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衣老者先是一愣,隨即吹起胡須,很不悅地道:“本王當然是西河王爺,這豈能有假?”
韓漠呵呵一笑,打量紫衣老者一番,才笑道:“老先生看起來倒像是不凡之人,不過這穿著實在不像堂堂慶國的王爺啊!”
紫衣老者聽韓漠說自己像是個不凡之人,臉上微顯得色,笑咪咪地道:“本王這是忍辱負重,低調行事。小伙子,看不出來,你的眼力倒是極好的,能看出本王的不凡之處來,比剛才那幫混賬東西有眼力多了。是了,這次你幫本王解決了麻煩,本王向來是獎罰分明,回頭本王一定會好好賞你……是了,你還沒有告訴本王你的名字!”
韓漠呵呵一笑,道:“只是一個小人物,老先生若真是王爺,能夠幫一位王爺解圍,那是晚輩的榮幸。”
“本王真是王爺!”紫衣老者氣惱道:“這還有假,這天底下,還有誰敢冒充本王!”
韓漠瞧他吹胡子瞪眼,倒無王爺的霸氣,反有幾分孩子般的可愛,見這老者有些激動,心中倒是相信這老家伙還真是慶國的王爺,只是卻不知堂堂慶國王爺帶著慶國的使團,為何這般寒酸地出現在這里。
韓漠也知道,如今魏慶兵戎相見,陳兵邊疆,戰爭是一觸即發,這慶國為了免除后顧之憂,前來魏國達成互不侵犯協議,此事在燕國朝堂上那也是議過的,只不過慶國使團出現的方式,還是讓人大感詫異。
那慶國是北方大國,亦可說是當今天下最強盛的國家,國力比之燕國那是強出不少,他們的使團,無論怎么想,也不可能是這般模樣。
也正因如此,城門校尉認準這群人是假冒的,那也是情有可原。
韓漠也知道,這種外交國事,自己還是不要沾惹,只是笑著向西河王爺拱拱手,道:“老先生,迎你的人,很快便到,你且在這里稍等吧!”并不多說,一抖馬韁,調轉馬頭,往城中回去。
他回到禮部尚書府,徑直到了東院找到父親,韓玄昌見到他,頓時皺眉道:“怎么耽擱這么長時間?剛娶了媳婦,好好陪她幾日,回頭事務多了,反倒是抽不了多少時間陪她!”
韓漠急忙稱是,隨即將城門前的事兒向韓玄昌說了。
韓玄昌皺起眉頭來,沉吟片刻,才道:“以前慶國出使我大燕,每一次少說也是兩三百人,這一次怎地只有幾十個人?”
韓漠道:“父親,我瞧他們并不像是假冒的使臣!”
韓玄昌點頭道:“這種大事,一般人也是不敢冒充的。慶使前來,我們也是知道消息的,前兩日還得到消息,慶國已經有一支兩百人的隊伍離開了慶國上京城,正往我們這邊過來,我算了一下日子,怎么說也得五六日之后才能抵達……卻為何今日有一支車隊到達,這倒是有些古怪了!”
韓漠眼珠子微微一轉,輕聲道:“父親,莫非那后面的大車隊只是掩人耳目之用,這批真正的慶使,早已暗中出發,提前來我燕京?”
韓玄昌撫著胡須,想了想,隨即露出笑容道:“漠兒,你說的不錯,慶國人只怕是擔心魏國使臣趕在他們前面到達燕京,所以暗度陳倉,扮成這般模樣提前到達燕京,也好提前打點……看來慶國人對于此番的協議,那是極其的看重了!”
“越是看重,這場仗也就越可能打起來。”韓漠道:“慶國人害怕我們燕國后方出兵,這一次想必會大大出血了!”
韓玄昌微笑點頭道:“慶國是大國,國力強盛,十多年前那一次協議,不但將花慶公主嫁過來,還帶來大筆的財富……不過這一次只怕有些不同了。當年魏國自視甚高,并沒有前來我燕國商議兩國夾擊慶國,所以慶國一方努力,也就達成了協議。這一次已是得到消息,魏國派出的使團也正往這邊趕過來,只怕這兩日也就能抵達燕京,這兩國都來協商,可比當年要熱鬧多了!”
韓漠想了想,才問道:“父親,依你之見,我們該是與哪國協商方好?”
韓玄昌擺擺手,搖頭道:“這種事兒,沒個定論,那要看朝中的意思了。若是讓為父決斷,那也是難以取舍的。若是與慶國協商,那是安安穩穩拿下大批的財物,我們燕國獲益不少,而且能夠坐山觀虎斗,看他兩國爭個你死我活,互相消耗國力……若是與魏國人聯手,雖然得不到慶國的財物,說不定發兵攻打,倒是能夠占下一些土地來,有了土地,那比財物可就值錢得多……!”說到這里,韓玄昌若有所思,輕聲嘆道:“若非國內世家相爭,那皇族對我世家又是虎視眈眈,為父還真是覺得可以與魏國聯手,打下慶國一塊大大的土地來……!”
