嘆道:“其實我心中倒是很欣賞這幾個年輕人,能夠逼我們走到今日這一步,已經是了不起的結果了。如果他們不死,我想十年之后,這幾個人的名字一定會響遍天下的。”
賀學之道:“我其實也很惜才……只是這幾個人絕不可能成為我們的幫手,所以……死亡才是他們最好的歸宿。”頓了頓,笑道:“這邊的事情一解決,蘇克庸就很容易對付,這一次來到宜春的勢力,總不能讓他們大搖大擺毫發無傷地回到京城!”
“事情的地點發生在這里,死的又是這幾個重要的人物……我想之后這陰陽谷內,會很不太平。”徐先生緩緩道:“我們的糧食……!”
“先生不必擔心!”賀學之很自信地道:“地下工程,那是很多年前請墨家人設計,而且是悄無聲息地暗中進行,就連制造地下城的墨家人也早就魂歸天外……這天底下,并沒有幾個人能解得開墨家的地下城機關,所以……糧食會很安全!”
徐先生若有所思,沉默了一小會兒,微微點頭道:“主公說的是!”
賀學之微笑道:“對于這一點,我是很確信的,先生的那位師兄,在這里住了三年,天下有誰知道?”
“我想我也該去看看他了。”徐先生眼眸子里顯出極為陰鷙的眼神:“好歹是我的師兄,作為師弟,如果他真的死去,我總該讓他入土為安!”
賀學之和徐先生在山腰的陰暗處悄聲說話時,山谷中的戰況正酣,韓漠與蕭靈芷聯手攻擊阿迪,而小君亦與屈狄汗拼斗的很是激烈,小君甚至占據了一定的上風。
就在此時,幾人忽地感覺到一陣很低沉的聲音從地底下發出來,山谷中的大地也似乎顫抖起來一般,“嘎嘎嘎吱吱”的聲音大作。
韓漠皺起眉頭,其他幾人也同時感覺到這種異況,都停下手來。
猛聽一聲嬌.叫,小君所站之處,竟是在瞬間往下塌陷,小君身體立刻躍起,蝴蝶般往前踏出兩步,誰知道那里亦是深陷下去,顯出一個洞坑來,小君整個人一下子踏空,便是往那坑洞中落進去。
蕭靈芷見小君遇險,花容失色,嬌軀彈地而起,輕紗往小君卷去,那是要以輕紗延緩小君的下落之勢。
只是她距離小君頗有些距離,如何能夠救的及,眼見這小君整個人已經落入陷坑中,她幾步間就飄至洞口,正要探看,卻感覺自己的腳下也是重量一輕,地上竟也是顯出一個坑來,整個人也急劇落了下去。
“轟隆隆!”
地動山搖一般,屈狄汗的腳下也出現大坑,人也落入洞中。
韓漠臉色難看無比,他心中已經明白,今夜在陰陽谷中最大的陷阱,并非阿迪,而是地下的陷坑。他實在想不到,看起來平常無比的山谷內,竟然設有這樣的地下陷阱。
他看到小君和蕭靈芷先后落入坑中,也想去救,只是陷阱也已經蔓延到他的腳下,他反應迅速,銅棍在旁邊的石頭上一撐,整個人便要躍上山壁,好躲過這地下陷阱。
卻不料身體尚未貼近山壁,半山腰處竟然射來數支羽箭,不射韓漠身體,卻是射向韓漠往山壁撲過去的道路,韓漠不得不停住身子,不能向前。
就是這一停,支撐銅棍的石頭已經陷下去,韓漠身體頓時沒有支撐力,整個人頓時也往下墜,地面已經出現一個巨大的洞坑,韓漠的身體頓時也落入了坑中。
僅剩的阿迪,欲想躲過,卻哪里躲得了這精心布局的陷阱,山谷這一塊地面,處處深坑,他只躍出十多米遠,整個人也落進了一處大深洞之中。
而這個時候,山谷中發生的一切,隱匿在半山腰的賀學之看得一清二楚,嘴角泛起陰冷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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