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子混沌一片，人雖站在這里，靈魂卻飄在別處。想到這里，凌若啞然失笑，靈魂這東西她有嗎？
世人總說眼見為實，可她卻不知道剛才看到的景象究竟是什么，竟然那樣真實，仿佛真正經歷過一般。
一張張獰笑可怖的面容早已消失不見，周遭氣息恢復如常。
是幻覺嗎？可是那種壓抑和恐懼未免太過真實。
不是幻覺嗎？那又會是什么？
還有殺伐之氣，本只有陽間存在的氣息，來自人內心深處的殺意邪念。若真的傳進地府，不可能只有她一人察覺。
興許是前段時間秦非渺陰魂不散，搞得自己有些魔怔。
凌若按壓著太陽穴，時不時輕揉。
那么，接下來需要探查的是，冒著藍色幽光的火焰以及從云海瀾體內失卻的另一抹神魂。
他們之間必然有某種聯系，而這中間的紐扣……
凌若低頭沉思，線索出現的時機總是那么巧合，一件接著一件，連珠成線。
無需質疑，她再一次被牽著鼻子走。
與初次意識到自己被玩弄于掌心的憤怒相比，她如今已經平靜許多，只想從中達成原定目的。至于是不是成為了別人的棋子，她不在乎。
正如現在，相較于執著自己的期待，另一件事關陰陽平衡的大事顯得更為重要。
事有輕重緩急，她懂，但不愿。
畢竟，如果連身邊人都救不了，那諸如行俠仗義、拯救蒼生之類，都是冠冕堂皇的鬼話。
“小女子才疏學淺，亦不是深明大義之才，只曉得一步一步解開心中疑慮，否則就無法繼續前進。”
凌若昂首挺胸，說得泰然自若，沒有一絲畏懼。
“凌小友是想解開何種疑慮？”
“很簡單。”將靈力匯集在二指指間，一抹微弱神魂在靈光符箓的映照下再現于眾人眼前。
“小女子想找到這抹殘魂的主人。”
“謝必安，范無赦？”
聽到被十殿下點名，兩位引渡者面色不改，仿佛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回十殿下的話，黃泉路每日新魂數以千計，以我兄弟二人的鬼力，沒辦法將每個魂姓甚名誰記得一清二楚。”
道理是這個道理，問題是周霜吟的情況特殊，十有八九是被乳母設計謀害而死。既非生老病死，那就不是正常離世。據她所知，非正常死亡的魂魄壽元未盡、命不該絕，是無法投胎轉世的，只能做鬼。
只能做鬼……會不會也在鬼界堡呢？
凌若想得出神，忽然聽到轉輪王一聲令下：
“搜遍整個忘川岸，務必將這位常世女子找出。”
聽聞如此，兩位無常最是愕然。蕓蕓眾生中的一枚草芥罷了，犯得著費這么大力尋找？即便請愿的是冥島人，也沒必要賣她這么大的面子。
懷疑歸懷疑，上面既然下了令，他們下面的就得手腳利落辦起來。
正當所有游魂領命去尋人時，凌若出聲制止。
“恕小女子直言，您貴為十殿閻羅，說話一言九鼎。若誠心肯幫忙尋人，大可……”
話還沒說完，便傳來一聲呵斥——
“大膽陽世女竟以下犯上，口吐狂言，看本帥不賞你些教訓！”
眼看黑無常的勾魂鎖鏈朝著少女側臉抽去，羅肆至搶先一步，徒手抓住對方武器，與他僵持不休。
“輪不到你在此造次。”
羅肆至雙眼冒火，怒瞪他們的頭目。“本尊的夫人，誰也碰不得。”
聲音還停在耳邊，形神卻不知閃到何處。待黑無常再反應過來時，已經被自己的奪魂鎖纏得死死的，絲毫不能動彈。
“八爺身上太瘦，要不然就是個被裹好的大肉粽。”
凌若毫不遮掩的輕笑，多少有點風水輪流轉的意思，剛才險些被教訓的那一方，現在正光明正大的挖苦別人。
轉輪王身為鬼界首領，手下辦錯事等于在他臉上抹黑。何況他也想不明白向來穩重的范無赦今日為何如此沖動。
“僭越。”冷冷地丟下這兩個字，一巴掌將黑無常范無赦打出忘川岸。
有了前車之鑒，剩余小鬼沒人再敢對凌若無禮。
雖然……她覺得沒有必要。抬眸一看，轉輪王正以等待后續的樣子審視著自己。
沉心定色，繼續剛才的話題。
“與吟兒久未相見，連她何時離世都不知曉。如此長久的時間里，若讓兩位無常回想，也的確太為難了些。”
“小丫頭這是打算干啥，都給我說懵了。”
“閉嘴，別影響主人說話！”
聽聞，轉輪王湊近凌若，威壓隨之而來。“那么，凌小友打算怎樣？”
“這不有個現成的嗎？”凌若指著云海瀾一臉笑意，“等待審判的亡魂全都被注記在冊，而您專司各殿解到鬼魂，分別善惡，核定等級，有什么名字是您這里找不到的呢？”
“小友真是貪心，本王不如直接要來生死簿豈不是更好？”
“是很好啊！”凌若佯裝不懂，決定得寸進尺一下。
“呵，不是難事，走吧。”
話落，轉輪王扭頭離開忘川，周身各種圓環發出叮當叮當的響聲，隨即金色的光芒消散在眾鬼視野。
待一行人離開后，幾個伏地小鬼竊竊私語——
“欸？今日這種大場面，那新來的忘川鬼王為何沒來？”
“不知道，還有那個大怪物，也沒了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