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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一八章 上京城

  跋山涉水,經過一處又一處城鎮,隊伍在慶國的土地上穿行了十多日,離上京城也就越來越近,一路上雖然辛苦,卻再沒有遇到突發的事件,入關之后的行程倒也算得上是極其順利。

  自入關之后,云滄瀾便已用信鴿放出了吩咐,潛伏在各處的紫衣衛,全都集中到隊伍所經道路之上,事先便將沿途的情況摸清,查探是否有可疑勢力,那是讓紫衣衛率先清掃一遍沿途的障礙。

  紫衣衛畢竟是慶國強大的暗黑衙門,與魏國黑旗和燕國花廳齊名,辦事效率倒也不低,和親隊伍順利前行,沿途自然有各地官員接待安頓,殷勤服侍,只不過誰也靠不近公主所在的馬車了。

  入關第十三日,午后時分,隊伍終于在蒼穹之下,遙望到天邊恢弘大氣的上京城,就像龐大的野獸,靜靜蟄伏在大地之上。

  就如同一團巨大的陰影,遠眺上京城,肅穆恢弘,竟是給人一種強大的壓迫感。

  尚未靠近,韓漠就直觀地感覺到,上京城比起燕京城,更是要龐大不少。

  本來燕京城經過百年的改造擴建,已經是天下間罕見的大城池,燕京城內的四大城區,容納了幾十萬的官員百姓。

  但是此刻的上京城出現在眼前,韓漠才明白什么叫做真正的天下第一城,更明白為何慶國人總是有一種自認為正統的驕傲。

  上京城如今已是歷經了數百年的風雨,充滿了滄桑感,亦是充滿了厚重的歷史感。

  韓漠很清楚,前朝大齊國的時候,這座上京城便是齊國的首都,歷時兩百余年,此后慶國李氏奪了齊國的江山,這座上京城也就成了慶國的國都,

  上京城亦是當世所有城池中,城門數量最多的大城,每一面都開了一大門,左右兩偏門,共計十二處城門。

  這也從側面顯示出了這座慶都的大氣恢弘。

  上京城以南門為正門,四面的主門都建有凸出的門闕和高高的塔樓,大大增強了城門的防御力。

  除此外,上京城北面有天然的丹水河,西面有丹水的支流昕水河,這兩處大河也就成了上京城西北兩面的天然護城河。

  此外,慶人又先后在東面和正門南面開鑿了大溝和外溝兩道人工護城河,河上都是架設了大型的橋梁,整個上京城四面環水,居于其中,慶人早就放出話去,揚言這上京城乃是當今天最為易守難攻之城,雖然未免有些夸大,但是其防御力量之強悍,卻也是不爭的事實。

  隊伍正往上京城靠近,卻猛聽得前方忽然響起鼓樂聲來,雖然還隔著一段距離,但是那些鼓樂之聲卻是極有氣勢地傳了過來。

  自遠方已經出現了大批的人馬,彩旗飄揚,錦旗招展,黑壓壓的一大片人。

  云滄瀾馳馬來到曹殷身邊,笑道:“侯爺,到上京城了,這是前來迎候的隊伍!”

  曹殷點點頭,淡淡一笑,并沒有說話。

  自那邊已經飛馳一隊人馬來,一個個官服在身,看他們的官服樣式,品級倒也都不低。

  行到近處,那一群人勒住馬,當先一人穿的倒不是官府,而是一身紫色的錦袍,年紀四十歲上下,長著兩撇八字須,國字臉,相貌堂堂,身材勻稱,年輕時候必定是一個風度翩翩的美男子。

  此人看起來很有風度,也顯得很是儒雅,翻身下馬來,快步上前,他身后的一眾官員也紛紛下馬,跟著那中年男子往這邊快步迎來。

  云滄瀾看著那中年男子,微皺了一下眉頭,隨即向曹殷道:“侯爺,那是我大慶禮部尚書魯尚德,亦是當今國舅,乃是皇后的兄長!”

