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漠這一日只是在府里陪著筱倩渡過,對于慶國使團的到來,韓漠并沒有太多的心思去關注,那是世家頭子們要去考慮的事情。
畫畫,吟詩,題字成了這一日的主題。
韓沁一手好字,筱倩巧手作畫,韓漠正兒八經地穿越者,唐詩宋詞少不得借鑒一些過來,三人倒也極是默契,這一日里,盡情暢游的書畫詩詞之中,倒也是其樂融融。
往日里韓沁沒有多少玩伴,如今有了一個開朗可愛的嫂嫂,也就多了同伴,日后的生活倒也不會太過寂寞,而筱倩自然也是同樣的心情。
韓漠只覺得這一日的生活實在是愜意無比,充滿了歡趣。
黃昏時分,韓玄昌坐著一輛馬車,匆匆到了韓玄道的戶部尚書府,片刻之后,大理寺卿胡雪辛也是乘坐著一輛馬車,趕到了韓玄道的府邸。
書房之內,韓玄道坐在書桌之后,而胡雪辛和韓玄昌一左一右分坐兩邊。
“慶使在城門被打,是蕭明堂所為!”胡雪辛冷笑道:“毆打慶使,看來蕭家的人果然是猖狂到了極點,如今慶國使團那頭要我們給他們一個交代,這事兒,我看蕭太師該如何處置!”
韓玄道淡淡道:“要與慶國達成協議,此事必定要給慶國使團一個交代……胡大人,不管如何,蕭明堂這件案子,必須要謹慎處理。”
胡雪辛點頭道:“蕭明堂在城門毆打慶使,圍觀者甚多,不需調查,已是事實!”
韓玄昌在旁一直沒有說話,此時終于道:“大哥,雪辛,慶使前來,魏國使團只怕很快也會抵達……我們該如何取舍?”
胡雪辛這一次反沒有發表意見,而是看向韓玄道。
如今燕國朝堂的形勢,已經是極其明顯的,剩下的五大世家,綜合起來,最弱的已是胡家了,換句話說,胡家若想在燕國繼續生存下去,只能依附于韓家旗下。
蘇家一派,蕭家一派,韓家這一派則是三家聯盟,范家在燕國多多少少還有著一定的實力,即使沒有韓胡兩家相助,那也是能夠在如今的燕國有一席之地,相想要搞掉范家,并非容易的事情。
但是胡家卻必須要有同盟,否則憑他們如今的實力,在朝堂中完全沒有任何主動。
這中間的情勢,大家也都是心知肚明,所以韓玄昌的問題,胡雪辛并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看著韓玄道,等韓玄道的意思。
韓玄道靠坐在椅子上,神色冷峻,并沒有立刻回答,只是沉吟著,片刻之后,終于問道:“三弟,胡大人,依你們之見,蕭家會是一個什么態度?”
胡雪辛沉吟了一下,才緩緩道:“與慶國人聯手,并非壞事,若是與魏國人聯手,一旦慶國分兵來應對我們,西線的兵力未必能抵擋得住魏國人的沖擊,到時候魏國人若真的占據了南陽郡,對我們燕國,那將是大大的威脅!”
胡家的屬地臨陽郡與慶國的南陽郡接壤,中間并無太大的天然屏障,只有一處臨陽關,好在慶國雖然國力強盛,但是國民卻并不好戰,所以胡家在臨陽郡倒也安穩。
但是一旦魏國人攻占下南陽郡,那么胡家屬地面臨的將不是慶國,而是窮兵黷武的魏國,以魏國人的好戰之性,臨陽郡日后勢必面臨巨大的壓力,要隨時提防魏國人的攻擊,這對于胡家來說,當然不是什么好事情,所以從本族利益出發,胡家自然是第一個贊同于慶國聯手的世家大族。
韓玄道點頭道:“胡大人所言極是。魏國人狼子野心,有慶國人耗著他們,我們燕國才能相安無事,但是若與魏國人聯手攻打慶國,一來勞民傷財,二來若是被魏國人得勢壯大起來,下一個他們就該對付我們了……到時候,我燕國就不得不與他們開戰,苦的是百姓,燕國到了那個時候必定是生靈涂炭!”
韓玄昌道:“大哥的意思,是與慶國人聯手?”
韓玄道微微點頭:“我燕國如今的形勢,并不適合發動戰爭……不如坐山觀虎斗,看著魏慶兩國相爭,他們互相損耗,這對我們燕國來說,那才是最好的結果。”
“蕭家呢?”胡雪辛問道:“蕭家又會是一個什么態度?”
韓玄道冷然一笑,淡淡道:“若是我沒有猜錯,那條老狐貍定然是想著與魏國人茍合了……!”
胡雪辛皺眉道:“與魏國人茍合?”
“不錯!”韓玄道神情冷峻:“蕭懷玉身為神武大將軍,蕭家要想在朝堂中更穩固,便只有發動戰爭……一旦戰爭開啟,那么我燕國的危亡,幾乎就要掌握在蕭懷玉的手中,到時候舉國只能將精力放到對慶之戰中,而老狐貍便會借機擴充權勢,只怕這一場仗打下來,我們遍體鱗傷,而蕭家卻是權勢傾天了!”
