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大商學院操場往東門的大道兩旁栽種了不少白玉蘭樹,南方天氣溫暖,白玉蘭在一月早春便會提前竟相開放,而夏季天氣炎熱,雨水充足,經常導致玉蘭花二次開放。
七月初的這個夜晚,晚風輕拂,花香襲人。
葉臻趴在陸懷遠的背后,雙手繞過他的脖子垂落在他胸前,隨著他走動的動作一擺一晃。
若是平時,她一定下來撿幾只落在地上的花朵回去給妹妹做書簽,但今晚,此時,久久沒有得到答案的她,心中有抹隱隱的忐忑。
“陸生……”她咬著唇輕叫出聲。
陸生,這個極其普通的稱呼,每天不知有多少人這樣稱呼陸懷遠,就連背后的女孩,每回見他也都如此稱呼他。
但此時此刻,女孩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色中卻分外的甜潤,帶著抹撒嬌的意味從耳朵浸入他心房。
陸懷遠腳步停了下來,側過頭反問了一句:“你說呢?”
“就是不確定才問你。”
“你覺得我是那種吃了不認帳的人嗎?”
一個像他這個年紀的男人,若是對一個女人沒有任何的好感,怎么可能會任著她一而在再而三的試探與追逐呢?
他唯一不確定的是她。
兩人第一次正式見面,她一臉認真的跟他說,她愛慕他許久,那個時候,他是一點也不信的。
只是在后來的相處中,她的眼神及表情流露出來的情緒,讓他漸漸確定她對他是有一定的情愫參雜其中的,唯一不確定的是那份情愫中愛情的含量占了多少。
葉臻臉紅透了:“沒有你的官方認可,我怕會錯意呢!”
陸懷遠微笑,“要不要我明天開個全球記者發布會,正式給葉小姐正名一下”
愛情是一件很慎重與虔誠的事情,若是他不能肯定,便不會隨便承諾。
他不是年少輕狂的年紀,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知道自己能給予對方什么。
而她,是否也如同他一般,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嗎?
“那倒不用”葉臻心里甜得像灌了蜜水,忽地將臉貼到他側過的臉頰,緊緊的 “怎么了”
“感受一下有男朋友的感覺”
葉臻閉著眼,臉耳仍舊緊緊地貼著他不放。
陸懷遠沉默了下后,開口“葉小姐,你男朋友現在有點累了,能否坐下來休息一下?”
葉臻這才反應過來,他背著她,一直站了好久。
她166公分,體重48公斤,離標準體重還差得遠,正常情況下應該算不上重的,但此時她可是壓在陸生背后好一會兒了。
累,也是正常的吧?
從他身上滑下來時,她還是忍不住問了句:“陸生,我重嗎?”
陸生淡笑:“重。”
這點重量,于他真的沒什么 但是,有股火氣,他得壓一壓。
晚風來襲,月影重重。
玉蘭樹下的木質長椅上,葉臻背靠著陸懷遠給妹妹發消息。
出來兩個小時,妹妹忍不住要問姐姐幾時歸家。
回了消息,她又將手機攝像頭打開,透過樹干的間隙,將盤于夜空中的那輪清月拍了下來。
似是感覺不滿意,又重拍了幾次。
陸懷遠縱容她,伸手將她覆于額頭上的碎發撥回腦后。
“好了沒?夜了,該回去了。”
“好了。”葉臻將手機收起來,“陸生還要背女朋友走嗎?”
“背不動了。自己走吧。”陸懷遠拍了拍她臉頰,起身。
“那好吧。”葉臻小姐還真是自己站了起來要走,無奈一只有力地大手握住她手臂。
她回頭,夜色中微仰著頭看他,雙眸閃亮,“陸生不是講背不動了嗎?”
“誰讓腳踝受傷的人是我女朋友呢?背不動也要背的。”
說著,他已經彎下身子,葉臻沒有矯情地趴了上去,雙手緊緊地繞過他的脖子,臉蛋也貼了過去。
陸生,你真好!
