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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七一章 使者

  燕軍中軍帥帳。

  鐵奎入賬之時,卻瞧見燕軍主將韓漠正斜倚在帥椅之上,手中拿著一本書,如此時刻,向韓漠這般悠閑的諸將并不多見,表現的如此從容淡定,卻也讓鐵奎很是佩服這位年輕將領的修養和心理素質。

  放下手中的書,韓漠抬起頭,鐵奎已經道:“大將軍,魏人先前有過一番動作,似乎是要抽調兵力出去,但是那邊熱鬧了半日,最后還是平靜下來,并沒有出兵。”

  韓漠呵呵一笑,道:“司馬擎天一死,魏國確實是后繼無人了,等我們拿下了田元城,這薛破夜才反應過來……只是孔非這一次干得倒也漂亮,悄無聲息之中就迂回到京都城西部一舉拿下田元城……比我預料的要早上一兩日。”

  鐵奎道:“只是這薛破夜倒也反應過來,若是抽調兵力去反攻田元城,那便是正中我們的計策了。”

  韓漠笑道:“其實這薛破夜豈能不想重新奪回田元城打通糧道,只是最關鍵的,他卻不知該派多少人去。”他站起來,活動了一下筋骨,才繼續道:“派的人少了,自然是雞蛋碰石頭,自尋死路,除了往那邊送兵士性命,沒有任何作用,但是要派出大軍,薛破夜確實沒有這個氣魄的,就算他想派人去奪,只怕京都城里的魏國官員們都是反對的。”

  “是啊。”鐵奎點頭道:“兵臨城下,只望守軍越多越好,城里那些人哪里還同意抽調兵力去救田元城。”

  韓漠淡然一笑,道:“說到底,如此時刻,城里那幫官員左右不了戰場的調派。魏國軍方勢力一向強大,有魏國皇帝的支持,薛破夜調兵的權力還是有的。但是此前魏人與我們打過幾場,薛破夜更是敗在我們手中,對我們大燕軍隊已經有了忌憚之心。他就算為了打開糧道,冒險派出一支大軍過去,卻也還是擔心打不下田元城,更會擔心中了我們的計策。”他摸著下巴嘿嘿一笑,道:“鐵總兵,咱們與薛破夜打了幾次交道,此人的性情你也該有所了解了吧?比起司馬擎天,此人用兵中規中矩,換句話說,太過保守,不敢冒險……這位薛大帥,如今只怕還在糾結是否出兵呢!”

  鐵奎問道:“大將軍,若是薛破夜真的冒險抽兵去救,咱們也該將大軍陣營向前推移,給予薛破夜以壓力!”

  韓漠點頭道:“鐵總兵所言極是,你派人盯緊了魏軍動靜,只要他們有軍隊往西邊開拔,人數超過五千,我們便往前壓上,那樣一來,薛破夜定會召回救兵,不敢冒險了。”

  鐵奎微一沉吟,終于道:“大將軍,咱們到這里已經五日,姜御史在我們抵達之前的兩日便進了京都城,如今在城中已經七日,除了幾日前魏人來說正在談判,到如今卻沒有半絲動靜,會不會出現什么意外?”

  韓漠淡淡笑道:“不過是與我們所料一樣,魏人在拖時間而已,不必擔心。”心中卻也為朱小言的安危擔心。

  朱小言入城準備行刺魏帝,但是如今尚無動靜,卻也不知道情況究竟如何。

  只是韓漠心中卻也明白,一旦朱小言在城內行動,無論成敗,都會掀起波瀾,那股波瀾也勢必影響到城外的魏軍。

  如今對面的魏軍陣營平靜的很,城內自然是并無異動。

  忽聽得帳外有人稟報道:“大將軍,慶國使者在營外要求見大將軍!”

  韓漠呵呵笑著,向鐵奎道:“本將在這里恭候多時了,他們終于來了。”高聲道:“讓慶國使者一個時辰后,單獨來我帥帳相見!”

  慶國此番派來的使者,卻也是韓漠的老熟人,正是監軍于海。

  一個時辰過后,有些不耐煩的于海才被帶到大帥營帳,尚未進到營帳,就聽到從里面傳來爭吵之聲,聲音極其響亮,隔了老遠便能聽到。

  于海皺起眉頭來,隱隱聽到爭論的內容正是是否該開始進攻。

  人聲嘈雜,那大帥營帳之中似乎有不少人,于海在大帳外停下腳步,正想在帳外聽聽里面究竟在吵些什么,只可惜帶他前來的兵士十分不解風情地高聲道:“稟報大將軍,慶國使者帶到!”

  一時間,營帳內喧嘩的爭吵聲便即安靜下來。

  很快,于海便見到大帥帳門被掀開,從里面魚貫而出七八人,看這些人的裝束,似乎都是軍中高層將領,最后出來的大將于海卻也有過一面之緣,正是當初隨同韓漠前去與慶國林誠飛談判出兵事宜的鐵奎。

  只是這些將領臉色一個個看起來都不是很好,鐵奎也是臉色難看,見到于海,鐵奎似乎是勉強擠出笑容,拱手道:“于大人,多日不見,一向可好?”

