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彌漫,祠堂里燈光通明,人聲鼎沸。
安誠與陸懷遠送秦生出去之后,一波又一波的族人圍上來敬酒,聊天。
葉臻與安琪被擠到了外面一層,安琪對葉臻談不上熱絡,但客氣有禮,兩人隨意聊了幾句后,她便低頭玩手機。
安母過來拍了她肩膀,“整天抱著個手機做什么?”
安琪頭也不抬地應了句:“不抱手機抱什么?”
安母戳她腦袋:“你看看百川,一直陪太爺太嫲身邊聊天,你這個太孫女倒是好坐在一邊當沒事人?”
安琪這下抬頭,朝人群中彬彬有禮的邵百川瞪了一眼,咬牙切齒:“媽,他那種人最會惺惺作態了,你第一天認識他?”
話音剛落,又被安母戳:“就因為不是第一天認識他,所以我知他是什么人。還不快過去同他陪陪太爺太嫲?”
安琪不甘不愿地起身過去,安母朝葉臻笑了笑:“葉臻哪,安琪任性不懂事,讓你看笑話。你坐一會阿遠就回來,我過去一會。”
葉臻也笑:“好。”
安李瑩陪在太公太婆身邊應酬一會后坐回到葉臻身邊,看到安琪還在玩手機,忍不住開口問:“安琪,你跟百川結婚三年了,怎么連個蛋影都不見?”
安琪哼了哼:“姑媽,阿遠哥都沒結婚呢,我大把青春年華,急什么?”
安李瑩看了眼正在那邊笑容宴宴的邵百川道:“聽說百川平時都是周圍飛,你就一點也不擔心他在外面有情況?他現在可不是以前那個一窮二白的小子了,長得又不差,別說姑媽不提醒你,男人不管什么時候都得看緊一點,漏個手指縫都能被外頭不要臉的女人鉆空子,更別提你們長期處于半分居狀態。”
安琪終于收起手機,撐著下巴好奇地望向安李瑩:“姑媽,你平時都怎么看管姑父的?姑父的身家地位可是比邵百川多不知多少呢?看上姑父的女人應該不少。”
安李瑩得意地昂了昂下巴,如數家珍:“每天都要翻他手機,電腦,看看通訊軟件或郵箱里有沒有可疑的痕跡,出差能跟他去的千萬不要自己呆家里,應酬回來先看看身上有沒有其它女人香水味,身上有沒有被別的女人抓出不屬于自己的痕跡……”
安琪嘖嘖贊嘆:“姑媽,你這是侵犯個人,姑父不生氣的嗎?”
她指的是翻手機電腦這事,其它的不作討論。
安李瑩‘呵’兩聲,“我哪天不檢查了,他還不習慣。最重要的一點安琪你可以記住了。”
安琪:“哪一點?”
安李瑩聲音低了幾分:“榨干他,讓他沒力氣去外面亂來啊!”
安琪笑咪咪地望向低頭喝茶的葉臻:“姑媽,你兒媳婦兒在這兒呢?你不是讓她就這么去榨阿遠哥吧?”
葉臻差點沒被嘴里的茶給嗆到。
她們這對姑侄的對話她自然全都聽了去,她知安李瑩女士開朗大方,不拘小節,對于她們的談話內容,她沒打算插嘴,也不想發表任何意見。
但是,安琪小姐怎么把話題燒到她與陸懷遠身上了?
而且,當著未來婆婆的面談論這件事,好像,不大好吧?
安李瑩倒是一點也不介意談論這件人生大事,她轉送過看葉臻:“臻臻,有本事你就把阿遠榨干,大不了每天讓廚房多熬幾盅補湯給他補補。”
葉臻:“……”
安女士,有你這么坑自己兒子的嗎?
