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錦喬翻身上馬，剛剛要走，聞芝和聞遠二人趕來了。
聞芝跑得太急摔了一跤，聞遠都跑出了一段又回去把姐姐扶起來，姐弟二人攙扶著來到沈錦喬面前。
“姑娘。”
聞芝跪地，聞遠也跟著跪下，他拿起手中的書本，眼下青黑、臉色蒼白，但一雙眼睛卻很堅定，只是那里面有著七歲孩童不該有的成熟和傷痕。
“你答應過我的，只要我讀了，你就幫我們。”
沈錦喬坐直身子：“所以，你會讀了嗎？”
聞遠沒有翻開書本，望著沈錦喬開口，聲音沙啞卻吐字清晰，一字一句背得清朗堅定。
周圍都沒了聲音，只要這個小少年背書的聲音，字正腔圓，清朗有力。
最后一個字背完，聞遠直直看著沈錦喬，他在等沈錦喬兌現她的諾言，她答應幫他們的。
沈錦喬沒想到他竟然全部背下來了，倒是有些意外，卻也更讓她滿意，翻身下馬，抬手解下了冪離，看著聞遠：“我幫你不過舉手之勞，那你可知我為何要讓讀書？”
聞遠眼睛紅了紅，忍著心酸，倔強的說道：“你要考我，不夠聰明、沒有能力，沒有資格被幫。”
這認知倒是讓沈錦喬震驚又感慨，這是有點兒偏激了，但也不能說錯，已經淪落到他這般境地，唔出這些不奇怪，這也確實是一種道理和態度，就是年紀小，未免讓人覺得心酸，可這就是他現在的命。
“你說得不錯，但這不是我考你的原因。”沈錦喬蹲下身與他平視：“聞遠，這是我給你的尊重，讀書人的驕傲就是自己的才華，想要求得庇護，拿出自己的本事來，自己努力得來的東西，意義不一樣，也更值得被尊重，就跟報仇一樣，求別人幫你報仇，哪兒有自己報仇來得暢快？”
聞遠猛然抬頭看著沈錦喬，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一雙眼里震驚泛紅，似有眼淚要滾出來。
沈錦喬伸手在他頭上褥了一把，笑得邪氣惡劣：“小少年，可別以為我是什么好人，你們選擇了我，就得做好被我奴役的準備，以后可別哭喲！”
沈錦喬自認為自己像個壞人，不對，像個誘騙小孩兒的人販子，笑得很是惡劣很是壞，可聞遠眼中的沈錦喬卻是美的，他年紀小，雖然讀了很多書，但對女孩子這方面還是太年幼，懂得不多，唯一能想到的詞就是美麗又危險，而沈錦喬的美太過明媚，無法用言語形容，尤其是她笑的時候，讓人明知道危險，卻甘之如飴。
多年后，商盟最年輕的司法統領聞遠，冷酷無情、手腕鐵血，一身冷血氣息，不茍言笑，不講人情，手握大權卻是朝中最難以拉攏的存在，同時，他暗地里也被稱為皇后娘娘最忠心的狗，但凡有人得罪皇后娘娘，他一定讓那人后悔生而為人。
所有人都不知道，這一切只是因為年少時的初見，哪怕那是他懵懂無知，卻讓他銘記一生。
聞遠還在愣怔，聞芝卻已經激動得磕頭了：“多謝姑娘大恩大德，從今以后您盡管吩咐，做牛做馬絕無怨言。”
沈錦喬起身，拍了拍裙子：“這倒是不用你，聞家與我外祖家有舊，你們是聞家最后的孩子，怎么能讓你們為奴，等下我讓人把你們送到我外祖家，以后用心學習，至于什么時候能為你們的親人報仇，就看你們自己的本事了。”
沈錦喬招手讓明誅過來：“你親自帶人把他們給舅舅送去，把那盒子東西也給舅舅，記住，別讓外公知道，老爺子年紀大了，還是少受點兒刺激。”
明誅點頭：“屬下遵命。”
沈錦喬翻身上馬，聞芝見她要走，連忙追上來問道：“奴家還不知姑娘姓名？”
“我姓沈。”沈錦喬轉頭一笑：“另外，我已經成婚，稱姑娘不合適，叫夫人吧。”
沈錦喬策馬走了，聞芝和聞遠在原地一拜，直到隊伍走遠才直起身。
明誅一人留下，面無表情的看著二人：“聞小姐和聞少爺快些收拾行李，一個時辰之后出發。”
聞芝雖然知道那位沈姑娘...夫人答應幫他們，但是這去哪兒卻挺茫然：“這位公子，我們這是要去哪里？”
沈錦喬沒有直言，明誅自然也不會說：“去了你們就知道了，并非虎穴狼窩。”
聞芝聽了有些尷尬：“奴家不是懷疑，只是想問一問，也好跟師太她們有個交代。”
明誅：“等你們去到了，也可以與師太互通書信。”
說完看著聞芝忐忑的表情，補充一句：“我們家主很通情達理，也很少相處。”
除了有點兒神經病和不靠譜，霍長風還是很正常的，所以他沒說錯。
聞芝看出來明誅口風緊問不出來什么，只能帶著弟弟去收拾東西了，如今她也沒有別的選擇了。
前兩日她是真的心如死灰想要出家一了百了，可今日那夫人問的話簡直就是問道了他們的靈魂深處，為親人報仇，他們怎么能不想？
就算那夫人利用他們，日后要了他們的命，只要能為親人報仇，他們也覺得值得。
聞芝收拾好了去向師太們告別，這幾日的收留之恩，終身銘記，叩頭跪拜。
幾位師太也為她高興，那位貴人看著是個面善貴氣的，聞芝姐弟這算是有救了。
聞芝心里還是有些忐忑和不踏實的，看著悟真師太：“師太，那姑......夫人說她姓......”
悟真師太搖頭打斷了她的話：“這些你不必言說，別說我什么都不知道，就是知道也不會告訴你，你且去吧，一切自有緣法，看不到總是彷徨，等到了就會心定，何必急于這一時半刻？”
聞芝和聞遠被明誅帶著走，姐弟二人同乘一匹馬，虧得之前騎過兩天，不然怎么趕路都成問題。
姐弟兩人回去的路要路過懷安，本來還擔心會遇到那些惡人，結果卻很順暢，就算路上遇到些想要打劫的小土匪都被明誅解決，一個侍衛這么好的功夫，那位夫人的身份更是讓人好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