  曹殷微微頷首,見到那位國舅爺已經過來,也翻身下馬。

  韓漠此時也已經上前來,下馬跟在曹殷身邊,曹殷與韓漠對視一眼,也不站著,主動上前去,卻聽到那國舅爺魯尚德已經大笑道:“這位定是昌德候了,一路上可是辛苦了!”他雙手抬起,三兩步到了曹殷面前,拱手道:“鄙人魯尚德,奉旨前來迎候公主和侯爺,諸位一路辛苦了!”

  曹殷笑著拱手道:“原來是國舅大人,勞您親迎了!”

  國舅爺爽朗笑道:“侯爺,今日我未曾穿官服,只穿這一身簡單的衣裳來迎候,你可莫見怪。貴國公主即將是我大慶的太子妃,燕慶也就是一家人,我若是穿了官府來,反倒有些見外,卻不如這般親切了!”

  曹殷淺淺一笑,道:“國舅有心了。”

  國舅爺回身介紹了身后的一些官員,主要是禮部和鴻臚寺的官員,鴻臚寺卿呂宗峰就站在國舅爺的身邊,為人看起來也很隨和。

  等到介紹完官員,曹殷這才回頭介紹道:“這位是我大燕副使韓漠韓副使,這位是我大燕禮部侍郎宋世清宋大人!”

  國舅爺立刻拱手,上下打量韓漠一番,笑道:“這位韓副使,我倒是聽過的,乃是少有的少年英杰啊!”

  韓漠已經拱手微笑道:“國舅爺過獎了,虛有薄名,當不起國舅的稱贊!”

  國舅哈哈一笑,這才向云滄瀾道:“云大人,你一路上護送公主來京,那是大大有功,本官必定要向圣上請旨,好好犒賞你了!”

  云滄瀾神色淡然,平靜道:“國舅,公主路上受了驚嚇,還是早些讓隊伍進城,讓公主早些歇息!”

  “受驚?”國舅皺起眉頭:“云大人此話怎講?”

  云滄瀾注視著國舅的面龐,緩緩道:“公主在進入我慶國境內,遭遇了一次刺殺,幸虧公主無事,否則……云某只怕要以死謝罪了!”

  他話聲一落,慶國的官員們都顯出吃驚之色,就連國舅也是神色大變,失聲道:“什么?公主……遇刺?”他倒像是真的不知道刺殺之事,吃驚之色卻也不似作偽。

  韓漠在旁亦是察言觀色,見國舅神情真摯,微皺眉頭,心中只覺得,要么此事確實與慶國后黨無關,要么這位國舅爺便是一位天才的演員。

  國舅即是慶后的兄長,那么自然就是后黨的核心人物,如果這次刺殺是后黨所指使,這位國舅應該知道一些情況,表情便不會顯得如此真摯。

  曹殷淡淡笑道:“其中一名兇犯已經被我們擒獲,也帶到了上京城,能不能查出線索,回頭再好好審審!”頓了頓,淡然笑道:“這位兇犯,卻是貴國的安軍使秦思,如今就在我們隊伍之中,本侯先要與國舅說明,雖然他是貴國官員,但是刺殺的卻是我大燕公主,所以……暫時卻是不能交給貴國的!”

  曹殷此話一說,眾人又是一驚。

  慶國官員內已經有人叫道:“不可能,這……絕不可能!”

  云滄瀾看著那人,倒也認識,知道此人與秦思關系交好,冷笑道:“沒有什么不可能,確實是秦思領人行刺公主!”

  秦思是后黨中人,雖然云滄瀾實在不愿意看到是慶國人策劃這次刺殺事件,但是他卻又希望利用這樣的機會,對后黨進行一次打擊。

  國舅臉色已經沒有先前那般爽朗親和,沉吟了一下,終于道:“此事回頭再議。侯爺,先進城吧!”

  就在此時,他身后一名官員上前道:“國舅,公主入城,也用不著如此多的燕國兵士,城外有營地,讓一部分兵士跟著公主入城,其他的兵士就駐扎在城外吧!”

  韓漠立刻道:“我御林軍乃是奉了我主之命,護衛公主和侯爺,公主沒有大婚之前,我們御林軍自然是不會離開左右的!”

  曹殷也是淡淡一笑,道:“國舅,我們的人,一個不少地入城,若是不允許的話,我大燕公主也是不會入城的!”