韓漠知道父親嘆息的意思。
燕國本身,又何嘗不想闊疆沃土,這樣的大好時機,若是魏燕兩國聯手,慶國雖然有商鐘離,但是魏國的司馬擎天和燕國的蕭懷玉那都不是吃素的,這兩大名將為首的兩國合力攻打慶國,即使慶國不能覆滅,但是丟城棄土是絕不可少的,燕國或許能夠通過這場戰爭獲得許多的利益。
只是如今燕國政局極度不穩,連續的世家落馬,實際上也造成渤州郡,宜春郡,吳郡民心不穩,而且宜春郡的水災,也給燕國財政帶來了巨大的沖擊。
要發動戰爭,除了強大的軍隊以及強悍的猛將,還需要錢糧裝備,其中涉及到的衙門極多,而且有許多極難協調的問題。
燕國各大世家的心思互不一致,要想協調起來對外開張,實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父子二人也知道燕國要想對外開戰,絕不是想象中的那般簡單,所以一時間都無言語。
“且不管其他!”韓玄昌終于道:“慶國畢竟是北方大國,他們的使臣被蕭家的人打了,這可不是小事情……這一次倒要看看蕭太師如何解釋!”
打了慶國的使臣,那就是打了慶國朝堂一個耳光,慶國自詡是禮儀之邦,從上到下最講究的就是面子上的問題,蕭明堂在城門處,眾目睽睽之下毆打燕國副使,慶國人自然不會輕易干休的,哪怕此次是前來與燕國協商議談,卻也絕不會低下頭。
慶國人自視甚高,前來燕國,只不過是不想燕國騷擾慶國的后方,他們骨子里決不會畏懼東方燕國。
韓漠對于蕭明堂的前途,并不關注,他現在關注的,只是風國那邊的問題。
韓玄昌見韓漠欲言又止,不由問道:“漠兒,你在想什么?”
“父親,孩兒最近聽說風國那邊有些不平靜。”韓漠緩緩道:“如今魏慶相爭,我燕國作出任何決策,都要考慮到身后還有一條毒蛇……!”
韓玄昌的神色立刻嚴肅起來,皺起眉頭,端起桌上的茶盞,抿了一口,才道:“此事我也是有所耳聞。”
“父親可知道那頭究竟發生了何事?”韓漠看著韓玄昌問道。
韓玄昌沉吟了一下,才道:“風國各寨如今戒嚴,禁止他國人入境……不過據我所知,有幾名風國土官死在了神山城,隨后便引發了暴動,究竟是什么事兒,目今還不清楚!”
“風國的暴動,對我燕國不是什么好事情!”韓漠皺眉道:“孩兒想前往風國一趟,查查那邊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情!”
韓玄昌搖頭道:“那邊太過危險,就算朝中要查風國的動向,到時候自然會派東花廳的人前往,你不必去涉險!”
韓漠立刻道:“父親,孩兒……孩兒早已派人前往……!”
韓玄昌神色一沉,盯著韓漠,問道:“是派了西花廳的人?”
“不是!”韓漠搖頭道:“是朱小言……我令他前往風國探查情況……不過到如今也無消息回來,所以孩兒想親自去一趟!”
他自然不敢說派朱小言前往是為了盜取風國的圣物,這要是說出來,韓玄昌只怕當場便要氣的吐血。
“就是那個馬夫?”韓玄昌沉吟了一下,終于想起來。
韓漠點頭。
韓玄昌沒有立刻說話,只是端起茶盞,若有所思起來,韓漠上前輕聲道:“父親,風國內亂,事出必有因。不管如何,弄清其中的真相,自是有利無害……而且孩兒想,如果其中原因由我們韓家率先掌握,多少也就掌握了一些主動……!”
韓玄昌看著韓漠,嘆道:“你準備何時動身?”
“越快越好!”
韓玄昌皺眉道:“你剛剛大婚,便去涉險……而且你這一去,西花廳倒罷了,這豹突營指揮使,可是不能輕易出京的……需要奏明圣上方可!”
韓漠點頭道:“孩兒明白。明兒個孩兒先進宮去叩謝淑妃娘娘,面見圣上,向圣上請示此事!”
“讓圣上知道你的行蹤?”韓玄昌皺起眉頭來。
這一次韓漠既然要去風國調查,勢必要保密行蹤,絕對不能讓外人知道,否則說不準便有某些人生出歹心,從中加害韓漠。
韓玄昌那是擔心皇帝知道韓漠蹤跡之后,是否也會有某些計劃?
韓漠搖頭笑道:“父親放心,如今皇帝正要用我們韓家,而且對于他來說,弄清楚風國之事對他有益無害,我想他應該不會從中作梗!”冷然一笑,輕聲道:“而且孩兒此行,雖說他知道我是前往風國,但是風國三郡八寨,何其廣大,他是無法掌握孩兒的行蹤!”
“你準備帶上哪些人?”韓玄昌凝視韓漠:“帶上西花廳的人,也就等于帶上了圣上的眼睛……!”
韓漠淡淡笑道:“就算帶上一雙眼睛,孩兒也會蒙上它!”
韓玄昌看著兒子一臉的自信,微微點頭,輕聲道:“一切都要小心……定要隱藏行蹤,若是有兇險,答應為父,即刻返回!”
韓漠看著韓玄昌眼眸子顯出擔憂之色,微笑道:“父親不必為孩兒擔心……孩兒已經大婚,凡事都會小心的!”
想到一大早就將新娘子丟在府中,很是不妥,從廳中退出,徑自往新房回去,一進門,里面卻很是安靜,韓漠皺起眉頭,難不成筱倩還在碧姨娘那邊?
他進了內屋,卻見到靠近窗邊的桌邊,筱倩正坐在窗前,手執毛筆,正在寫著什么,旁邊韓沁則是眼也不眨地看著嫂嫂寫字,窗戶則是以木栓支起,一陣清風吹進窗內,筱倩額前一綹青絲微微飄動,與白皙勝雪的水嫩肌膚相映成輝,佳人臨窗而書,果真是一副唯美到極致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