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漠聽韓玄齡有相救之法,立時大喜,禁不住上前去握著韓玄齡手臂,激動道:“二伯,你……你當真有法子救芷兒性命?”
韓玄齡瞧他模樣,知道他對蕭靈芷實在是無比在乎,心中暗嘆,“帶我去看解藥!”
當下二人進了小帳篷內,朱小言等人兀自在試驗解藥,利用各種方法檢驗毒性,小君額頭上都已經滲出汗珠子來。
韓玄齡走上前去,看了一陣,皺眉道:“這般下去,就算能將這些藥物之中含有毒性的排除出去,那還剩下諸多無毒藥丸,你們又知哪種是真正解藥?再者說了,解藥就未必沒有毒性,黑旗不同于一般衙門,說不定解去這種毒,還非要以毒攻毒才成。”
眾人聽韓玄齡這樣一說,都只覺得大有道理。
“蕭姑娘身上中了兩中毒。”朱小言解釋道:“一種是最近被暗器打傷的五星錂毒,一種則是在體內沉積已久的毒藥。五星錂毒倒是已經找到了解藥,但是體內沉毒卻難以分辨出來。本來這體內沉毒發作還有幾日,只是因為五星錂毒的原因,發作時日提前,如果在接下來十二個時辰之內不能找出體內沉毒的解藥,那么必將回天無術。”
小君眼圈兒都紅起來,道:“小姐撐不了多久,這……這可怎么辦?”
韓玄齡看向小君,沉默片刻,終于問道:“你身上是否也含有同樣的毒素?”
小君點點頭。
“我這里有個法子,但是卻要你受些苦。”韓玄齡看著小君道。
小君立刻道:“只要救得小姐,便是沒了性命,小君也愿意!”
“不需要你的性命。”韓玄齡想了想,道:“只是要從你身上取一些鮮血來!”
朱小言眾人都是互相看了看,不明白韓玄齡究竟要用什么法子。
韓玄齡是個直爽之人,倒也不賣關子,直接道:“如果我沒有說錯的話,你身上的鮮血與小姑娘一樣,都已經含有毒素。取出你的鮮血來,爾后加入一些五星錂的毒性,那么血液里的毒素,便會與蕭姑娘如今的狀況一模一樣!”
小君身上只有沉毒,比之蕭靈芷少了五星錂毒,若是在其血液中混入五星錂毒,那么體內的沉毒與五星錂毒相混合,不出意外的話,血液毒性自然與蕭靈芷相同。
韓漠本來還有些疑惑,但是韓玄齡此言一出,他的眼睛亮起來,顯出喜色,一拍腦門子,道:“我怎么沒有想到!”
朱小言眉頭先是皺起,隨即慢慢舒展開來,似乎也想到什么。
韓玄齡微笑道:“不錯。有了這樣含有毒素的血液,你們便可以分成多份。取出五星錂的解藥,然后將其他種類的藥物與五星錂的解藥混合在一起,放入含有毒素的血液之中,之后便可檢查血中的毒性是否消失。如果是真正的解藥,那么與五星錂的解藥合在一起,應該可以解掉血液中的毒素,這樣挑選起來,速度應該快出許多……我并不通藥理,至于如何去做,那還是諸位自行斟酌。”
便有一名西花廳的藥劑高手皺眉道:“這倒是一個極好的法子。只不過……如果運氣好的話,用不了多少鮮血便可以挑選出來,可是如果運氣差的話,只怕要不少鮮血才能完成這件事情。”他看了看小君,擔憂道:“這位姑娘的體質似乎并不好,失血過多,只怕真的會有性命危險!”
