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眼在黑暗里巡邏,凌若捻出遁地決將眾人帶離左室。
過去在冥島的日子十分無趣,唯有修身后去山遠家書房翻看閑書是她最期待的的時光。
而覓靈之法正是在《世有軼聞》這本古籍中無意看得。相關記載唯有寥寥幾筆,出自何門何派,功法要領一概沒有,只知已失傳多年。
出口詢問大抵是想碰碰運氣罷了,本不抱希望。但沒想到身邊剛巧有人通曉,真是應了那句古話,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轉而再看冀北陽,他臉上的刀疤似乎比平日顯得順眼不少。凌若雙眼明亮,眸底泛光,就差將“期待”二字寫在臉上。
“冀北兄”,少女捏著細嗓出聲呼喚,對著男子拱手深躬,“此事刻不容緩,勞煩盡快施展覓靈,尋找吟兒神魂下落。”
闖蕩江湖太久,與人相處向來不拘小節。如今被一女子小心翼翼施禮,冀北陽明顯嚇得不輕,急忙伸手去扶,“別介,論輩分也得貧道拜你。”
聽到輩分一詞,凌若多少有些暈頭轉向,她們不是平輩嗎?
冀北陽自然不知她是何作想,只覺高人之徒行事剛毅,認定的事恐不會隨意改變,決定再換一套游說。
“平日你我本是以友相待,小丫頭忽然這么嚴肅,以后還怎么一起喝酒侃天啊!”
果然奏效了——
“也沒…那么夸張。”話說到這個份上,她也不好再做堅持。
“喔原來人家主人算刀疤臉的前輩,合著先前一直被你占了便宜!”小雪像是抓到言語疏漏,露出奸猾的小表情。
“哎!貧道說不清了!”
冀北陽垂頭嘆氣,決定放棄解釋。
“想要玩鬧也等辦完正事之后。”凌若捏著少年的耳朵將它揪到自己身旁。
“人家是在幫主人哎…真是好心沒好報。”
小雪哭喪著臉默默退到身后,留給凌若和冀北陽交談的空間。
“那法子有違人世常理,貧道雖知曉,到底是沒用過。這要是功夫不到家也幫不上小丫頭不是?”
聽聞此言,凌若粉拳緊攥。這會若來個路人,隨便一打眼就能看到她緊蹙的眉頭。
“那怎么辦,事情都到了這一步,卻只能作罷?”少女不甘心,“冀北兄,你再想想辦法。”
“辦法也不是靠想就能出來的…”
進退兩難,場面陷入尷尬。
“說起來,早在去樓門縣之前,曾聽到過一個有趣傳聞。”
冷不丁的,傳來凌若毫不相關的話語,聽得剩余兩人均是一愣。
“主人是打算調節氣氛嗎,可轉換話題的法子未免也太俗套…了吧。”小雪剛才雖受了些委屈,卻還是與凌若心連心,所以并未出聲詢問,而是心念傳達。
然而對方沒有理會的意思,繼續自顧自的打開“話匣子”。
冀北陽不明所以,但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好像隱藏在內心深處的秘密,被發現了。
聽著凌若款款而談,臉色漸漸深沉,
“還有一則傳聞,據說于極陰之地,陰陽交匯之時,可與故人相見。”提及此處,少女放慢語速,露出莞爾笑意,冰冷的面容上嵌著一雙飽含深情的眸子,如汪汪碧水,再多看幾眼仿佛就能被吸進去。
“世間最遠的距離大概就是生死相隔,但若能夠像牛郎織女一般每年于鵲橋相會,該是多么浪漫的一件事。”
凌若的聲音縈繞在耳邊,不知不覺間冀北陽眼前浮現出熟悉的身影,簡單粗略的毛皮外裝,健康的小麥色肌膚,胸前掛著一串獸齒項鏈,扭扭曲曲手法很是笨拙。
獸齒項鏈,他記得很清楚,是第一次狩獵的戰果,由他親自編成繩結將其串在一起送給了母親。
那年,冀北陽六歲。
眼睛有些酸澀,過去良久的事為何會忽然想起。
溫熱暖流蕩在眼底,隨時奪眶而出。熟悉的身形變得模糊,恍惚間看到身著紅衣的少女,眉心處閃爍著幽紫色的光芒,攝人心魄。
“都是童年舊事,讓夢魂新主見笑。”冀北陽斂住情緒,面無表情的看著凌若說道,“只是隨意偷窺他人回憶,可不像正道所為。”
被識破身份的凌若仍是泰然自若神情,朝著他點點頭笑道,“并非窺探回憶,而是營造夢境,當然也需要本人同意才可。”
聞言,冀北陽面露疑惑。
“貧道愚鈍,不知夢魂新主何時征求過同意。”
“來塵世走了一圈,學會一些道理,比如有些事看破不必說破。”凌若故作高深的輕笑著,“而本尊只是聽到你心中的渴望罷了。”
是熟悉的臉,卻不是熟悉的人。此情此景讓他覺得十分不自在,尤其是對方故弄玄虛的樣子像極了那位住在仙府的紫陽真人。
“順便,本尊也不是什么正道,望切記。”
“呵,那正好跟魔界那位雙宿雙飛。”冀北陽就像是沒過腦子一般順口說了出來。
但是等對面有反應時,站在他面前的已經不是夢魂新主,而是凌若。
雖然,她們本就是同一人。
“小丫頭為啥知道那么多傳聞,難不成哪日跑不動江湖了去做個說書先生?”
“哎,什么?”這忽如其來的詢問讓凌若摸不著頭腦,“怎么提到說書先生,剛不是在說覓靈秘法?快別廢話,趕緊施展。”
冀北陽眉頭緊皺,上下打量著紅衣少女,與剛才判若兩人。不由好奇羅肆至那大魔頭的心里到底更中意哪個?
“不是說那法子有違常理嘛……”
“都什么時候還常理常理的,先能找到吟兒的神魂再說。何況……”凌若捏起下巴,“最終目的一致,都是要逮住秦非渺那廝,冀北兄莫要藏著掖著了。”
聞言,冀北陽急忙擺手,“別介別介,秦非渺是何許人也,貧道可不認識。”
“不認識?”
凌若朝他瞄了一眼,“三百年前被正邪兩道誅殺之人,敢說不知,小心本姑娘跑到你拂柳軒去找司南真人說道!”
雖是有幾分玩笑,卻還真是戳中他憂慮之處,不由感慨道,“嘶……小丫頭何時變得這般牙尖嘴利!”
“不敢當,本姑娘不過是平平無奇的高人之徒罷了。”說罷,凌若收斂玩鬧之色,“此事當真無人可求,還請冀北兄……”
“明白了。”
與剛才態度不同,這次冀北陽答應的利落。“只不過此人靈息微弱,即便我肯施展覓靈,也未必能成功。”
“不試試怎么知道?”少女笑得嬉皮,隨手捻起一道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