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錦喬日復一日堅持給夏帝讀佛經,一張桌案、一個蒲團、一縷檀香、幾本佛經。
不多言不多語,夏帝和朝臣討論朝政的時候她不聽,夏帝下令殺人她也不理,仿佛與世隔絕,就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身上的佛性越來越重,倒是越發跟太子靠近了,可太子卻還沒回來。
之前太子去行宮,一天一封信,讓沈錦喬看得都不想看了,可這一次,卻一個消息都沒有遞回來。
也虧得這日日讀佛經,不然真讓她空閑下來,定然會胡思亂想。
倒是后宮里那些罵沈錦喬殘忍的聲音,隨著她一日一日讀佛經的表現漸漸消了聲音,不是不想罵沈錦喬,只是她孝心的名聲漸漸蓋了過去,有孝心,日日毒佛經,仿佛能洗清那些罪孽,雖然有人還是覺得沈錦喬才作秀,覺得她虛偽惡毒,但罵來罵去,沈錦喬不搭理,也沒有掀起什么風浪,漸漸的覺得沒勁兒,也就不罵了。
沈錦喬就這么恍恍惚惚的過了大半個月,沈燁入宮見到她,立刻就看出了她不對勁,整個人沒精神,站著就開始發呆。
“身體不舒服,還是擔心太子?”
沈錦喬看著親爹,倒是很誠懇的點頭:“總覺得心神不寧的,希望是我想多了。”
沈燁沉吟了一下:“你該相信他,雖然他年輕,但心思沉,西南那么大的局面都能控下來,足見他的本事,之前為父不看好他,就是覺得他城府太深、滿腹詭計,可他的本事還是毋庸置疑的。”
沈錦喬還是第一次聽沈燁稱贊太子,為了安撫她,老爹可真是委屈自己了。
扯唇笑了笑:“道理我懂,但他去了這么多天,我擔心牽掛也是正常的,爹爹不用為我憂心。”
沈燁嘆口氣,倒也沒有多說,沈錦喬是聰明的,有些話用不著多說:“宮里待得悶就回府去,就當散散心。”
都說嫁出門的女兒潑出門的水,但顯然在沈燁這里不是,沈錦喬不管嫁出去多久都是他沈燁的女兒,沈錦喬要想回家去住,那是天經地義的。
沈錦喬終于笑了笑:“謝謝爹爹。”
身為父親,沈燁如山岳可靠,雖然不會說那么多好聽的話,但沈錦喬知道爹爹對自己的愛,心里有暖流流淌,很是安心。
后宮的人,想跟沈錦喬交好的不少,但能靠近沈錦喬的卻不多,富德公主算一個。
沈錦喬對她只能算客氣,但富德公主鍥而不舍,還堅持著跟沈錦喬一起去夏帝那里,偶爾讀讀經書,更多的時候給夏帝端茶倒水。
不管富德公主抱著什么目的來,但人付出了,總會有回報,之前夏帝對后宮的公主并不是很親近,可現在,富德公主明顯就得了夏帝的青睞,就算沈錦喬讀了經書走了,還要留下富德公主陪他說會兒話。
沈錦喬倒是不覺得富德公主做錯什么,在這后宮里,想要往上爬就得付出、就得學會利用,富德公主身份尊貴,但若是沒有夏帝的眷顧之心,她這公主出嫁了恐怕還不如一等世家的貴女。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雖然富德公主跟著她才能到夏帝面前討好,但也沒礙著她什么,富德公主平日里也算和善客氣,這個順水人情沈錦喬還是樂意的。
而且有富德公主陪著,她還能輕松不少,早點兒離開也沒人計較,何樂而不為?
就是苦了那富德公主,沒少被建安公主罵她馬屁精。
話說像是建安公主這么‘正直活潑’的公主可不好找,在這宮里不得寵,脾氣還這么大,這么多年還活得這么滋潤,還真是運氣好呢。
之前死了不少太醫,后面的太醫可是絞盡腦汁,真是使勁畢生解數,只為想出給夏帝解毒的辦法。
夏帝毒入心肺,日日咳血,可經過他們一個月的折騰,竟然真的好轉了。
毒慢慢的被解了,雖然夏帝想要完全健康,怕是還得調養一年半載,但至少命保住了,至于損傷的壽命,他不是已經想辦法找補回來了嗎?
夏帝好得差不多,沈錦喬找個身體不適的借口就不去念佛經,畢竟她心誠,佛祖都感應到了,讓夏帝身體好了,這孝道做足了,自然功成身退。
本來沈錦喬還沒那么容易脫身,正好有富德公主這個接手的,倒是讓她順暢了很多。
可沈錦喬沒高興幾天。
太子殿下離開已經足足四十天了,為了挖太祖寶藏,這事兒捂得特別嚴密,就算沈錦喬也得不到最精確的消息,不知道他們到底挖到了沒。
然而就在第四十一天,禹王回來了,只有禹王回來,帶回一個消息,埋葬這寶藏的帝陵入了水,里面藏了不少巨蛇毒蟲,下去很多人都中毒死了。
他們想方設法,以人尸鋪路,終于進到了最中心的地方,可毒水腐蝕了機關陣,地宮塌了。
太子和衛晟直接被壓入了毒水之中,那一方玉棺材直接被打碎。
禹王沒能把整個玉棺材才回來,只帶回來了一片太歲肉身,可卻因為沾染了毒水,根本不能入藥。
夏帝看到那太歲肉,當時眼睛就紅了,他心心念念的太歲肉,為什么最后卻不能用?
那他的身體怎么辦?他的毒怎么解?他的長命百歲、長生不老就這么毀了?
夏帝憤怒至極,最后生生氣得一口血吐出來暈了過去,太醫們又是一片兵荒馬亂。
而太子殿下帶去的人,只回來了一個小小的侍衛,把事情告訴給沈錦喬,沈錦喬整個人聽到消息之后整個人就傻了,太子被塌方的石塊直接砸入了毒水之中,禹王等了三天都沒能把人救出來......
“太子妃,娘娘......”
沈錦喬身體一個踉蹌跌坐在地,一瞬間眼前一片渾濁的灰白,但是她沒有暈,心血翻涌堵在心口,卻被她壓了下去。
“玉珠,扶我起來。”
沈錦喬被玉珠和雨嬤嬤扶起來,站穩之后僵直了許久許久,玉珠和雨嬤嬤擔憂的看著她,就怕她突然受不住倒下。
一個太監在門口:“啟稟娘娘,陛下聽聞太子殿下遇難,悲痛萬分,吐血暈過去了。”
玉珠和雨嬤嬤擔心的看著沈錦喬,這突如其來的巨變太嚇人了,太子殿下怎么說沒就沒了?
“主子,太子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會沒事的。”
雨嬤嬤連忙點頭:“對對對,太子爺大富大貴、福大命大,一定還活著。”
沈錦喬沒有回她們,轉身去了內間,取了太子擺在桌案上的佩劍。
禹王剛剛跟夏帝匯報完從寢殿退出來,遠遠就看到了站在外圍城墻上的人。
離著百丈的距離,可禹王卻感覺到了強大的敵意,也很容易分辨出來那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