胡雪辛與韓玄昌對視一眼,他們知道,韓玄道所言,絕非危言聳聽。
一旦開戰,毫無疑問,整個燕國逼上梁山,勢必要往前線提供大量的戰略物資,這些物資,只能是各大世家提供出來,換句話說,這一場戰爭打的就是世家的錢糧。
雖說一旦戰爭取勝,各大世家或許能有豐厚的回報,但是戰爭這事兒,那是誰也說不清楚的,一旦出現挫敗或者其他狀況,世家被拖入戰爭泥潭,那后果實在不堪設想。
而蕭懷玉軍功越盛,蕭家在朝中的權勢不可避免地越加強大,到了那個時候,燕國政壇三派鼎立的狀況只怕要被打破。
韓家如今還屬于積攢實力時期,每一天都在壯大著勢力,這種勢頭,韓家當然不希望因為對慶戰爭而受阻。
韓玄昌沉默了一下,才道:“大哥,圣上又會是什么意思?這一次若是圣上與蕭家的意思一樣,都想與魏國人聯手對慶開戰,我們未必能爭得過他們。”
韓玄道嘴角泛起淡淡的笑意,平靜道:“圣上的心思,并不難猜測……他希望看到的,是平衡,世家對峙的平衡……!”頓了頓,眼眸子泛起冷峻的光芒:“擴土增疆未必不是他心中所想,但如今時機不對,他絕不會因為擴土增疆的緣故而導致朝中實力平衡遭到破壞,他想看到的,只是我們世家互相消耗而已……!”
韓玄昌和胡雪辛都是微微點頭,韓玄道目光如炬,那是一眼就將皇族的心思看穿。
“那么……蘇家又會如何?”胡雪辛問道。
韓玄道皺起眉頭,靠坐在大椅子上,沉吟了一下,才道:“也就只有蘇家的心思,讓人難以揣摩……無論與哪國聯手,對蘇家來說,都是有利有弊,他們如何選擇,就看他們想要什么樣的利益了!”
胡雪辛露出笑意道:“依我看,蘇觀涯恐怕最終還是要與慶國聯手,畢竟他們蘇家最不想看到的,便是蕭家因為戰爭變得強大起來。”
韓玄昌微微點頭道:“蘇觀涯此人做事沉穩,不會急功近利,若是長久考慮,定然是要保持目今的現狀,徐圖再進!”頓了頓,才道:“若是只有蕭家一族同意與魏國聯手,就算蕭家勢大,那也不能如他們所愿了!”
蕭族雖然身為燕國第一世家,外有蕭懷玉,內有蕭太師,門下更是門生眾多,但是這種關系到燕國國策的事情,自然不會因為蕭家一族的意愿而改變。
韓玄道卻皺著眉頭,搖搖頭道:“并不如此簡單……!”神色凝重:“你們應該知道,慶國朝堂也是不安寧,雖然慶國危難,但是因為權勢之爭,并非整個慶國朝堂都愿意與我們燕國達成協議……據我所知,慶國甚至有一股勢力刻意要破壞這次談判……!”
韓玄昌和胡雪辛對視一眼,眼中都顯出怪異的光芒,在他們心中,只覺得慶國的朝堂之爭,似乎比燕國更勝。
燕國雖然世家相爭,但是近百年來,一遇外敵,卻都是理所當然地聯合在一起,拋卻暫時的敵對,共同抵御外敵,畢竟世家心中都很清楚,要想生存下去,首先要保證整個燕國的安全,一旦燕國被滅,這些燕國世家必定會遭殃。
關起門來,大家互相爭斗的不亦說乎,但是有人要打上門,世家卻又會緊密聯手,共御外敵。
如今慶國遭逢戰爭,慶國人為了權勢之爭,竟然不顧國家安危,想破壞此次談判,這讓韓玄昌和胡雪辛頗有些不理解,心中更是覺得慶國人也太過瘋狂。
“不過,慶國的反對勢力終歸不敢正大光明的跳出來。畢竟是國之大事,對慶國來說,與我燕國聯手勢在必行,若是有人出面阻擋,違背了他們的國家利益,自然是討不了什么好處。”韓玄道三言兩語之間,卻是將整個局勢分析的極為清晰:“但是他們自然是在等著機會,等著這次談判中出現意外……一絲風吹草動,就會讓慶國那邊的反對勢力跳出來……!”嘴角泛起冷笑:“我們燕國,自然也少不得有人趁機出來叫囂了!”
韓玄昌似乎明白什么,終于道:“慶國使團……絕不能出現意外!”
就在此時,卻聽到書房外傳來下人的稟報:“老爺,有客人來訪,自稱是慶國的西河王爺!”
韓玄道皺起眉頭,三人互相都對視一眼,他才淡淡笑道:“慶國人……來的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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