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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三零章 京中有雨

  朱小言看了看地圖,微微點頭。

  韓漠道:“若是山南軍秘密調軍增援惡陽嶺,你覺得他們會從哪條路線進軍?”

  朱小言看著地圖想了片刻,伸出手指,在地圖上畫了兩條虛線。

  韓漠摸著下巴道:“會從這兩條路走?”

  “民居甚少,崇山峻嶺,難辨形跡。”朱小言平靜道:“要瞞過對手,肯定先要瞞過自己人。這兩條道路,乃是通往惡陽嶺最艱難的道路,卻也恰恰是最隱秘的道路,就連當地居民也未必清楚。”他在上面用手指彎彎曲曲畫一條虛線道:“這是困蛇道,道路狹窄,行軍十分困難。”又在下面畫一條虛線:“這是野狼途,道路比之困蛇道要寬敞一些,但是一路上山巒眾多,要翻山越嶺。”

  韓漠微微頷首,轉頭問諸將道:“諸位覺得司馬皓月會選擇哪條道路?”

  韓玄齡想了想,終于道:“若是我,定選野狼途!”

  “哦?”韓漠問道:“韓總督為何要選野狼途?”

  “此兩條路,都是隱秘之道,卻又有不同。”韓玄齡道:“野狼途固然一路上山巒眾多,但是只要翻山越嶺,總能一路向前,一道一道跨過。而困蛇道,只聽這名字,就可知此條道路的狹窄難行。司馬皓月固然要隱秘行軍,但是卻也要行軍速度,一旦困蛇道出現堵塞,那么無法前行,必然會延誤行軍速度。”

  諸將俱都點頭。

  韓漠想了想,笑道:“好,咱們就派出一支軍隊,悄悄進入山南郡境內,在野狼途截擊山南軍。”

  韓玄齡肅然道:“大將軍真要如此?”

  “是。”韓漠點頭道:“兵乃詭道也,若是真能伏擊攔截山南軍,必會大搓山南軍銳氣,我軍便能早日進軍京都城。否則就算拿下惡陽嶺,恐怕還是要面對山南軍的威脅。”

  “大將軍既然如此決定,末將愿領兵前往截擊。”鐵奎立時主動請纓。

  韓漠搖頭道:“鐵總兵還是留下攻打惡陽嶺。早一日拿下惡陽嶺,也就早一日讓我軍免除威脅。”

  韓玄齡道:“既然如此,大將軍,前往山南郡截擊司馬皓月的任務,就交給末將吧。末將倒真愿意與司馬皓月切磋一番。”

  韓漠笑道:“韓總督,諸將之中,你的作戰經驗最為豐富,攻打惡陽嶺,乃是進軍之關鍵,是缺不得你的。本將素來喜歡奇襲,也頗有感悟,這攔截司馬皓月的任務,由本將親自帶兵去做。”

  眾將要勸,韓漠已經擺手道:“不必多說,就這般決定。”向韓玄齡道:“韓總督,兵貴神速,既然司馬皓月有可能隱秘進兵增援惡陽嶺,那么我們必須以最快的速度啃下這塊骨頭,既然已經與慶國人達成協議,事不宜遲,我們即刻入關,大軍直向京都城撲去。”

  “大將軍要帶多少人馬前去截擊?”鐵奎問道:“若是司馬皓月真的下決心增援惡陽嶺,兵力必將不下萬人,而且都是善于山地戰的精兵,大將軍必須要帶上足夠的兵力。”

  “我們進軍山南郡的目的,戰術是盡可能的打一個伏擊偷襲,而戰略上則是要拖住他們對惡陽嶺的增援。”韓漠肅然道:“所以你們早一日打下惡陽嶺,我這邊就早一日能脫身。要想奇襲,就得神不知鬼不覺,正如鐵總兵所言,若是大股兵力進入山南郡,很難保證行軍的隱秘。所以……本將想抽調三千精兵,另帶上本將的八百風騎前去攔截!”

  眾人都是吃驚。

  韓玄齡立刻道:“大將軍,司馬皓月手下兵力過萬,而且都是善打山地戰的精兵,你區區三四千人,怎能是他的對手?這……這可不是兒戲!”

  韓漠神情肅然起來,掃視營中諸將一眼,沉聲道:“此事乃是軍事機密,在場諸位出了帳門,便不可有絲毫泄露,但有泄密者,殺無赦!”

  諸將領命。

  韓漠看向王思宇道:“王指揮使,你立刻前去點齊三千精兵,從先前繳獲的魏軍盔甲中,取四千甲胄令他們換上。點集兵馬之后,立刻報我!”

  眾將聞言,俱知韓漠這是要將部下化裝成魏軍模樣進入山南郡。

  王思宇領命而去。

  韓漠有向朱小言吩咐道:“傳令風騎,準備集結出發。”等朱小言退下,才向諸將拱手道:“諸位,我軍兵分兩路,諸位跟隨韓總督向京都城挺進,還望早日拿下惡陽嶺!”

