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靜嘉剛從阿姆斯特丹回到s城,就接到消息,霍希安中午在工地查看工程進展時,差點被忽然側翻的吊架砸中的大件事。
若不是隨行的一名工地主管及時扯住他急急后退,他真的是要一命嗚呼。
幸好工地也沒有其它受傷人員,要不然宏宇該要麻煩了,剛剛重新啟動的項目,這么快就出事了。
霍云易與賀靜嘉即刻轉直升機飛h市。
h市某私家醫院,霍希安做完全身檢查回到病房,勞工處的兩名事務人員已經等候多時。
雖然沒有吊架被砸中,但是他在后退過程中下意識地伸手接了下從吊架上往下跳的工人,傷了右邊手腕,沒有骨折,但韌帶受傷還是打上了石膏固定,腳踝關節扭到,短時間內也無法行走。
真是流年不利,腰剛好,又輪到手腳。
霍公子接受勞工處的事務人員問詢時,整張臉都黑的。
送走他們后,秘書兼助理與公司兩名高管前來探望,順便匯報了一下幾樁緊急公事,但是靠坐在病床上的霍公子好像有些心不在焉,時不時又望一眼手機。
他們對看一眼后,其中一名主管道:“霍生,暫時沒別的事情,您好好休息,我們先回去了。”
“恩。”
霍希安應了聲,兩名主管便率先離開,在門口碰上剛剛辦好入院手續的方子函。
“方秘書,霍生麻煩你了。”
“不麻煩。”
方子函進來,霍公子正靠在床頭,用沒受傷的左手滑動手機。
兩個未接電話皆來自小叔,一條消息來自賀靜嘉。
他們已在前往h市的直升機上,他只回了兩個字:“ok。”
“霍生,手續辦好了。您的身份證。”她將他的身份證放到床頭柜。
“多謝。”他客套地回了句。
“應該的。”方子函直起身子,“需要我幫忙通知家人嗎?”
“不用。”
“那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公司。”
方子函也不拖泥帶水。
霍云易與賀靜嘉趕到病房時,他正躺在床上微閉著眼。
見他們二人前來,欲起身時被霍云易按住了:“行了,躺著。手怎么樣?”
“韌帶受傷而已。休息一陣子就好了。”
“要不要讓家里安排兩個人過來。”
右手行動受限,腳踝受傷,生活都不方便。
“不用。”霍公子再度拒絕了。
“死要面子活受罪。”賀小姐吐槽他后又關心:“你最近是不是招惹到哪個有夫之婦,讓人家這么恨你想要置你于死地。”
霍云霆夫婦管理宏宇幾十年,雖然日漸頹廢,但是在安全管理方面,他們宏宇從未出現過這么大的意外。
事故原因還在調查中,但是,人為占著極大的因素。
“放心,我還沒你想得那么下流。”
霍公子瞥了她一眼。
“這件事,我來處理。你安心養傷。”
霍云易心中已猜到是誰出的手。
“小叔,我能處理好。”
霍公子抿著唇。
“這件事,起因從嘉嘉而起,這次我們霍家跟他們做個了斷。”
霍云易面色平靜,語氣平穩,但眉眼間的氣勢卻帶了抹凌厲。
“我就知道一定又是姓胡的搞的小動作。”
賀靜嘉咬牙切齒。
大胡小胡都不是什么好東西,當年大伯他們就不該沾上這一窩吸血蛭。
“怎么又跟胡家鬧上了?”
這時,大霍太推門而入,正好將賀靜嘉的話聽了去。
“胡家差點要了你兒子的命。”
賀靜嘉沒好氣道。
“這么嚴重?希安,你怎么樣?”大霍太提著包走到病床前,看著兒子手上綁著的石膏:“有沒有骨折啊?”
“媽,我沒事。我跟小叔談點事情,你們能不能出去一會?”
大霍太:“有什么事媽不能聽?”
賀小姐則是提起包:“我先去我妹那邊。有事打我電話。”
“注意安全。”霍云易在身后交待。
“知道啦。”
薛嘉瑜正在廚房給躺在沙發上的賀靜嘉做奶茶,聽到她說霍希安中午在工地出意外,差點被吊架砸中時,手中拿著的紅茶罐‘哐’一聲砸落地面。
“怎么嚇成這樣?”賀靜嘉扔下手機進來,見蹲在地上收拾的妹妹臉色發白,手指微微顫抖的模樣,蹙了蹙眉。
“他人沒事吧?”
她努力地壓抑著內心不安的情緒,抬眼看嘉嘉。
他腰傷好了之后,他們沒再見過面。
她知道他事情很多,宏宇的項目更是遍布東南業各國,年后他又籌集到了新一輪資金,擬對t國的兩個暫停項目重新啟動。
他最后回給她的一條信息就是去t國之前。
之后,沒再聯系。
她以為,他還在那邊忙,但沒想到已經回來了,還出了這么大的事。
若不是嘉嘉過來,他是不是也不打算告訴她?
