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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冰火兩重天

  故孟被修淵禁錮了四百年,又在孤島上龜縮了兩百多年,這一出關,就馬上挑起兵戈。

  神族派來的天兵水軍在招搖山駐扎的第二日,故孟就聽到了消息,迫不及待地率軍攻打招搖山,就連其舅父,夜族族長夜韓勸他,他也不顧。

  一聽見號角聲,忱戈待旦的天界將士紛紛手握自己的兵器,有條不紊地集合成陣,在雎略的帶領下陳兵海上。

  織影和小金烏扮作兩名副將,分別站在雎略和未艾身側,微之真君則鎮守招搖山。

  站在陣前,織影不自在地扶了扶頭盔,心里狂吐槽。

  這個什么破頭盔?比腦袋大了一圈兒不止,雎略這是在捉弄我嗎?弄這么個頭盔給我,就不能不戴頭盔,未艾不也沒戴嘛?怎么就非要塞一個給我?還威脅不戴就不給上陣,什么破師兄,回去炒他魷魚!

  哎,不對,我還要指著他幫我修成上神呢!算了,忍一忍,忍一時風平浪靜,大不了一會兒裝失誤把這個破頭盔扔掉就是了!

  雎略斜看過來,織影也顧不上頭盔歪了,立時就抱元守一,劍靈合一,努力去當一根不起眼的柱子。

  遠處有男人的狂笑破空而來,一聲聲刺耳難聽,猶如夜梟在鳴。

  “原來天帝派來的將領是你,雎略!想當初本殿駕臨冥界,還曾與你交過手,只是不知闊別了六百載,你還是不是本殿的對手?”

  織影聽見小金烏毫不掩飾的嗤笑之聲,她亦是同樣的感受。

  馭陽杵是厲害,但六界中修煉至陽之氣的也不少,其中最負盛名的無疑是太陽神族的太陽真火,又尤以大日金焰為最。

  何況馭陽杵早在冥界一戰中毀去,是以小金烏并不把故孟放在眼里,想嗤就嗤,想嘲就嘲,絲毫不難為自己。

  雎略不為所動,面無表情地道:“此多贅言,閣下戰是不戰?”

  織影忍笑,沒有比這位師兄更打人臉的了。

  也許是被歲月磨礪,故孟意氣風發間練出了幾分沉穩;也許是距離太遠,他聽不見天界陣營大大小小的或嘲或諷。

  故孟“厚臉皮”地自顧自說:“這六百余年,本殿亦潛心研究了一種陣法,聽聞戰神族多出陣法奇才,不知能否破解本殿的衍生水火陣?”

  只見他揚手一拂,數面陣旗飛出,排列有序地如同一面又高又厚的城墻,橫亙在神族與魔族兩軍之間,故孟一臉詭笑。

  破不了陣兩軍就不能相交,不能相交則無法將魔族大軍驅逐西海,便要一直耗在這里。

  織影看到未艾的指尖動了動,而后就看見她對雎略謹慎道:“雎略將軍,此乃故孟之挑釁,不可進陣。”

  如織影所料,雎略根本不用人提醒,直接問:“誰去破陣?”

  是啊,誰去?

  天帝點了三人,雎略為首,未艾、微之為輔,別的,不過是隨手指派的各族旁支,大多不成氣候。

  片刻過后,無人響應。

  織影抬眼看了看雎略,他左手把在青冢劍柄上,食指有意無意地敲擊著劍首。

  六百年的跟隨,她清楚地知道,雎略已經開始不耐煩了,他想要自己上去破陣。

  “我來!”

  一言一出,全場靜默。

  所有的目光都匯集到一人身上,突然這么多視線射過來,織影簡直如芒在背。

  咬了咬牙,她擺正尚在她腦袋上作惡的頭盔,默然出列,單膝跪在雎略身前,也不管他的目光有多毒辣,哪怕是要在她身上射出個洞來,她還是說了:“末將愿往,請將軍允準。”

  織影低著頭顱,視線所及唯有那一雙纖塵不染的銀色戰靴,如同第一次遇見他時一般御空而立。

  她不需要抬頭就能知道此刻雎略必定氣極,可還能怎么辦?這里除了他和自己,誰又有信心和能力去破陣?

  ——你這是在逼我?

  腦海里是雎略的聲音。

  織影還是低著頭,同樣用神識傳音回復:“我沒有逼師兄,是情勢,情勢所逼。現今無人破陣,故孟只需把陣旗扔在那里,就能擋住十幾萬大軍,何其快哉!師兄是三軍統帥,該為將士們負責。”

  良久聽不到雎略的決定,織影知道他疼惜自己,需要時間考慮,所以只是維持一個下屬的恭謙,跪在那里。

  ——可有把握?

  這是動搖了。

  織影誠實地答:“五成。”

  她倒是有意托大,但她的實力雎略這個授藝的師兄是最清楚的,何況她若是說謊,也會影響主將的判斷。

  又是一陣靜寂,后面的神族將士開始竊竊私語起來,有的在奇怪將軍為何還不應聲派遣這個小將前去破陣,也有人質疑這個看起來瘦弱矮小的小將能不能破了魔族的陣法。

  等候了快一炷香,魔族那邊故孟還是一副優哉游哉看好戲的架勢,織影腿都快發麻了,終于等來雎略的指令。

  “影副將聽令,本將命你協同金副將率一百天兵前往破陣,不得有誤!”

