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歷平光十年三月初一,天剛蒙蒙亮,慶軍陣營率先吹起了嘹亮的號角聲,片刻之后,從燕軍大營也響起了號角聲,隨即聯軍的戰鼓聲也隆隆敲響。
軍號鏗鏘,鑼鼓咚咚,轟如雷震。
聯軍兩陣,十多萬將士發出響徹天地的喊聲,而戰馬長嘶,人喊馬嘶,撕破天地。
聯軍的第一次聯合作戰,終于開始了,那震天動地的響聲,甚至讓南陽關上的魏軍將士感到整座要塞似乎與大地一同在戰栗著。
南陽關上,如今的魏軍戰時主將薛破夜清晰地看到,在黎明剛起的平原大地上,兩條龐大的蒼龍正迅速往要塞游動過來,伴隨著那山呼海嘯的怒吼聲。
薛破夜握緊戰刀,神情嚴峻。
他知道,今日這一戰,非同小可,聯軍攜高昂士氣而來,魏軍將承受著極為嚴酷的壓力,但是如果今天能夠抵擋著聯軍的攻擊,將他們打退,那么必定能夠讓聯軍士氣大弱,而魏軍士氣大振。
他跟隨司馬擎天多年,雖然達不到司馬擎天那樣的高度,但是手中握有司馬擎天留下來的強大軍事力量,卻也是頗有信心。
平原作戰,騎兵乃是最犀利的軍團,而魏國的騎兵,無論是數量還是戰斗力,那都是要超出聯軍,更何況魏軍還有所向披靡的三千鐵馬騎。
鐵馬騎一出,誰與爭鋒。
黑壓壓的大軍越來越近,兩條蒼龍也漸漸靠近,組成一條更為龐大的巨龍,那巨龍似乎帶著吞天吐地的氣勢,要將天下第一要塞一口吞噬下去。
魏軍的戰鼓也響了起來。
戰鼓聲中,魏軍也已經在南陽要塞下列陣完畢,向著龐大的聯軍軍團無畏地迎上去。
凌晨之時,寒風嘯嘯,如同刀子般割在將士們的臉上,可是在這宏大的戰場上,雙方將士并沒有感覺到絲毫的寒冷,反而感覺渾身泛熱。
刀槍是冷的,血是熱的。
按照事先的部署,慶軍兵力分布在中軍以及右翼,而燕軍撐起左翼,弓箭上率先上陣,如同以往一樣,雙方的弓箭手張弓搭箭,無情地將弓弦上的奪命之箭射向對方。
左翼燕軍陣中,王思宇已經揮舞著大刀,大聲叫嚷著,讓部下的弓箭兵們連續放箭,王思宇是弓兵隊指揮使,開戰頭陣,他的弓兵隊沖在前面,自然要打出個威勢來,密密麻麻的箭雨在黎明的天幕中漫天飛揚,然后帶著犀利的殺意,直插入敵方兵士的身體里。
雙方的弓兵沒有停止腳步,帶動著兩支鐵幕軍團往前推移,終于,隨著距離越來越近,令旗飄揚,號角悠長,弓兵們迅速閃開空擋,在身后準備的騎兵軍團已經握緊長刀,人喉馬嘶,在轟隆隆的馬蹄聲中,雙方的騎兵已經前速前沖,如同洪流般,殺意盎然地沖向對方。
韓漠騎坐在馬上,神情凝重,一手握韁繩,一手則是緊握著那根血統陰陽棍,在雷動般的聲音之中,他座下的絕影保持著足夠的平靜。
他遠遠望著前方沖刺的軍團,皺著眉頭,雖然是聯軍,但是騎兵的氣勢和數量,卻是比不上魏軍騎兵,那些黑盔黑甲的魏軍騎兵,如同沖向獵物的狼群,兇猛地撲過來。
韓漠轉頭看了看身邊的朱小言,只見朱小言面具下那一雙眼睛,竟是顯露出野獸一般兇猛的神色,而他的手緊握著腰間的大刀,青筋暴突。
此時前面出陣的,是西北軍騎兵,朱小言手下的八百風騎,只是靜候命令,并沒有在這個時候沖上去,而凌云的一千神弓營騎兵,也是嚴陣以待。
韓漠看到朱小言那兇猛的眼神,瞇起眼睛來。
他知道,朱小言是魏人,這一點已經沒有疑問,但是他一直不知道朱小言究竟是何身份,但是此時看他眼神,顯然是對魏人充滿了徹骨的仇恨。
韓漠不由問道:“你恨魏人?”
