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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三七章 返京路,殤信驚!

  燕歷平光九年五月初八,最后一車裝備裝車完畢,此日下午,按照兵部下令的路線圖,數千輛車子載著武器裝備開始往燕京前進,除了韓漠手下的將近兩千御林軍,另有地方調撥的一千多名城守軍負責這一次運送,更有數千名民夫,隊伍極為浩大,綿延十幾里長,比起韓漠當日率領的護糧隊,這一次的隊伍明顯壯觀龐大的多。

  送行的人員,也極是龐大,以司徒靜為首的大批官員,一路送出十多里地,充分地表達著對韓漠韓將軍的敬意。

  “你的官位,未必很穩當!”韓漠與司徒靜單獨私語,聲音很是淡漠:“不過經此一事,司徒大人該知道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

  司徒靜知道自己的命運前途如今已經掌握在韓漠手中,說白一點,自己日后便是韓氏家族的一枚棋子,只能對韓漠表示出了足夠的尊敬:“韓將軍放心,司徒靜明白將軍的心意……只不過……!”他壓低聲音:“韓將軍,下官要做多少事,還是要看手中有多少的權……!”

  韓漠冷冷笑道:“怎么?你和賀家鬼混這么多年,這一次沒死,就該燒香拜佛,還想著保住自己的高官厚祿嗎?”

  “下官不敢!”司徒靜一看到韓漠那張清秀卻冷峻的臉,心中就有點毛骨悚然的味道:“只是……只是為了更好的效忠將軍而已……!”

  韓漠淡淡道:“是為了效忠朝廷……司徒大人,你有時候說話,還是要謹慎些,可莫因為說錯話,到時候被人摘了腦袋去!”

  “是是是!”司徒靜感覺如今跟這小閻王說話,心中總有些突突,冷汗時不時地冒出來。

  到了如今,司徒靜對于韓漠是發自內心的恐懼,翻云覆雨間,一個龐大的世家大族就被他玩的灰飛煙滅,這份功力,讓人難以置信。

  “其實……司徒大人活著,就等于有機會!”韓漠看到司徒靜顯出一番惶恐的模樣,知道對付這種人,還是要恩威并重。

  司徒靜如果真的能夠老老實實地成為韓家的一枚棋子,那么保住司徒靜,也就等于在宜春的實力分配中已經占得了先手。

  司徒靜此人能夠出賣賀家,自然是個反復無常的人,對于這樣的人,即要用也要防,防此人的先決條件,自然是要讓這個人對韓家生出敬畏之心來。

  “請韓將軍指教!”聽說有機會,司徒靜立刻微微屈著身子。

  韓漠沉吟了一下,才道:“說起來,宜春東部地區已經形成真空,賀家被鏟除,其他各方勢力還沒有過來……如今在這宜春郡,你還是最高長官,這個時候……要做什么,你應該比我更清楚!”

  司徒靜微微皺眉,韓漠的話說的不白,他細細揣摩了片刻,終于明白韓漠的意思。

  毫無疑問,如今他依然是宜春的最高長官,雖然很多的官位他無權做主,但是一些底層卻很為重要的職位,他這個郡守大人卻是能夠調配的。

  賀家存在的時候,宜春東部地區的行政治理,幾乎完全是由賀家控制,如今賀族被鏟除,許多的官位空缺,即使有些底層官位依舊有人,但是身為郡守的司徒靜,在這種權力真空的時期,完全有能力進行一番行政上的重新布置。

  悄無聲息地安插一些心腹官員,不顯山不顯水,那是完全可以做到的。

  皇族和世家所爭的,只是地方上的高端權力,太過底層的勢力,一時半會兒他們是不會有心思計較的。司徒靜如果在這邊植好了根,對于他個人的前途,自然是很有利的。

  “有了根,才能開枝散葉!”韓漠看出司徒靜已經明白他的意思,低聲道:“而且……你在這邊做的好了,官位也未嘗不能保住……我回京之后,會盡力勸說家族,在朝堂上爭取為你保留最大的權力……!”

  司徒靜聞言大喜,深深一禮:“下官定當鞠躬盡瘁,報答將軍之恩!”

  “一切還是要司徒大人自己多珍重。”韓漠露出一絲笑容:“你放心,賀學之書房中那些對司徒大人不利的東西,我已經全部銷毀,你放心做事就是……我相信,就算真的有人來查你,也不會查到多少東西,雖說你與賀家先前走得近,但是……那也是公務使然,怪不得你……!”

  司徒靜臉上堆起更諂媚的笑臉,這心里卻是苦澀難當。

  韓漠這話他哪有聽不出來之理,韓漠口口聲聲說那些證據已經被銷毀,這是打死司徒靜也是不相信的,那些證據都是殺手锏,是控制司徒靜的得力武器,韓漠是不可能銷毀的。

  韓漠的話正是提醒他,要他老實一點,不要生出其他的心思。

  “司徒大人,韓漠是一個很講究的人。”韓漠看了司徒靜一眼,望著長龍般的車隊緩緩前行,“我不喜歡威脅別人,我最喜歡的做事方式,是與朋友一起做一些為國謀福的事情……所以,我想司徒大人也不會讓我失望的!”