陸懷遠回來的時候,身后還跟了兩個人,傅衍與賀政寰兩人一來與葉臻簡單招呼過去,便前去同老太太祝壽據陸懷遠的說法,他倆是閑著無聊過來湊熱鬧 酒席一直持續到晚上十點未散,傅衍與賀政寰過來后便拉著邵百川喝酒聊天。
安琪跟他們兩個也算熟,但她不樂意跟邵百川坐一塊,起身離開。
“喂,安琪怎么還是那副德性?你們晚上不會是分床睡吧?”賀政寰好奇問邵百川。
邵百川喝了口酒,淡笑不語。
傅衍哼了哼,給他酒杯加滿,“女人是很麻煩的,特別是安琪這種,你在他面前越弱她就越囂張蠻橫,不把你欺負至死不罷休。你要是強硬過她,她可憐巴巴地跪你面前求饒。”
賀政寰笑看他:“喲,幾日不見還真是刮目相看啊。幾時對女人這么了解了?交女朋友了?”
傅衍:“有些事情不用交女朋友也懂的。不像有些人,不知玩過多少女人也不知女人想些什么。”
賀政寰豎起食指搖了搖:“跟女人上床我還要去了解她的心靈跟思想?我有病啊。”
“我們去放燈。”
眼見他們越說越離譜,陸懷遠牽起葉臻的手離開。
三個大男人不為所動,繼續喝酒,談女人。
賀政寰拍了拍邵百川的肩膀語重心長道:“安琪再囂張蠻橫又怎么樣?都是你老婆還分床睡,真是笑話。來,多喝幾杯,晚上她要是敢踢你下床,武力鎮壓她。”
陸懷遠牽著葉臻隨著大伙到祠堂外面的空地上放孔明燈。
幾十盞燈帶著眾人的祝愿緩緩升上半空,將原本漆黑的夜色刷成一片桔黃。
祝愿: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直到所有的燈都飄遠了,葉臻才收回目光望向站在身側的陸懷遠,卻發現他似乎一直在看著她。
男人頎長的身影站在夜色中,眼神黑亮,神彩飛揚,認真看著她的模樣讓人忍不住心動。
她向前一步,勾住他手臂,燦然一笑。
他拉下她的手,牽在掌心一起隨著人群往回走。
酒席散時已是半夜,傅衍與賀政寰他們都喝了不少酒,晚上便在安家留宿。
安家大宅很大,但這次老太太的壽宴,不少族人遠道而歸,房間都安排滿了,只剩下一間小客房。
“看來,我們今晚只能住同一間了。”
賀政寰拍了拍傅衍的肩膀,傅衍推開他的手。
“那間房很小,只有一張床,不如我們換一下,你們倆個去睡我房間,跟他。”安琪指了指身后安安靜靜的邵百川,“我房間大,床也很大,起居室的沙發也很大。”
賀政寰與傅衍同時撇撇嘴,一前一后進了那個據說很小的房間。
真的是挺小的,兩個牛高馬大的男人進來,轉個身都能碰到對方,但好在床夠大,絕對是kngsze,房內東西也齊全。
兩人先后沖了澡,穿上陸懷遠剛才送過來的休閑短褲,躺在床上。
鄉下的夜,安靜得聽到外頭各種小蟲的鳴叫聲。
“賀政寰,你沒有什么不干凈的病吧?”
黑暗中,傅衍不置可否的問了句。
“你才有病。”賀政寰咬牙切齒地揍了傅衍一拳。
“sht!”傅衍還了他一腳,然后各自翻身睡覺。
葉臻從浴室出來時,陸懷遠正靠坐在沙發上,眼睛微閉一動不動。
以為他累得睡著了,正欲放輕腳步走過去的葉臻卻聽聞他開口:“明日就做計劃,細節問題等周一工作日你同秦生辦公室聯系。”
說著,掛了手機。
“忙什么?”葉臻坐到他身邊來。
“秦生那邊有幾個項目想讓我們陸氏投資,我讓evan跟進了。”
說著,看到她未干的頭發便起身拿吹風筒過來,讓她趴他腿上,細細地幫她吹發。
“gerln接手遠航之后,evan是不是忙翻了?”
她微閉著眼問道。
“他應付得來。”
接不完的項目,開不完的會,出不完的差,身為他的助手,林一凡早已習慣這種工作方式,若是他實在不能兼顧,他自己會提。
葉臻不再應聲,熱呼呼的風吹著她的頭皮,加上他手指的按壓,她有些昏昏欲睡了。
一直到耳邊的聲音停了下來,陸懷遠說了句:“臻臻,好了。我要去洗個澡。”時她才又清醒過來。
她坐起來趴在他胸口聞了聞:“一身酒味快去洗。”
陸懷遠好笑好揉了揉她柔軟的發,“剛才巴我身上的時候不嫌棄我一身酒味?”