“說什么?”他問。
葉臻沒回他,卻在他臉側親了一口。
懸于兩人之間那層曖昧的薄紗一但扯掉,很多事情做起來便覺得理所當然起來,還越做越上癮。
例如,她喜歡將臉頰緊緊地貼著他不放。
例如,每走幾步,她便想側頭親一下他。
“葉小姐,你再這樣親我,是不想回家了?”陸懷遠有些無奈,語氣卻是寵溺的。
沒想到,表面看著清冷的女孩,一但陷入愛情,完完一副未長大的小女兒樣。
“陸生,我喜歡你背我。”
葉臻低低地喃出一句,然后閉上眼。
15歲之前,她并不缺乏家庭與親人的關懷與愛,但在生活中父親的角色卻一直缺席,她從來沒有像別家的孩子一般,享受著父親的親呢與寵愛。
后來帶著妹妹來到S城,她已經不再去奢求缺席多年的父愛。
與陸懷遠的相識,初始確是她惱怒于羅依蓮私自拿她的生辰紅紙代替葉璃想攀上高枝而故意去破壞她們的事情。
但是,后來的相處中,他不著痕跡的關懷與照顧,獨屬于成熟男人的包容甚至縱容,都讓她忍不住心動,讓她日漸著迷。
陸懷遠之于她,亦師亦友更亦是情人。
她曖曖昧昧地撩了他一次又一次,卻又不敢像第一次那樣直接地告白。
因為,第一次告白,她不是真心的。
她怕,再講一次,他依然不信,反而會惹得他反感她的小心機,避而遠之。
所以,她只能迂回再迂回,不敢壯著膽子去挑破他們的關系。
可是,像陸懷遠這樣的優秀男人,身邊怎么可能沒有優秀的女人追逐呢?
從沈珂到米凱琳,當然肯定還有許許多多她未見過的女人。
在天香樓聽聞父親已將她的紅紙送至陸家,陸懷遠不可能毫不知情,但他在她面前只字未提。
她絕對相信他的人品,他對她的好,對她的關懷與照顧,絕不可能為了跟她玩玩男女之間的小曖昧。
可他,什么也不講,她完全猜不到他的想法,卻又沒膽子直接了當地問。
所以,下午回公司時,心里還真是郁悶無比,最后在小小的便簽紙上發泄這股不良情緒。
沒想到,那張小便簽紙及那幾只獨角仙卻將他們這一層破給捅破了。
從此,陸生成了葉小姐的男朋友。
在今晚,這樣一個美好的夜晚。
“行。以后你不想走,我背你。”
男人低沉又溫柔的聲音傳入她耳內,鉆到她心底。
“陸生……陸生……”
她低低地叫著他,臉蛋貼得更緊了。
從S大商學院到葉臻公寓,步行需要20分鐘。
這段路程,葉臻這兩年每天都要往返至少四趟,卻從來沒覺得像今晚這樣快。
“肚子餓不餓,要不要買宵夜?”
到公寓樓下時,陸懷遠問她。
出去跑了幾圈,晚飯吃的估計都消化完了。
“想吃男朋友親手做的。”葉臻貼著他耳邊道。
兩人回到樓上,葉曦還沒睡,抱著那只透明的玻璃罐坐在沙發上。
看到姐姐被陸生背著進門,她急忙奔了過去。
姐姐怎么了?
“姐姐的腳踝扭到了。曦曦可以幫我把藥箱拿出來嗎?”
陸懷遠很溫柔道,小姑娘點了點頭,轉身就跑去拿藥箱。
葉臻腳裸傷得不重,只有些紅腫,陸懷遠拿了跌打藥酒倒出來,將她一只腿放在自己大腿上,緩緩地給她推起來。
葉曦坐在一邊,握著姐姐的手不放。
紅腫的地方在他的推揉之下沒一會兒便發燙發熱。
“好一點沒有?”
他問。
葉臻點了點頭。
“明天起來看看怎么樣,不行的話去醫院。”
他一邊交待一邊將手邊的東西收拾好,有條不紊地放進藥箱里,然后將她的腳輕放下來。
“想吃什么,我去做。”
“吃面。冰箱里有食材。”
“曦曦呢?”他轉頭問乖巧地坐在一邊的小姑娘。
葉曦點頭:我也是。
“等我一會。”
陸懷遠去了廚房,葉臻這才將她妹妹摟進懷里,摸摸她的小腦袋——
“怎么不開心?是姐姐出去太久了嗎?”