  司徒靜目光閃爍,終是拱手道:“韓將軍說的是。下官定是韓將軍的一位好朋友!”

  韓漠嘴角泛起笑意,再不多說,上前去翻身上馬,提起血銅棍,看起來英姿颯爽,好一位少年將軍,一抖馬韁,催馬如箭,很快就飛馳到車隊的前方。

  司徒靜看著韓漠遠去的背影,忽然間發現額頭有些冰涼,伸手摸了摸,才發現額頭上不知什么時候竟是一頭的冷汗。

  “陰險狡詐的小閻王!”司徒靜心中暗暗想著。

  車隊在數千官兵的護衛下,一路上很是順暢,幾日下來,走走停停,車隊倒也不顯太深的疲態,離燕京城也是越來越近。

  運送的是武器裝備,倒也不必擔心上次那樣會有人縱火燒糧,這幾日放晴,道路卻也是很好走,更有薛紹和肖木負責車隊的護衛以及休息事務,韓漠倒是輕松的很。

  監察使凌磊此時卻又是一番矛盾的心態,在宜春一個多月,他是有喜有驚,先期受過從來沒有得到過的禮遇和奉承,更是享受了在燕京無法享受的奢華時光,后期卻被賀學之威脅軟禁起來,苦不堪言。

  如今重返燕京,又恢復成宮里的執事舍人,再也無在宜春的風光,想想這心中倒是失落的很,所以一路上的精神也不是很好。

  權力這東西,讓人癡迷,即使他在宜春的時候并沒有什么真正的權利,但是那種官威,卻已經讓他說不出的興奮。

  韓漠心中此時卻也是有著一種異常的感受。

  在宜春死里逃生,更是摧毀了賀家,從內心來說,隱隱還是有些得意的,如果不出問題,這一次回京,加官進爵應該是不成問題的。

  他想念家人,更是掛念碧姨娘的病情,玄機和尚也不知道是否將碧姨娘醫治好,一直都是沒有消息傳來。

  除此之外,他還記掛著朱小言和韓青的安危,這已經是幾個月過去,那兩個人竟是沒有傳來半絲消息,這讓他心中生起巨大的不安。

  對于朱小言的能力,甚至是對韓青的能力,韓漠是很為相信的,這兩個人,可說是韓漠手中最強的王牌,也正因如此,他才會派出這兩個家伙去做那件很兇險的事情。

  在他看來,以那兩人的本事和手段,從風國盜取兩種珍稀藥材,也不算太困難的事情,只是沒有想到,事情如今竟然是發展到這樣的地步。

  按照正常情況來說,就算出了問題,兩人也會放出消息來,畢竟韓青自幼隨同自己訓練,知道如何飛鴿傳信,但是直到今天,杳無音訊,這也隱隱說明二人兇多吉少。

  這是韓漠無法接受的,如果手下最強的兩個家伙就這樣斷送性命,他或許會憤怒很久,也會傷心很久,更會內疚很久!

  當然,最讓他頭疼的,便是這次返京,如果沒有意外,自己便要面臨大婚的麻煩。

  與一個從未謀面的女子大婚,而且是一場讓他內心有些反感的整治聯姻,這讓他的心情也變得不好起來。

  離京越近,他的心情倒是越迫切,卻又越是煩悶,臉上的神色很不好看,這讓幾次掀開窗簾想與他說話的凌太監欲言又止,縮了回去。

  韓漠終是瞥到身邊馬車中凌磊的動靜,雖然回京之后,這個太監便要乖乖地回宮去,但是韓漠卻知道,別小瞧這個太監,畢竟是宮里人,許多外人不知道的消息,這個小小的太監卻是能夠知道的,所以暫時不管心中那些繁瑣的事情,笑道:“凌大人,這一次你可是辛苦了……回京之后,圣上定然有賞的!”

  凌磊趕忙將窗簾拉起來,探出頭來,陪笑道:“韓將軍,騎馬顛簸的厲害,要不進來坐上一坐,好好歇一歇……!”

  韓漠本想拒絕,可是見凌磊眼神閃爍,似乎有話要說的樣子,微笑道:“正想歇歇,那就要與凌大人擠一擠了!”

  凌磊立刻顯出興奮之色。

  下馬來,將血銅棍和馬匹交給部下,這才上了馬車,與凌磊對面坐下,凌磊便笑瞇瞇地道:“韓將軍,這一次事情順利完成,本官……唔,咱家可是要多些韓將軍的護持啊!”