  于海這人記性倒也不差,拱手還禮道:“鐵總兵,許久不見,你也還是雄威如故啊。”

  鐵奎擺擺手,嘆道:“于大人,莫要嘲笑。這仗打不了,哪里……那里還有什么雄威!”

  “哦?”于海急忙道:“鐵總兵,這又怎么說?”

  “還不是……哎,罷了,大將軍正在帳內等候,于大人請進去吧!”搖搖頭,鐵奎便大踏步離去。

  于海皺起眉頭,見鐵奎走遠,這才整了整衣裳,咳嗽一聲,早有兵士為他掀開大帳,于海這才施施然進了帳內。

  第一眼便瞧見韓漠坐在大椅子上,閉著眼睛,臉色看起來十分不好。

  不知怎地,于海看到韓漠那股冷冷的面龐,心中還真是有些突突,上前拱手道:“慶國使者于海,見過韓大將軍。”

  韓漠睜開眼睛,也不起身,勉強笑道:“于大人,別來無恙啊。”高聲道:“來人啊,上茶!”又向于海道:“于大人,軍營之中,沒什么好東西招待,還望不要介意啊……哦,快請坐!”

  于海這才在椅子上坐下,才向韓漠道:“大將軍,本官此番前來,是受林將軍吩咐,前來問幾件事情!”

  “于大人但問無妨。”韓漠立刻道:“你我兩國乃是同盟,互相之間,以誠相待,若是本將知道的,也不會瞞你!”

  于海點頭道:“如此甚好。”頓了頓,才問道:“大將軍,貴軍五日之前便已經抵達此處,在此扎下營帳,并沒有立刻進攻。本來我軍以為貴軍抵達之后,便會與我軍左右同時出擊,南北兩面如同鉗子般鉗住京都城,可是……我軍抵達之后,率先發起強攻,英勇無畏,與魏人浴血廝殺,折損不小,可是貴軍毫無動靜。若說貴軍一路辛苦,要休整三兩日,我軍也未嘗不能理解,但是……直到現在貴軍還沒有絲毫的進攻跡象,這讓我慶國上下十分的失望啊。”頓了頓,向韓漠拱手道:“韓大將軍,林將軍讓本官前來當面問一問您,貴軍何時發起進攻?還望大將軍給個準確時間,本官也好回稟林將軍!”

  他話聲剛落,便聽“啪”的一聲響,這一聲陡然而起,極其響亮,于海竟是被嚇了一跳,差點從椅子上被嚇起來。

  這一聲響,卻是韓漠一巴掌拍在案牘上所致。

  見于海受驚,韓漠擺手道:“于大人不要驚慌,本將不是對你發脾氣,而是對本將的那些部下。”

  于海安下心來,奇道:“大將軍,這從何說起?”

  “于大人,你當本將不想出兵嗎?”韓漠嘆道:“實話告訴你,本將現在就想對京都城發起進攻,可是……哎,你該明白,為將者,誰不想建功立業,闖下名震寰宇的威名,若是能夠攻下京都城,本將之名必能傳遍天下……!”

  于海忙道:“大將軍如今已是聲名顯赫了。只是本官不明白,大將軍既然想要出兵,卻又為何按兵不動?”

  韓漠靠在椅子上,盯著于海眼睛問道:“于大人可知道,本將派了一名使者入城?”

  此言一出,于海的臉色頓時難看起來,淡淡道:“哦,大將軍還派過使者入城?只是本官不明白,如今交兵之時,乃是你死我活的時候,大將軍派使者入城又是所為何故?”

  韓漠嘆道:“哎,說起來,這實在是因為本將自幼受到了良好的家教。于大人或許不知道,本將自幼,便開始習讀四書五經,得蒙先生教授禮法,更是深崇孔孟之道,本將的家族亦是將為人之禮看的比性命還重要,對我來說,寧可丟掉性命,也不能失了禮數……!”

  于海臉龐抽搐,只覺得如同在聽神話故事,但還是忍著聽下來,如鯁在喉道:“大將軍……果然好家教!”

  韓漠苦笑道:“正是這樣的良好家教,讓本將這一次走錯了一步。”

  于海忍不住道:“大將軍派使者入城,確實是錯了。”盯著韓漠的眼睛,道:“大將軍莫忘記,你我兩國乃是同盟,大將軍私派使者與魏人聯絡,非但沒有與我們商議,更是連通告一聲也不曾做到……卻不知大將軍派人入城,究竟想做什么?”

  “勸降!”韓漠道:“本將本想先禮后兵,派使者入城去勸降魏帝,以免雙方將士廝殺流血……!”

  于海無論是眼睛里還是臉上都表現出一百個不相信的神色,嘴角泛起冷笑,道:“大將軍,恕本官直言,你這樣做,未免有些異想天開了吧。魏人布下如此防御工事,集結如此多的兵力保護京都城,怎么可能不戰而降?”他輕撫胡須,淡淡道:“大將軍,我大慶國對貴國一直是信任有加,以兄弟之國相待,大將軍可莫讓我大慶千萬子名百萬將士失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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