“霍公子福大命大。沒事,別理他。”
賀靜嘉將罐子拾起來,“算了,別做了。晚上我們出去吃。”
“嘉嘉,不如我們點外賣吧。”
“你是不是不舒服?”賀靜嘉將茶罐放好,伸手摸了下妹妹微涼的額頭。
“沒有。早上媽給我打電話,說她跟爸爸打算協議離婚,但是外公不同意。我擔心他們在那邊會吵起來。”
賀靜嘉挑高眉:“外公怎么說?”
“不知道。媽就說他不同意。”
“以薛女士的本事,真的想離婚,還怕想不出辦法?別管他們了,出來,給你看看特地給你帶的手信……”
“地上茶葉還沒收拾……”
“別管了……”
賀靜嘉拉著妹妹從廚房出來。
晚上七點半,霍云易來電稱他不能過來跟她們共進晚餐,賀靜嘉問他還有什么事,他卻只說跟人有約談事情。
她沒再多問,相信他晚點回來會跟她說。
麗晶的海鮮大餐外送,擺了滿滿一桌,賀小姐吃得心滿意足,妹妹卻一臉心不在焉的模樣。
“想什么啊?整個人魂不守舍的樣子?”
賀靜嘉夾了塊三文魚點了蘸料,放到她碟中。
“嘉嘉啊,那個……”她咬著唇看嘉嘉,欲言又止.
賀靜嘉瞇了瞇眼:“你不會是還在擔心霍希安吧?”
她回想了一下,她進門的時候,她還開心得要命,問她想喝什么。
她在廚房里燒水時,還興致勃勃地問她渡假怎么樣。
一直到她無意中說了霍希安出了意外后,她才失常的。
一語中的,薛嘉瑜臉有些燙。
“恩。”她低下眼點頭,“他一個人在這邊,受傷住院會不會沒有照顧?”
最關鍵的是,他那人脾氣那么壞,誰能照顧他?
“你少操這種心。”賀靜嘉呵了兩聲:“他媽已經過來了,醫院還有24小時看護,就算倒杯水也不用他霍公子動手。吃東西,不用想他。”
“哦。”
她只能如此應聲,可心里的擔心并沒有減少半分。
又不知該怎么跟嘉嘉說,最近他們在一起的事情。
嘉嘉怕不是要把她罵死。
她挨罵就算了,沒事,但是霍公子有可能會被嘉嘉打到腿也殘廢。
她不知道要怎么開口才好。
九點半,胡氏兄弟依約來到霍云易指定的海邊私人別墅時,他正坐在那里開酒,身后站著兩個保鏢。
“兩位,請坐。”
“霍生客氣了。”胡海鋒坐了下來,胡志鋒卻是一臉陰郁地盯著他。
“小胡生,不用客氣。坐。”霍云易再度開口。
胡海鋒抬頭看了眼弟弟,冷聲吐出一個字:“坐。”
在兄長的壓力這下,胡志鋒只能坐下來,卻始終都不一言不發。
“不知霍生特地讓我們兄弟二人前來,是有什么幫得上霍生的?”胡海鋒表面一派和氣。
“二位與小侄的事情,打算怎么處理?”
霍云易一邊給他們倒酒一邊輕聲問道,語氣沒有半點質問的意味,嘴角甚至還帶著抹淺笑.
“你侄子在工地出意外關我們什么事”
胡海鋒尚未開口,胡志鋒已經很沖動地開口了.
“小胡生真是有心了.”霍云易略諷刺道.
“霍生,沒有任何證據的事情,可不好亂說.”
胡海鋒瞥了眼弟弟,示意他不要再出聲.
“阿欽.”霍云易朝身后的貼身保鏢開口.
不到十秒時間,一名中等身材,40多歲的男子被帶了上來.
“對不起,胡生.”
男子低著頭,不敢望向他們.
胡家兄弟一看到他,臉色都變了.
“胡生,現在早已不是打打殺殺的年代.撤掉廣運是我的意思,為什么撤掉相信胡生心里有底,我就不多講了.”
“宏宇新的負責人是我侄子霍希安,他年輕氣盛,若是有什么得罪的地方,我自會教訓他.但是,今日之事,你們胡家做得太不地道了……”
話到最后,怒意明顯地升騰。
希安若不是正好被人拉了一把的話……
“你想怎么樣”
胡海鋒只能低頭.他沒想到那位工地主管會反身咬他一口。
“姓霍的,上次你在郵輪上打斷我手的事情呢,怎么處理?”