葉曦先是搖頭,然后將抱在懷里的玻璃罐拿了出來,一臉的委屈。
葉臻看了眼,發現原本活蹦亂跳的兩只獨角仙已經一動不動,有一只還翻著身躺著,幾只小爪子僵硬在空中。
它們這是,死了?
昆蟲的壽命一向不長,獨角仙養得再好,也是幾個月時間。
葉臻知道的,但是最近妹妹每天在家與大牛二牛作伴,感情不淺,對于它們忽然失去生命的事情自然是難受的。
葉臻陪著妹妹將兩只陪伴過她數個晨昏的獨角仙埋在露臺那株開得正盛的茉莉花盆里。
陸懷遠手里的意式燴面剛出鍋,葉臻領著妹妹進來洗手。
“怎么了?”
小姑娘好像有些不開心,得知是大牛二牛死了之后,陸懷遠莞爾一笑,稱明天讓人再去后園抓幾只給她玩。
小姑娘卻搖了搖頭。
它們都不是大牛二牛。
真是個長情的小姑娘。
兩個大人安撫了下失去小伙伴的小姑娘,同她吃了些面后,葉臻陪妹妹回房,陸生非常自覺地收拾善后。
流理臺邊上,陸懷遠身上掛著她的圍裙正在洗碗,手中滿是洗潔精泡泡 “陸生,有洗碗機”
葉臻走到他身側仰頭看他 他側了側頭,“幾個碗,用不上。”
“要女朋友幫忙嗎?”
“好。”
他洗掉手中的泡泡,將洗了一遍的碗再過了一遍清水才遞給她,她很自然地接過來擦干,兩人和諧的如同相處多年的夫妻。
最美人間煙火色,不過如此。
葉臻將擦干的碗碟一只一只地擺進消毒柜,陸懷遠就站在她身側,給她遞碗。
兩人靠得很近很近,彼此的呼吸在兩人之間糾纏不休。
他一低眼便能瞧見她潔白的小耳朵,燈光下,可以清晰地看到細細的絨毛,可愛得很。
有些情不自禁的,他忽地低下頭,溫熱的唇落在她耳朵上方。
葉曦從房間里出來,又悄悄地回去。
“好了,我該回去了。”
廚房里一片安靜,她耳邊只有他的心跳聲,還有她自己的。
“留著下次。”
“下次什么?”
葉臻迷糊問道。
“下次再親。”陸懷遠輕笑一聲,溫熱的唇擦過她額頭。
“好呀。”葉臻回過神來,嘴上回得很干脆,臉卻埋到了他胸前。
男人沉穩有力的心跳隔著寬厚的胸膛一下一下傳到她的臉頰,又一下下地敲進她心底。
兩人靜靜地擁抱著,沒再開口說話。
愛情的種子早就悄悄地在心間生根發芽,如今開始茁壯成長,靜待盛放。
陸懷遠要回去,葉臻送到門口,卻舍不得讓他走那么快,小手從身后環住他的腰。
陸懷遠低頭,看著在自己身前纏在一起的十個白玉手指低嘆出聲——
“葉小姐,很晚了。今晚的約會暫時結束。”
“再讓我抱兩分鐘。”
怎么不知道,她會這樣黏人呢?
他轉過身來,將她抱入懷中,下巴低著她的頭頂,細細地摩挲著,安靜無聲。
“臻臻……”他低低地叫了聲她的名字,“兩分鐘時間到了。”
“那再一分鐘。”
陸生只能咬著牙任小女朋友再抱一分鐘。
最后,還是他一手按住她的肩膀,一手將她纏在他腰上的手輕輕掰開。
“回去睡覺,明天還要去公司。晚安。”
他抬起她下巴,在她唇上親了親,開門離去。
AstonMartn一路疾馳,穿過層層夜色回到陸家,直接上樓回房,給她發了條沙息說到家后,便進了浴室,洗了大半個小時冷水澡才出來。
穿著浴袍出來時,發現有一條未讀消息,是葉臻,只有兩個字晚安。
怕吵醒她,他便沒有再回信息,推開落地窗走了出去。
晚風襲襲的露臺上,他雙手撐在白玉欄桿上吹了好一會兒冷風,身上那股燥熱才慢慢平息下來。
置于身后圓形藤桌上的手機震動起來。
他回身拿起手機。
陸生,你女朋友睡不著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