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兒既已還魂,尋找乳母下落并不是當務之急。所謂擒賊先擒王,若有命與秦非渺決一死戰并撐到最后,那么她死是早晚的事。
可是在聽到乳母始終與她的“師父”有書信往來時,凌若改變了想法。
但事實上,她既沒有掌握秦非渺的下落,亦不知曉乳母所在之處,可謂被動至極。
“順藤摸瓜。”
羅肆至冷不丁的拋下這句話,邪魅的看著凌若,“她會告訴我們秦非渺的下落。”
“藤在哪?”不客氣的賞了一記白眼道,“還不是因為不知道乳母下落,才在原地打轉。”
乳母很聰明,在她們尚未察覺時便已抽身而退。
遇到身懷奇功的敵人不可怕,可怕的是對手腦子太靈活。
凌若幽幽的嘆了口氣,垂著眼皮,本是疏離的五官卻擰做一團。
“有一句話,夫人應當聽過,最危險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師侄的意思是,乳母回了塘溪縣?”
羅肆至邪笑著展開扇面,意味深長的道了兩個字,或許。
“這……剛從上面回來,又得蹦上去了?”
“夫人難道很喜歡這陰暗晦氣的陰間?”
“怎么可能!”凌若終于揚起笑臉,“只是有些太興奮了!等等,但這次的目的地是塘溪縣嗎……”
剛漾起的笑意逐漸褪去。
顧慮,以及不太好的回憶。
曾經被一群死尸追趕的驚恐仍舊縈繞心間,揮散不去。
“莫怕,這次有為夫在。”
像是吃了定心丸,凌若點了點頭,立即掐指施展意念傳送。
而在此時,周霜吟卻揪住了凌若的衣裙。
“姐姐,帶吟兒一起去。”稚嫩的小臉上滿是剛毅果決,“有些話,吟兒想親自問問乳母。”
“好。”
話音剛落,大老遠就傳來冀北陽賴兮兮的聲音。
“唷既然帶個小小丫頭去,那高人之徒應當不介意帶貧道一起吧!”
凌若擰著眉看去,那廝已經大步流星地朝這邊走來。
見狀,羅肆至反應最大,搶在凌若之前上前一步,一副不客氣的語氣說道,“你來湊什么熱鬧。”
“啥叫湊熱鬧,貧道這是匡扶正義!”大笑三聲后,俯下身子不住地給凌若使眼色,“怎么樣,帶不帶?”
“就算不帶,你不也有辦法跟來嗎?”凌若翻了個白眼,“走吧,多個人正好幫忙照看吟兒。”
說罷,再度運起靈力施展意念傳送。
小小的陣法圈內,緊緊的站著四個人,他們各自以奇特的姿態彼此連結。
正欲發動傳送陣法,凌若猛地睜開眼向四周掃視一圈:遠處游魂在黑白無常的引渡下,有秩序的朝著奈何橋的方向游去。
“這回,總不會再有人來了吧。”
塘溪縣仍舊是那副死灰破敗的景象,巨木參天,但早已沒有枝葉,像是無數根長矛從地底刺向蒼天。
入眼之處滿目荒蕪,空氣中的氣息似乎比之前更濃。
見此情形冀北陽下意識的蹭了蹭鼻翼,“這比上次看著還要沒有生氣。”
“廢話,本就是個死城,從哪生出活人氣兒?”
話落,凌若靈光一閃,氣?!
若乳母一家當真回來,定能通過感知之法察覺她的位置。
從縣外林地走到塘溪縣界石,破碎的花盆、枯死的爬藤以及家家戶戶門前傾倒的晾架,無一不宣稱著此處已是死地。
可就是說不上哪里,悄然發生著變化。
“可有異常?”
察覺凌若異樣,跟在身后的羅肆至輕聲詢問。
“總覺得此地過于安靜了。”
凌若頓住身子再度環望一圈,“當時還能隱約看到打斗的痕跡,這家門前有好幾處腳印,我印象很深,因為那腳印一看就是非人之物,怎么都不見了呢?
而且……”
鼻翼翕動,空氣中除了的泥土氣息,應該還有股咸腥的味道。
“血污不見了!”
凌若猛地轉身看向身后眾人,“想起來是哪里不對頭,當時的塘溪縣尚有爭斗過的痕跡,這里,這里,還有這里都有新舊不一的血污,但現在全都被人抹去了。”
“也就是說,在你離開后有其他人來過這里。”
冀北陽捏著下巴,沉思不到一瞬,立即咧開嘴笑道,“那感情好啊!你不就是來此地抓人的嘛!”
“知道是來抓人,還不小點聲。”
凌若嗔怪一句,將目光落向門扉,齊整的閉合著,與那日看到的景象有所不同。
保持原狀才有可能隱匿行蹤,現在故意搞出這些動靜,不知對方又打算干什么?
但是從幻想空間來看,眾人所站之地除了比上次來時的黑氣更濃郁,并未發現其它異常。
眼看線索再斷,周霜吟拉扯著凌若的裙角,指向另一邊,“凌若姐姐,乳母家在縣南面,臨著溪邊。”
若沒記錯,乳母曾言明溪水流淌之處是塘溪縣傳播異變的源頭。此外那里還有不少死尸徘徊。
凌若登時警覺,小心翼翼地走向縣南。
或許是特別的緣分,當年探查塘溪縣時,她也曾進過這戶人家,沒想到竟是乳母的居處。
打眼看去,小院的角落堆放著幾處草垛,晾架空空如也,看起來不像有人在此生活。
門扉半掩,能從縫隙中看到幾件木頭家具。
如果有形體,凌若此刻的心定然咚咚直跳,因為她篤定在這扇門后有什么在等著她。
吱嘎——
眾人推門而入,屋子里充斥著霉味,光線有些昏暗。冀北陽十分自覺拈出一道靈火,彈到身旁圓桌的燭臺上。
堂屋內的擺設與乳母在海寧縣的那處宅子一致。
“小虎子哥?!”
隨著光線亮起,周霜吟不禁發出驚嘆。
聞聲,凌若順著周霜吟的目光看去,堂屋東側伙房旁的圓桌邊上坐著一個和吟兒個頭相近的男孩。
看背影不難猜錯,是乳母家的兒子小虎子。
“不大對勁。”
眼見周霜吟上前,凌若及時將她按住,再度進入幻想空間查看四周力量流動。
果不其然,除他們之外屋子內黑氣籠罩,早無半點活人氣息。
也就是說,眼前的小虎子已經死了。
虎毒尚不食子,乳母當真能忍心將親生孩子殺死?對此,凌若感到不可置信。
或者說,又是新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