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臭的腐爛氣息,仿佛置身于尸骸遍地的亂葬崗。凌若五感異常靈敏,這對她而言是一種折磨,只好加快腳步盡快遠離此地。
“小丫頭說走就走,沒與你那位提前知會?”
聞言,走在前面的紅衣少女腳一崴,險些摔倒。
“小陽子何時也變得這么愛探聽他人之事?”
“沒有沒有!”冀北陽急忙擺手解釋,“這不是路太長怕無聊嘛,再說小丫頭也不算其他人。”
“那算啥?”少女停下腳步,轉身看向對方露出一臉壞笑道,“親家?啊不,輩分錯了,應該是你公婆”
果不其然冀北陽聽到她的話語險些嗆到,“咳!親什么親家,還公婆,你哪來的兒子!不對,你為啥把我當兒媳婦看,這稱謂不大對吧…”
說完驚覺掩耳盜鈴,而且越描越黑,于是立即改口道,“貧道無欲無求,沒有那些世俗的愿望!”
“哦是嗎?”少女得意挑眉,沒有繼續逗弄。不過確如冀北陽所言,有人陪著閑聊,路就顯得沒那般漫長。
“既然閑聊嘛……”凌若像是想起什么,主動打開話匣子。
某種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冀北陽下意識停下腳步,說話少見帶著磕絆,“怎……怎么?”
“雖說……咳,冀北兄,我們算得上是同道中人,是朋友對吧?”
話在嘴邊卻如鯁在喉說不出口,見狀冀北陽更覺奇怪,整個身子不覺后仰,“這問的啥話!有事就說,貧道可受不得女子哽嘰。”
竟然用哽嘰一詞形容,說他是個蠢棒槌也絕無夸張。本來還心存猶豫,如今直接化成一記怒瞪。
“那本姑娘有話直說了。”凌若撩開垂落的發絲,指著眉心的額花意有所指道,“剛才是小女子得罪在先,只是不知冀北兄何時知曉了‘本尊’身份?”
提及本尊二字,咬音極重。
冀北陽先是一愣,隨即又如往常一樣發出粗獷爽朗的笑聲,“原來剛才發生的事小丫頭全都知道,失算失算。”
“別打馬虎眼,告訴我為何會知曉此事。”凌若自知沒理在先,說話不敢出大氣。但是想到隱藏已久的秘密說被發現就被發現,多少讓她惱羞成怒。
“是人都有秘密,只是你的秘密恰好被貧道知曉,若因此不悅,此后裝傻便是。”
聞言凌若幾欲發出咆哮——誰要你裝啊!老娘是要你說為何會知道啊!
但是在最后關頭,忍住了。
世人皆是被情緒所累,她要學會克制。
“不久前還說是朋友,對朋友該有所隱瞞?”
“哦,不是你隱瞞在先?”
一來一往,少女啞口無言,點點頭沒再繼續說話。反正就結果而言,對方已經知道她有意隱藏之事,至于期間是何過程頂多是滿足她的好奇心罷了。
再不濟,當他是心思深沉、耳目眾多之徒,以后小心便是。
只不過腳下的路像是沒有盡頭,四周始終冰冷又漆黑,連個孤魂野鬼都沒有。
正當此時,不遠處啪嚓作響,像是什么東西斷裂。聞聲,凌若與冀北陽四目相對,默認彼此覺察到怪異聲響。
前方太過黑暗,無法以肉眼探查。二人全神戒備,均是捻指緩步向前移動。
“冀北兄不如此時捏一團火焰照明?”
“一時慌措竟給忘了。”說著,黑暗之中多出一團小小的紅色火光,但很快熄滅。
“欸,這是為何?”
聽到詢問,凌若亦有些心煩意亂,看來她的猜想是正確的。
受限于光線,早在下到地府后便施展幻想空間,但是方圓百里沒有一絲靈力流動。看來陽火無法在陰間點燃,想要照明得想其他法子了。
“或許主人忘記了一件事。”
“什么?”
“不久前剛看到光團不是嗎?”
聽到小雪的提示,少女恍然大悟,“是說那些非人非鬼的魂燈?!不過……在那之后便沒有再看到過它們了。”
言語之間有些惋惜,后悔沒有早點想到。
“你說前面就是那些家伙發出的聲音?”聽到主仆二人對話的冀北陽突發奇想的問道。
“怎么可能!”凌若不屑道,“孤魂野鬼沒有腳!”
聽到回答,冀北陽再次發出爽朗大笑,只不過這次的笑聲明顯是為了掩飾他的尷尬。
見慣了小雪少年模樣,忘記他可以幻化各種形狀,這其中當然也包括剛才游走的魂燈。
黑暗中有了光亮,路變得好走許多。
至于發出的聲響——
“冀北兄快來看”,凌若快步向前,俯下身子指著破裂的地面道,“剛才莫不是此地發出的噼啪聲?”
冷白色光團映照下,地底的小裂口上方正冒著一縷灰煙。
“地面裂口很新,看樣子的確是剛破裂不久。”觀察過后得出結論,但并沒有任何欣喜,稍頓片刻轉而向凌若反問道,“地府何許地界,腳踩之處并非常世泥土,為何會開裂?”
“就算是常世泥土也不會隨意開裂,除非有力量沖撞,比如——”
“八神肆館傾塌!”
“京城東郊地坑!”
二人異口同聲,所言雖不是同一地點,但特征卻十分一致——地脈異動。
結合后來經歷的事,塘溪縣河水污染導致村民異變成為死尸,甚至始祖皇陵重現人間怕也和此事有關。只是陽世事也會影響到陰間?對此凌若百思不得其解。
若想知曉真相,少不得去找個人。不,找個鬼。
但是在那之前她還有個事必須辦——看著指尖來回抖動的靈光符箓,凌若陷入沉思。
“走,這邊。”
“這邊是哪邊?”
冀北陽絕不是在明知故問,語氣很是嚴肅,完全沒有開玩笑的意思。
“先前沒有來過這里,根據地府整體方位,靈光符箓指向的方位是忘川岸。”
對塵世留戀不愿轉世投胎的新死之人時常在忘川河岸流連,而那里還有她認識的老熟人,吳啟和小玉——江湖行的起點。
聽到凌若的回答,冀北陽面色變得不若平時自然,留有刀疤的那道眉毛輕微抖動著,看似淡然的神情之下似乎藏著一份喜悅。
看來拯救周霜吟一事并沒有她想的那么簡單,凌若如此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