  諸將聽韓漠心意已決,俱都躬身稱是。

  韓玄齡見韓漠行事果決,微微點頭,遂令諸將下去準備,即刻入關。

  等諸將下去,韓玄齡才拍著韓漠肩膀道:“小五,此行且要小心謹慎。你雖前次大敗魏軍,但是進入魏國本土作戰,與先前情形不同,一定要處處小心。”

  韓漠握著韓玄齡的手,微笑道:“二伯,此次入關攻魏,刀劍無眼,你也要保重身體。”

  韓玄齡點了點頭,叔侄二人手握在一起,都是有力無比。

  等韓漠出營,剛剛走到大帳之前,小君已經從帳內迎出來,一臉興奮,激動道:“韓少爺,解藥……解藥找到了……!”

  韓漠聞言,身子晃了晃,壓在心頭的那最后一塊巨石,終于落下。

  燕京城春雨綿綿,前方的戰事固然緊迫,但是京中除了要應對前方的戰事,卻還有一件大事要做,那便是禮部為首主持的春閨京試。

  各地學子在大年之后,便都紛紛來到了燕京城,燕京城一時之間倒也彌漫著一股文氣。

  前來參加京試的,清一色都是燕國非世家子弟,非世家子弟想要在燕國出人頭地,無非兩條道路,一條是攀附世家,成為世家的鷹犬走狗,走這條道路的自然不乏其人,其中自然也少不得有才之士。畢竟誰也不愿意將自己一生所學白白荒廢,總要找一個舞臺施展自己的才華。

  固然有人投身在世家門閥之下展露身手,憑著世家的關系進入朝堂,自然也有極大一批非世家子弟保持著自身的尊嚴,通過應考一途向上攀爬。

  而前來京中參加京試的學子,便是這類希望通過自身努力走上朝堂的非世家子弟。

  這中間,自然有好富之家,但多的是貧困百姓家走出來的讀書人。

  京試在即,燕京城各處都會時有讀書人的身影出現。

  這些前來參加京試的學子,不乏在燕國各郡有著極大聲明之輩,互相之間拜訪交流,暢抒胸懷,盡得灑脫之意。

  而一部分豪富子弟,前來京中一趟,自然也會感受一些燕京城的風花雪月,又或者秘密拜會京中官員,希望得到一些照顧。

  大多數人則是窩在自己的住處,日夜苦讀,在大試之前溫習功課,做好充分的準備。

  除了豪富子弟自行入住高檔的客棧,大多數的學子還是安頓在禮部準備好的書館之內。

  禮部設了四處書館讓學子們入住,而且還為學子們解決一日三頓,倒是讓這些學子們吃住無憂,準備應試。

  同文館乃是四處安置學子的書館之一,在同文館的附近,則有不少大大小小的酒肆茶樓,學子們在書館里膩了,卻也可以出來散散心,在這酒館茶肆之中談天論地,聊發少年狂。

  張記酒肆在諸多酒館之中并不顯眼,酒不是最好的,價錢也不是最貴的,裝潢更談不上奢華,此前也只是靠著每日里掙得一點酒水錢度日,但是最近這家酒肆卻是頗為熱鬧,只因為此番前來應試的三位名人已經數次相聚在此談天說地,引得不少人常聚于此。

  渤州蘇子文、會稽方立和東海侯寬,這三人在各郡都是名聲極響的才子,在燕國亦是名動一方的大才子,此次入京應試不下千人,但是這三人卻絕對是其中名頭最響亮之輩,幾乎在所有人的心中,這三人此次赴考,那是必中之人,前途無量。

  春雨不止,淅淅瀝瀝下到入夜,聚集在酒肆之內的大多數學子漸漸散去,但是這三位學子卻依然聚在酒肆的一間房屋內,手把酒壺,談天論地。

  對于這種才學出眾的人物來說,無論哪一個話題,都可以成為他們談論的焦點,而他們最感興趣的,無疑是評論古今帝王將相的功過是非,同有所感者,自都是拍掌點頭,若有意見相左者,少不得互相爭論一番。

  雖是夜深,酒肆掌柜卻不敢過去打擾,更不敢打烊,三大才子聚在自己的酒肆之中,這乃是無上光榮之事,而正是因為這三大才子的光臨,也讓這酒肆生意日好,掌柜可不敢有絲毫輕慢,甚至是不是親自進去,將已經發冷出現凍油的菜肴拿出來熱一熱再送進去。

  他只能坐在柜里等著才子們盡興之后才能打烊。

  夜黑之時,那間房中爭論不息,本來到了這種時辰,就不會有客人到來,但是今夜卻有些意外,從外面進來兩個人。

  前面一人一身紫色寬袍,年過四十,一看那氣質便知道是富貴之家出身,在他身邊跟著一名瘦長的老者,年過五十,看起來是這中年人的仆人,兩人進了酒肆之內,那仆人一手拿著收攏的雨傘,另一只手已經從懷里掏出一錠銀子,上前來丟給掌柜,道:“弄些酒食上來!”也不多說,上前扶著那中年人在傳出爭執之聲的房間外面尋了一張桌子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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