  織影聽完指令,抬眼看他,再看小金烏。

  小金烏臉黑了,不是眾人猜測的貪生怕死不愿去破陣,而是……

  這什么破稱號?!金副將,說的他像是金德星君的親戚似的!

  織影望著他忍俊不禁,應聲道:“是。”

  接著是小金烏出列,向雎略抱了個拳,拉著一張陰云密布的臉,不甘不愿:“……是。”

  兩人相視點頭,與身后一百天兵化作百余道光束飛進了衍生水火陣。

  直到光束全部沒入法陣之內,陣旗開始極速變幻,使人眼花繚亂。

  法陣之內的人卻是移步換景,前一刻還是冰窟雪地,一眨眼就變成了火山熔巖,各人在冰與火的變換中忍受著軀殼的折磨。

  “啊,好冷,這這……這陣法,怎……怎么回事?又不是極地冰原,怎么和那個鬼地方一樣冷?”

  “是啊!誒,怎么又突然熱起來了?啊,我的腳,好燙啊!哪兒來的熔巖?!”

  “別按著我!我也踩著熔巖吶!起開!”

  “……”

  各種各樣的的嘈雜吼叫,洪水一樣漫入小金烏的耳朵,讓從冰原中解脫出來的小金烏心中煩躁。

  這其中最為安適自如的就是織影。

  云之身讓她對冰雪寒氣如臨圣地,冰綃紗又令她隔離了火灼之苦,與在外界沒什么差別。

  跟隨在后的天兵不知緣由,見她無論是冰原還是巖漿都是如履平地,驚駭之余未免心生敬服,都覺得自己之前是那什么的看人低了,在巖漿被鵝毛大雪一寸寸吞沒,沒那么難受的時候又開始交頭接耳。

  “啊喲!這位影副將好本事,這樣的鬼地方都能面不改色,不知是哪族的。”

  “昨兒才來的,好像是和那個金副將一塊兒來的,雎略將軍親自帶來,也沒說是哪族的。”

  “那一定是空桑山培養的優秀后輩了。”

  原本在火山爆發噴涌出的巖漿中緩過勁兒來,此刻又開始牙齒打顫的小金烏再次聽到這些無聊的閑言碎語,壓制煩躁的那根弦立刻就斷了。

  他惡聲惡氣地朝那些人吼道:“都給我閉嘴!什么用都沒有還在這里嚼人是非,不知道怎么選了你們這群丟人現眼的東西來征討魔族!”

  被他罵的那些天兵個個臉色鐵青,胸膛起伏,像是要對他群起而攻之。

  織影從進了這個衍生水火陣就沒有說過話,一直在觀察法陣的變化,試圖找到破陣之法,因而那些議論一句也沒聽進耳朵里。

  卻因離小金烏最近,被他突然的吼叫嚇了一跳,思維一下就亂了,不由得看向他。

  這才發覺他臉色發白,睫毛上還捧著幾粒霜雪。

  她驚問:“這里的寒氣連你也抵御不了?”

  不問還好,她一問小金烏就爆發了:“本神君天賦異稟,怎么可能連這破陣里的丁點兒寒氣都抵御不了?!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

  看到織影青紅相交的臉,他猛然清醒,他不該這個時候對織影發脾氣的,卻又放不下面子道歉,索性翻過去,沉了沉火氣,方才緩聲問:“你找到破陣之法了么?”

  織影也知道現下不是追究打鬧的時候,也翻過這一頁,神情嚴肅道:“有線索,但是還很雜亂,被你這一吵,都忘了。”

  “倒全是我的不是。”小金烏說完,縮著肩并手來回搓手,雙腳也不住動作。

  織影想了想,扳過他的手,與自己掌心對著掌心,輸了些云氣給他:“這些云氣會阻礙你太陽真火的運行,待這陣寒氣過去,我再把它抽回來。”

  “影……影副將,我們……我們也冷,冷啊!”

  “是啊!”

  “是啊影副將!”

  織影想了一想,抬起另一只手:“都安靜下來,聽我說,所有人掌心對著掌心,我用靈力助爾等抵御此地寒氣。”

  一百天兵這時都蹦跳著手抵著手,織影暗自分出一小半云氣,由最近的一名天兵通過掌心傳了出去。

  她也不閑著,一邊控制兩邊的云氣運轉,一邊思索衍生水火陣的變化規律。

  從一進來,陣內就開始下雪花,并且越下越大,直到滴水成冰,寒氣到達了頂峰,她身體里云氣也運轉到極致。

  而后如同太陽初生,積雪一層層融化,巖漿涌了出來,她的云氣就開始不安地躁動,如果她沒有發上的冰綃紗,只怕也會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幾無著處……

  雪從天上來,漿從地里涌。

  天與地,看來關竅就在其中了。

  正是此刻,一股熱氣撲面而來,織影撤回了云氣,當機立斷神識傳音小金烏:“用你的太陽真火焚了這些巖漿!”

  小金烏錯愕,脫口而出:“焚了?!”

  “是,焚了。快!”

  織影語氣堅定,退到小金烏身后,手抵在他后心,同時對一眾天兵下令:“所有人將靈力都灌注到金副將身上,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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