朱小言轉頭看了韓漠一眼,并沒有說話。
雙方的騎兵已經撞擊在一起,緊隨其后的步兵也已經趕上去,一時間在碰撞之處,雙方的將士擠作一團,而漫天的血花也已經在空中噴濺出來。
相比起中軍拼殺的殘酷,兩翼的戰斗亦是慘烈無比,雙方兩翼作戰兵團都十分清楚,只要任何一翼被敵方擊退,那么己方側翼將出現巨大的危險,敵方可以直接從側翼向中軍攻擊,一旦如此,己方軍團便將出現全面崩潰的危險。
所以中軍向前廝殺挺進之時,兩翼的軍團必須要全力保證中軍側翼的安全,即使戰斗再艱苦,也必須全力支撐下去。
廣闊的大地上,三大國的勇士們展開著一場血腥卻又宏大的鐵血廝殺。
臨空俯瞰,隆山之外的平原大地上,密密麻麻地布滿了雙方的將士,如同最原始的野獸,在這一刻,無論是什么原因,人類潛意識的兇狠獸性完全爆發,以殺戮終結敵人的性命,是雙方每一個腦海中唯一的思想。
鎧甲的撞擊聲,戰馬的嘶叫聲,無比血腥的場面在蒼穹之下演繹著。
聯軍的兵力,經過集結,已經超過十三萬,而魏軍的兵力如今不到十萬,但是在這塊平原之上,雙方的兵力并不能完全展開作戰。
而魏人面對龐大的聯軍軍團,雖然經過近半年的苦戰,頗為疲憊,卻依然表現得極其勇悍,沒有絲毫的畏懼。
魏人尚武,他們的戰斗力不可置疑。
雖然之前林誠飛暗中調兵,將他們一舉從隆山山腳擊潰,撤退到南陽關,但是經過重整之后,他們依然在戰斗力上強過慶人。
此次交鋒,可以說是魏人首次與燕人在戰場上展開大廝殺,就因為南陽郡,兩國在百年歷史中,還從未有進行過大規模的軍事廝殺,所以從戰斗力來說,雙方都只是只聞其名不知其威。
但是有一點魏人顯然很清楚,燕人的實力,肯定是要強過慶人,而魏人的骨子里,對于文風鼎盛的慶人有一種不屑輕視之感。
戰場之上,這種態度也變成了某種戰略。
除了中軍以強大的兵力對攻,魏人在慶軍的右翼更是發動了極其有力的進攻,毫無疑問,魏人是想傾全力擊潰聯軍的右翼,從而能夠打開空隙,從側翼對聯軍的中軍發動攻擊。
從戰斗一開始,魏人顯然就已經想好了這種法子。
燕軍負責的左翼,與魏人僵持不下,但是慶軍負責的右翼,卻已經是壓力極大,雖然慶軍在戰場上也表現出了他們足夠的勇氣,雖然他們的騎兵也是訓練有素,但是無論戰刀還是戰馬,比之魏人都要弱,而且單兵作戰的勇悍,也比不上魏人。
韓漠轉過頭,望向右翼,忽聽得身邊凌云道:“大將軍,中軍放火箭了,右邊只怕支撐不了,咱們要不要發令!”
“我們的人沒有發信號!”韓漠淡淡道:“鐵馬騎不出,咱們的令號便不能發過去!”
凌云道:“大將軍,中軍連發兩次訊號,右翼肯定十分吃緊,如果真被魏軍擊潰右翼。中軍勢必危險,即使我軍抵住左翼,但是慶軍若退,我們也不能獨撐!”
韓漠淡淡笑道:“林誠飛不是傻子,這一次聯合出擊,他清楚此戰的關鍵,如果這第一仗就丟盔棄甲敗了,聯軍的士氣必將遭受重大打擊,林誠飛是絕不希望此戰失敗的。右翼固然吃緊,但是只要慶人拼死抵擋,再撐上一陣時間當無問題,慶人自己也絕不希望右翼被突破!”
凌云笑道:“大將軍是要考驗魏人的耐性?”
“魏人打定主意強攻右翼,如果久攻不下,總要出動鐵馬騎的。”韓漠冷笑道:“等著吧!”他皺起眉頭來,吩咐道:“打令旗,讓秦洛至少再給我向前挺進三百步距離,不管用什么法子,都要讓魏人退后至少兩百步,否則,讓他將腦袋給魏人砍了就是。”
“挺進三百步?”凌云張了張嘴,此時前方的形勢雖然混亂,但是凌云卻也知道,此時燕軍所處左翼雖然稍處上風,但是魏國騎兵極其勇猛,想要在短時間內向前突前三百步,那是極其困難之事。
但是凌云很快就明白,韓漠這樣做,是讓燕軍負責進攻的右翼給魏軍左翼帶去壓力,迫使魏人盡快派出鐵馬騎對聯軍的右翼發起進攻。
鐵馬騎固然是如今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騎兵軍團,但是目前也只有不到三千人,這樣大規模的戰爭,鐵馬騎投入進來固然會給聯軍造成巨大的殺傷力和破壞力,但是鐵馬騎本身也一定會受到不小的損失,作為魏軍的鎮軍之寶,魏人自然不會輕易將這張王牌隨意打出來。
實際上鐵馬騎從人選到訓練,那是極盡苛刻地,鐵馬騎騎兵強壯無比,卻有反應靈活,而且性如虎狼,坐下戰馬更是魏馬之中最優等的馬種,一名鐵馬騎騎兵的價值,從兵士訓練的花費到全套裝備,那是超過五百兩銀子,也正因如此,這支軍團的數量才會極其稀少,否則魏人若是有上萬鐵馬騎,只怕早已經橫掃天下了。
鐵馬騎這支王牌軍團,魏人也往往是在最關鍵的時候祭出來,魏慶之前的戰斗,鐵馬騎總是在最緊張的時刻以最出乎意料的方式出現,從而讓戰局形勢瞬間扭轉。
韓漠深知鐵馬騎對聯軍的威脅性,但是他更知道,一旦將鐵馬騎毀滅,對于魏國人的打擊將士致命的,所以這一戰,奪下南陽關固然是重中之重,但是韓漠更想做到的,卻是要將魏人的王牌騎兵團一舉摧毀,為此他已經做好了充分的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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