  曹殷的語氣雖然柔和,但是這股子柔和的語氣,卻有著一種難以拒絕的強硬。

  國舅回頭向那名官員道:“侯爺說的不錯,這都是公主的護衛,怎能分離。更何況燕慶兩國如今已是兄弟之國,駐扎城外,這是什么道理?”笑著向曹殷拱手道:“侯爺莫見怪,快請入城,圣上已經下了旨意,燕國使團入住皇家別院,這可是天大恩寵啊!”

  曹殷悠然一笑道:“我等非慶國臣子,貴主的安排,只能說是熱情,倒也不能稱之為恩寵!”

  國舅哈哈笑道:“極是極是,是我失言了!”

  此時后方的迎候隊伍已經過來,鑼鼓喧天,禮樂聲聲,分居大道兩側,在國舅和慶國一眾官員的歡迎下,燕國使團終是進入了這天下第一城之中。

  上京城氣勢磅礴,樓閣相連,便是街道似乎也比燕京城寬闊不少。

  這天下第一城中,一片繁華,沿途凈是酒樓茶肆,青瓦淡墻,高樹掩映,景致頗美。

  主大街已經有慶國的兵士分居兩側,嚴禁人們在道上行走,那些側道之上,依然是行人如鯽,車水馬龍,不少人都是趕來觀看燕國使團的到來。

  燕國使團的將士都是燕國一等一的精銳將士,身材大都是孔武健壯,身上的甲胄精良有型,一個個神情冷峻,目不斜視,座下亦都是高頭大馬,當之無愧的一支精銳之軍,不但戰斗力強悍,就是賣相也好,行走在上京城的街道上,亮甲怒馬,極有氣勢。

  街道兩側的人們低聲議論著,韓漠卻是注意到,人群中多的是身著長衫手搖折扇的文人墨客,挺著胸,抬著頭,時不時地指著公主的大馬車,然后與身邊的朋友低語幾句,隨即發出一陣怪笑,臉上都是顯出不屑之色。

  這樣的情景,沿途下來,竟然所見極多,所見的文人墨客之中,竟超過半數顯出不屑的表情。

  韓漠不是傻子,雖然人聲紛雜,但是他卻也能猜出這幫文人的心思。

  燕國外嫁公主,在這些不明真相的讀書人看來,那是燕國人向慶國低頭,作為禮儀上邦大國,這幫讀書人的骨子里就充斥著正統國度的自傲和自尊,燕國在他們眼中只不過是割據一方的諸侯國而已,所以看到燕國送來公主,那是大大地滿足了他們身為上國子民的虛榮心。

  韓漠心中只能是感嘆,有時候讀書讀得多了,確實充滿著書香之氣,也確實擁有了禮儀上邦的才氣,擁有著極深的文化底蘊,但是同時卻也讓這個國度在文人的無病呻吟之風中,變的趨于懦弱,喪失了鐵血狼性。

  四國天下百年來,且不論南風國,魏燕兩國自始至終都是武風盛行,特別是魏國,國民自幼就經受嚴格的軍事化訓練,而燕國世家轄區的百姓,農閑之時,卻也是從未間斷過民兵式的訓練,燕國的皇帝更是為了保持國民的武風,每年都會興師動眾,進行兩次狩獵活動,燕國的武人亦是能夠有著極好的歸宿,無論是從軍還是成為護院保鏢,都能夠得到尊重。

  而慶國人立國之后,自詡正統上國,文風大行其道,雖然并沒有發展到棄武的地步,但是不可否認,在慶國這個國度,武人并沒有得到應有尊重,那些有才情的文人才是國民崇拜的對象,所以慶國雖然有商鐘離這樣的絕代名將,但是從武之人極少,兵士也大都是強征而來,士兵的戰斗力相比起魏燕兩國,顯然是不如的。

  在這個動亂爭霸的時代,一個國家的國民若是成天吟誦著優美的文章,卻喪失了狼的兇猛和嗜血性,那將是極其危險的一個局面。

  道路兩側的文人們在恥笑燕國懦弱的同時,燕國人又何嘗不在內心深處恥笑他們的自以為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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