小君卻不多言,迅速取出一把匕首,不等眾人反應過來,已經隔割開自己的手腕子,鮮血立刻溢出,她將手伸到桌上的一只瓷罐子上面,鮮血便流淌進去。
眾人都是吃驚,想不到這位姑娘對蕭靈芷竟是如此忠誠。
再不多言,眾人立刻動手,有人采集血樣分成數份,有人開始配藥。
韓漠見小君如此,心中也是很為感激。
韓玄齡這才向韓漠低聲道:“軍情緊急,軍中諸將也一直等你回來商議軍務。這邊你暫且放下,交給他們去做,應當立刻召集諸將,商討接下來該如何行動。”
韓漠知道韓玄齡所言是正事,點了點頭。
雖是夜深,韓漠還是吩咐部下召集燕軍高層將領商討軍務,只不過主帥大帳安置了蕭靈芷,所以會議地點設在了韓玄齡的帳中。
鐵奎、萬俟青、孔非、秦洛、王思宇、凌云等二十多名西北軍的高級將領在深夜之時,盡皆趕到了帳中。
帳內早已經掛起了大幅的地圖,也備好了沙盤。
地圖將魏國的疆域郡縣大體勾畫了出來,沙盤上則是大體將魏國險要的崇山峻嶺展現在眼前。
世人皆知,魏國乃是多山之國,也正因如此,礦產比之他國倒是豐富許多,但是也正因為國內多山,沒有大片的平原耕地,所以魏國的農產量大受限制。
“朝廷已經與慶國就聯軍攻魏達成了協議。”鐵奎指著地圖道:“聯軍入關之后,以三陽嶺為界限,慶軍自三陽嶺以北進發,我軍則是從三陽嶺以南出兵,分兩路進軍。”
三陽嶺乃是綏定郡的一道山嶺,南北不過三十多里,只是綏定郡境內眾多山嶺中偏小的一處。
“三陽嶺以北,相比三陽嶺以南,途中的險要山隘多出不少,受到的阻力恐怕也要大出許多。但是我軍自南進攻,卻必然要受到魏國南部山南郡的威脅。山南郡與風國接壤,那邊常備兩萬魏軍駐守。便是此番魏軍進攻南陽關,這兩萬守軍卻也沒有調動一兵一卒,一直用來提防風國人。”鐵奎聲音低緩:“但是如今我們攻入魏國本土,直取京都城,這兩萬魏國軍隊必定不會按兵不動,他們必定會從南部北上,攔擊我軍。魏軍主力薛破夜所部前番連敗,大肆潰逃,士氣低迷,想要整軍重新迎戰,一時半會很難做到,所以從山南郡北上而來的這支軍隊,必然會成為我們前進道路上最難啃的骨頭。”
孔非道:“鐵總兵,山南軍不過兩萬人,而且他們絕不敢將所有的兵力都調過來。風國與魏國乃是世敵,風國人對魏國人的憎恨,亦是深入骨髓,如果山南軍盡數調來攔擊我們,風國人見此良機,未必不會走出他們的山林子,侵入山南郡,從背后襲擊山南軍!”頓了頓,又道:“就算魏人孤注一擲,將山南軍盡數開來,我大燕兵力士氣遠勝他們,想要將他們吞下,也未必是難事!”
諸將聽孔非所言,倒是覺得很有道理。
綏定郡亂作一團,魏軍士氣低迷,而且燕軍在兵力士氣上遠勝對方,即使山南軍北上攔擊,以燕軍當前的兵力,那是占有絕對優勢。
韓玄齡看著地圖,沉默片刻,終于道:“諸位,山南軍兵力雖然弱于我們,但是對他們絕不可有絲毫輕視。”頓了頓,肅然道:“你們要知道,山南軍當年可是用來進攻風國的主力軍隊。雖說屢次兵敗,魏國停止對風國用兵,但是山南軍卻是久經戰陣之師。他們善于山地作戰,當初敗在風國人之手,并非因為他們無能,實在是因為風國人在山林之中更加適應,而且還有布速甘這樣的叢林之王,所以才不得攻入風國國土。魏軍在南陽關大敗,又失亭水關,一來是諸位將軍統兵有方,二來是聯軍三軍將士用命,第三則是魏國人太過輕敵。”
眾人此時都將目光瞧向韓玄齡。
“山南軍攻打風國,屢屢戰敗,這支軍隊也就成了魏國人心中的無能之師。本來攻打風國的主將便是司馬擎天,他坐鎮后方,可是在風國連連戰敗,損兵折將,這些罪責自然不能落在司馬擎天的頭上。魏國需要一面旗幟,需要一位常勝將軍,司馬擎天是不能敗的,所以戰敗污名便由當時負責前線指揮的司馬皓月來擔著。”
“司馬皓月?”萬俟青撫須淡淡笑道:“便是那天下第一無能之將嗎?”
“司馬皓月絕非無能之將。”韓玄齡正色道:“此人統兵才能比不上司馬擎天,但是比之司馬擎天那位愛將薛破夜卻是要強出不少。”
鐵奎在旁道:“據我所知,司馬皓月和司馬擎天都是魏國皇族旁支,這二人似乎還是堂兄弟。只不過二人性子不同,之間也是頗有芥蒂。司馬擎天成為魏國兵馬大都督之時,這司馬皓月在朝中也是被封為侯爵的,只是后來戰敗之失俱都壓在他的身上,被削去了侯爵,更是直接貶至山南郡,負責鎮守魏風邊疆,也因為這件事情,他被人說成了天下第一無能之將,而他手下那支進攻風國屢次戰敗的山南郡也成了一支被人恥笑的敗軍。”
韓玄齡點頭道:“鐵總兵之言甚是。也正是因為戰敗之失,山南軍只能鎮守邊疆,而魏國為了侵攻他國,大肆備軍,發展騎兵,魏國騎兵名動天下,世人的目光都集中到魏國鐵騎身上,卻漸漸遺忘了還有一支善于山地之戰的山南軍。”他肅然道:“司馬擎天統兵之才自然是無可挑剔,但是他看人的眼力,卻也不見得高明。如果后來與你們對戰的不是薛破夜而是司馬皓月,你們就未必能夠擊潰魏軍了。薛破夜自持手中握有強大騎兵,與聯軍決戰于南陽平原,這本就是太過冒失,至于派出那支鐵馬騎,導致鐵馬騎全軍覆沒,全軍潰敗,這更是薛破夜不可饒恕的大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