胡志鋒還是忍不住開口了。
他們胡家在h市混了那么久,輪得到一個外來的霍家對他們指手畫腳?
他哥怎么就怕了他?還堅持要帶他來海邊別墅,還不帶手下過來。
進門之前,他哥只回了他一句:“給霑叔個面子。”
霑叔……
那才是真真正正的隱形大佬。
當年多少古惑仔跟霑叔混,臉上閃爍的都是光宗耀祖的光芒呢?如今就算霑叔歸隱江湖多年,江湖上關于他的傳說卻經久不衰。
但,就算是給霑叔面子,也沒必要怕姓霍的。
若是他,在他的地頭上,沒有十八抬大轎想請他來?
真是憋屈得可以。
胡志鋒不提郵輪上的事情還好,一提霍云易心中那把火又升了起來。
“哦,上次,我好像打的是左手是吧?”
“難得霍生還記得這么清楚。”胡志鋒心里也有氣。
他不過是拉了一把那姓賀的,什么都沒來得及做呢。
“阿欽,希安傷了哪只手?”
“右手。”
他點了下頭:“好。”
話音落下,胡海鋒意識到事情有變想要阻止時,已經來不及了。
霍云易身后的一名保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胡志鋒整個人壓倒在地,而另一名保鏢的槍口已經抵在了胡海鋒的后腦勺。
“姓霍的,你想做什么?別忘了,這是我們的地盤。”
“我今日就要在你的地盤好好教訓你。”
新仇加舊恨,霍云易一腳直接踩到了胡志鋒被壓在地板上的手腕,‘咔’一聲,伴著男人殺豬般的嚎叫。
霍云易待人,長年都是溫和有禮,處事不驚,姿態雍容,可他骨子里也有陰狠強勢的一面,誰若是惹到他的底限,一定會爆發出來。
這一點,像足了他歷經戰火洗禮的爺爺。
有些人,講多少道理都沒有用,只能以暴治暴。
這一晚,胡志鋒被人抬了出去,兩只手無力地垂著。
“兩位胡生,今晚招待不周了。日后,小侄在h市有什么不是之處,還請多擔待。”
霍云易將他們送到了車邊。
胡海鋒‘碰’地甩上車門。
十點,賀靜嘉洗好澡出來,見妹妹還呆坐沙發上,一整個晚上魂不守舍的,鬼都知道她在想什么。
“嘉嘉……”
妹妹看著她坐到沙發上,坐到她身側,挽上她手臂:“我能不能……去醫院看一下他?”
她就知道。
“不能。”
“就看一下。”
“半下也不行。他又不是你什么人,那么關心他干嘛?說了不許去就是不許去。今晚不行,明天不行,后天也不行。總之就是一句話:不能去。給我進去洗澡睡覺。要是我發現你去看他,我就打斷他另一只手。”
“還有,不許打電話,不許發信息。”
薛嘉瑜:“……”
被嘉嘉推回房間后,薛嘉瑜還是撥了個電話給他。
醫院病房里。
手機響起來時,霍希安剛讓護工把吃了幾口的東西撤下去。
他瞥了眼亮起的手機屏幕,不知為何,心中有氣,直接按了掛斷。
這邊的薛嘉瑜只能無言地看著被掛斷的電話。
是不方便接嗎還是其它的?
她想了想,編輯了條消息過去 “我剛聽說你受傷住院了。你好好休息,我有時間過去看你。”
霍公子看了消息,氣笑了,手機‘碰’一聲砸到床頭柜上。
呵呵,說得她好像有多忙一樣。
“霍生,發生什么事?”
護工急忙探頭進來。
“沒事。”
霍云易回到賀靜嘉這邊時,已是晚上11點一刻。
“去哪里了呀?這么晚。”
她開門時,臉湊上來聞了聞,煙味,酒味都有。
“陪個長輩吃飯。”
他淡笑。
“什么長輩呀?”
“霑叔。太爺帶著太嫲剛來港時就認識的一位老朋友。”
“真的呀?”
“恩,下次帶你一起去。”
“好呀。”她挽著他手回房時,又問:“那姓胡的怎么解決?”
“已經解決了。”
“咦?霍生辦事這么快?”
這話聽著,怎么好像不太對?
他看著她滿臉促狹的笑,瞇了瞇眼。
“等會讓你知道。”
“知道什么呀?”
“呵呵……”
夜深,人不寐。
霍希安住院,賀靜嘉留在h市,暫代他處理緊急公務。
薛嘉瑜是霍希安住院的第三天,賀靜嘉去公司之后,從店里去看他的。
霍公子受傷住院的事情雖然沒有傳出去,但沈林熙他們幾個都知道了,幾人一起結伴來h市探望霍公子。
病房里笑鬧聲一片,若是可以,估計這幾位公子哥就想擺張臺大殺四方了。
薛嘉瑜推門進來時,沒料到會看到這么大一群人,還好她哥不在。
這幫公子哥看到薛嘉瑜前來也是很驚訝。
“小瑜姐,過來看希安哥呀?”