“現在開始嫌!下午講過,幫你脫衫的,走啦。”
陸懷遠被人推進浴室。
衣服,當然是脫了的,但是剩下的他不能再讓她做,半哄半推將她推離浴室,他才打開水龍頭,讓冷涼的水從頭淋到腳。
陸懷遠洗澡出來時,葉臻正趴在床上翻看著安外婆給她送過來的相冊,里面有很多陸懷遠從小到大的照片。
“看什么?”
陸懷遠走過來,邊走邊擦頭發問道。
“你的照片。”葉臻抬眼看他,白色t恤,黑色長褲,頭發還在滴水,整個人看起來輕松自在得很。
“大學畢業之后,好像就沒有了。”
她坐起來,將相冊抱到剛坐到床邊的他面前。
洗過澡的他,身上的酒氣也消散了,身上清清爽爽的讓葉臻忍不住就往他身上靠。
他順勢摟住她的肩,瞥了眼相冊,“忙,沒時間。”
“那這些都是誰幫你照的?”
“賀靜嘉。”
她真算得上他的跟屁蟲了。
在國外那些照片,基本上都是出自她之手,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愛慕他。
“我最喜歡這張,還有沒有存底?”
葉臻指了指其中一張他坐在圖書館窗邊的位置上認真看書的照片。
看時間記錄,那會他應該剛上大學,本是意氣風發的熱血少年,光是一張英俊的側臉就已經夠迷人,更別提他身上還有一股超乎年齡的沉穩,足以迷倒一大片女生。
“家里應該有。”陸懷遠抽走她手里的相冊,“我人在這里,看我就行了,不用看照片。”
她笑著拿過他手里的毛巾,跪坐在床上替他拭未干的頭發。
“就喜歡看你年輕的時候。那時候你才十七歲嘛,好年輕。我那時候多大?”
陸懷遠定定地看著她的笑臉緩緩吐出兩個字:“兩歲。”
“對呀,我才兩歲,剛會跑,說話可能還不太連貫……”
她說著說著,笑倒到床上。
陸懷遠俯身下來,抓住她手腕壓到頭頂,黑眸緊鎖著她笑得彎彎的眼睛,有些郁悶地開口:“很好笑?”
葉臻終于停住笑,想動手動不了,眼睛回望著他,在他漆黑的眼底看到自己的倒影,清清楚楚。
她彎了彎嘴角,“不好笑。我就喜歡年紀比我大的陸生。”
陸懷遠哼了哼:“我年紀很大?”
葉臻:“陸生英俊成熟,智商高,情商高,魅力難擋。”
陸懷遠終于放開她的手,低頭咬了下她鼻尖,“嘴巴挺會哄人的。”
她仰著小臉:“陸生嘴巴更會哄人。”
“晚了,要不要現在哄你睡?”
他低了低臉,兩人額頭相抵,氣息交纏。
“要。”
屋外,清風吹走烏云,月色變得清明,星光閃爍,荷塘深處傳來蛙鳴,一聲一聲被夜風拉長,伴著不知名的蟲鳴聲,錯雜不一的音符在夜色中變得悠長動聽。
屋內,月光透過窗臺柔柔地灑進來。
“夜了,睡吧。”
“恩。”
她微閉著眼,卻好久沒能入睡。
“陸生,你給我講故事好不好?”
“嗯。”
他抱著她開始講故事,《格蘭特船長的兒女》第四章……
安琪這個晚上也喝了不少酒,回到房間洗好澡出來時還未見邵百川回房也未多想,倒床就睡。
半夜,口渴而醒,迷迷糊糊醒來去倒水喝后又想上廁所,半閉著眼推開浴室的門,一直到坐到馬桶上后她才發現里面有人。
她坐在那里怔怔地望著眼前的男人,只覺得氣血往上涌,全身的細胞似乎都在翻滾著,卻什么也不能做,只是呆呆地看著對方,目光移不開半分。
也不知是嚇傻了還是被人攝了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