  韓漠擺手笑道:“凌大人客氣,說起來,這一回還是凌大人幫著韓漠,否則可沒這么順利……!”他伸手將馬車的窗簾關上,車廂內微暗一些,但依然清晰明亮,自懷中取出幾張銀票,往凌磊的手中塞去,低聲道:“凌大人,這點銀子,你拿著喝喝茶……!”

  凌磊急忙退去:“不敢不敢,韓將軍,咱家可不能要……!”

  韓漠皺眉道:“凌大人,我是將你當成朋友的,你若不收,便是看不起我韓漠了……!”

  凌磊聽到“朋友”這讓人激動的字眼,感動起來,這才接過來,看了一眼,嚇了一大跳,卻是一千兩銀子,這別說喝茶,買下幾家茶樓都不成問題,壓低聲音驚道:“韓將軍……!”

  “在宮里也要打點花銀子的。”韓漠微笑道:“以凌大人之才,區區一個通事舍人,那是大材小用……打通一些關節,讓內廷總管或是娘娘們背后為你說幾句話,總要往上挪一挪!”

  凌太監一時間眼圈便紅了,他深刻地感覺到,這位世家少年將軍,是真的將自己當做朋友看,從沒有感覺到的溫暖,此時流遍全身,不由收起銀子,竟是握著韓漠的手,輕嘆道:“韓將軍,你大仁大義,對咱家如此厚愛,咱家便是赴湯蹈火,那也要報答韓將軍的大恩!”

  韓漠被他握著手,雖然很郁悶,但是也不好推開,輕聲道:“凌大人,朋友這二字,寓意深刻,便是要互相幫助……日后若有用得著韓漠的地方,盡管開口,只要力所能及,絕不推辭!”

  凌太監立刻道:“韓將軍,你若有吩咐,只要開口,咱家別無二話……!”他的臉憋得通紅,顯然是異常的激動。

  他在宮中,何曾體會過韓漠給他的這種“友誼”,愈發地覺得珍貴,此時對于韓漠的感激,那真是達到了巔峰,打定主意,定要交好韓漠這個朋友,竭盡所能,日后也要為韓漠辦些事情。

  似乎是為了表達對韓漠的感激,凌太監壓低聲音道:“韓將軍,有件事兒,本不該咱家來說,但是韓將軍既然當我是朋友,咱家還是對韓將軍坦誠相見……!”

  韓漠不動聲色,笑道:“凌大人這話是什么意思?”

  凌太監湊近過來,壓低聲音道:“韓將軍,咱家有一次不巧聽到一句話……!”說到這里,他沉默了一下,眼珠子左右看了看,才以更低的聲音道:“是那蕭貴妃說,要找機會害死韓淑妃……!”

  韓漠聞言,立刻皺起眉頭來。

  韓淑妃,就是韓淑,韓漠的那位堂姐。

  韓漠知道,后宮是世家的另一處戰場,斗爭之激烈,并不亞于朝堂之爭,各世家的娘娘們,自然也是使出渾身解數,在后宮斗法。

  他自然更清楚,那蕭妃如今是后宮主持,蠻橫的很,心中想著除掉其他世家娘娘,那也是很多人心知肚明的事情。

  但是凌太監既然能聽到蕭妃親口說出那種話,那就說明蕭妃對于韓淑妃的怨恨已經是達到極點,這才口不擇言被一個太監聽到,從某種角度來說,蕭妃如今只怕是真要在后宮謀害韓淑妃了。

  看來自己這次回京,還要進攻看看淑妃,提醒她要小心蕭妃的毒計。

  “凌大人,你這是將我真的當成朋友了……!”韓漠微笑著,輕輕拍了拍凌磊的肩頭,毫無疑問,有這名太監在宮中,自己就等于在宮里有了眼睛和耳朵。

  他希望凌太監真的能夠用這筆銀子往上爬一爬,如此一來,日后這位太監對自己的用處將更大。

  自夕春城出發,到第五日黃昏時分,已經遠遠望見了燕京城的輪廓,一路上順利的很,此時瞧見燕京城,車隊更是加快了速度。

  韓漠騎在馬上,遙望前方,遠遠卻瞧見前方正有一群人,黑白相間,知道是從京里出城來迎接的官員,頓時催馬上前,身后薛紹和肖木以及數名御林騎兵飛速跟上。

  漸近人群,只見有十多名官員,多是文官,其中有一名武將很是顯眼,正是豹突營弓兵隊護軍參領竇善。

  這一群官員看起來很是奇怪,文官的腰間都系了一條白色的粗麻布,而身為武將的竇善,豹頭盔上,竟然系著白色的飄帶。

  韓漠飛馬馳近,翻身下馬,眾官員便紛紛迎上來,都是拱手行禮,一時間卻并沒有說話,而竇善上前來,也是拱了拱手,他那張成日里保持著笑容的臉,此時卻顯得黯然無比。

  韓漠皺起眉頭,拱手還禮,隨即輕聲問道:“大人,這……出了何事?”

  竇善看著韓漠,眼圈竟然有些泛紅:“指揮使大人……過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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