沈林熙率先過來,看著她手中提著的保溫壺及一個大大的餐盒,透明的蓋子讓人看到了最上面一層放著切得整整齊齊的水果。
“我幫你拿。”
“不用啦。”她搖頭笑。
“客氣什么呀?”沈林熙將保溫杯給強行拿了過去,“這不會是給希安哥的愛心靚湯吧?”
說著,就動開蓋子,老火大骨湯濃香四溢。
“我艸,給我先來一碗。”
沈公子很不客氣地朝面無表情地坐在床上的霍公子道:“希安哥,可以嗎?”
“隨便。”
另一名公子哥調侃了句:“我艸,我也想有這么好的前任小姨子。”
“做夢去吧你。小心被阿寰哥揍。”
“小瑜,餐盒重,先放下來吧。”
一直未出聲的周巍然笑著接過她手中的餐盒。
“周巍然,你怎么也來了?”
薛嘉瑜這才留意到許久不見的他。
周巍然是傅家外甥,小時候住傅家,經常跟他們這幫人一起玩,后來聽說在國外大學畢業后,留在傅氏海外分公司做事,這些年倒是不常見。
“年后剛調回總部做事。”
“是嗎?那以后大家可以經常見面啰。”
“對,聽說你回來開巧克店,我妹妹最喜歡吃巧克力,等會我過去挑幾盒。”
“好呀。”
許久未見的兩人敘了下舊。
床上霍公子臉色越來越難看。
“你們鬧夠沒有。”他很不耐煩地吼了句。
“希安哥,難得大家過來看你,還發脾氣?”
“就是,沒我們在,你要寂寞死了。”
“等會幫你叫幾個辣妹過來陪你。”
“呵呵,就算有辣妹在,他也動不了啊。”
“哈哈哈……”
趁著霍公子現在有傷不能動手,幾個經常被他揍的公子哥們趁機落井下石。
在一群人的笑笑鬧鬧中,薛嘉瑜移步到病床前,朝臉色黑得不行的他低聲問了句 “你手好點沒有?”
“死不了。”他沒好氣道。
“要不要吃點東西?”她仍舊是溫溫柔柔。
“不用。”
“那喝湯嗎?”
“哦……希安哥,要不要喝湯啊?”戴著眼鏡的某位公子哥學著叫了聲,惹來一幫人的哄笑。
“薛嘉瑜,你煩不煩?”
薛嘉瑜:“……”
“你們鬧夠了都給我滾了,我要休息。”
霍公子吼完薛嘉瑜,再吼那幫損友。
不過,那幫人現在完全不在乎。
他只是傷了手腕,扭到腳踝而已,休息什么啊?
薛嘉瑜見他氣得不行,想開口又怕他罵人。
可兩人這樣不說話好像也有點尷尬。
“那,我先回去了。餐盒里都是你喜歡吃的菜,你想吃的時候再吃。”
他不理她。
薛嘉瑜要走,周巍然主動要送她回店里,兩人一同離開。
“老周是不是想泡小瑜姐?”
沈林熙八卦地冒了句。
“有可能。他妹妹不是在英國讀書嗎?買什么巧克力。”
“你們不覺得老周跟小瑜姐挺般配的嗎?”
“小瑜姐配老周?我艸,老周賺大發了。小瑜姐那身材……”
忽然,病床那邊傳來一陣玻璃瓶破碎的聲音。
一群人集體噤聲,望過去。
床頭柜的水晶花瓶被人甩到地上,碎了一地。
我艸,霍公子這是怎么回事?摔壞腦子嗎?忽然發那么大的火。
s城。
賀政哲洗完澡出來,穿著黑色t恤,休閑褲,一邊擦著頭發一邊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電視,難得不是在時政頻道,而是財經頻道。
電視正在播放一則新聞,關于遠航國際今日在證券交易所上市儀式大廳敲鐘的報道。
內容說什么,他沒留意。
他眼中只有鏡頭中穿著一襲正紅色套裙搭著黑色外套,身形修長,腰背挺直,顯得冷傲十足的女子。
她的身后,站著一排西裝革履的精英,全場只有她一個女子,耀眼奪目。
新聞結束之后,他按下遙控器,屋內一片安靜。
他拿過手機,看了眼。
沒有任何的消息。
最近頻頻出差,加上余珊妮的暗中盯梢,他沒再與她聯系。
不聯系,不代表不會想念。
至于她會不會想他,他不知道。
他揉了揉眉頭,找出她的號碼撥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