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遠飛雞口感不錯,也不枉我在這里等這么久了!就是調味料不齊全,少了點兒味道,要是有蜂蜜和香油,就完美啦!”織影拈著纖細的雞骨頭砸吧砸吧嘴,嘴角邊還沾著幾點油星子,頗為遺憾地說道。
冀離皺眉,不以為然地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烤雞:“很好吃么?我怎么不覺得?”
“小二子做魔做久了,連味覺都磨沒了!這女娃娃烤的雞可好吃得很,外酥里嫩,焦香撲鼻,你小子忒不識貨!”剛才聞著香味兒就從方壺里鉆出來吃雞的壺老“嘿嘿”兩聲。
他看向織影,舉了舉手里的雞腿,好奇地詢問道:“女娃娃,你怎么會想到用草藥來煮的?小老兒行醫研藥這么多年,都沒想到以草藥入饌,這是什么做法。”
“就是所謂的藥膳啊!草藥的味道可以去除遠飛雞的腥氣和油脂,煮一煮也可以減少烤制時間,這樣吃起來會比較養生,呃……”
想著“養生”這個詞他們可能沒聽過,頓了頓,解釋道:“就是對身體好。壺老剛才幫我破除反噬神引,耗費了大量元氣和靈力,又吐了不少血。這種烤雞對于壺老來說,雖然不能讓您一下就好起來,但還是可以補中益氣,舒筋活血的。”
壺老捋了捋垂到雞腿上的長眉,夸贊道:“妙哉!妙哉!咳咳!”灌了一大口水順了順發干的喉嚨,他道,“小老兒吃完這只烤雞,就回壺里試驗試驗去!”
織影吃完兩只雞腿和一對雞翅膀,就掏出一把鋒利的小刀,開始片肉,一邊勸道:“壺老,您要多休息。”
壺老極為感動地望著她:“女娃娃心善吶!放心,小老兒恢復得快,過個幾十年就能痊愈啦!”
織影瞠大了眼睛,納罕道:“幾十年啊!”這還叫恢復得快呢……
“對于小老兒這般歷經無數個滄海桑田的老家伙來說,幾十年不過是白駒過隙,不值一提。”壺老隨手扔了啃得光溜溜的雞骨架,雙手豪爽地在衣袖上擦了擦,起身道,“不跟你說了,雞吃完了,小老兒要回壺里煉藥了!”
將將轉身要鉆進方壺里,腳步頓了頓,回頭意味深長地看著兩人,面色沉凝地說:“你們兩個小娃娃可要記著,紅塵紛繁,不過空華一瞬,切勿過于執著,禍人禍己。”
冀離微微詫異地看著壺老,直到壺老的身影變成一道光鉆進方壺里。
身旁的織影握著小刀神情怔忡,一雙眼直愣愣地盯著跳動的火焰,片好的烤雞肉掉在火堆里也不曾發覺。
直到早已醒神的冀離撥了撥柴堆,她才反應過來,雙眼刺痛,急急扔了小刀和烤雞,手伸進袖子里拿藥來擦。
冀離見她手忙腳亂間手上的油星都沒弄干凈,就沖她使了個凈字訣,也省得她浪費藥。
這段小插曲過去,織影像個沒事兒人一樣該吃吃該喝喝。
片肉片到一半兒,織影抬起頭來,有些怨懟地對冀離說道:“冀離君,其實除了味道上的問題,里面還缺一味佐餐之物。”接到冀離詢問的眼神,織影提醒道,“冀離君,你可是忘了之前在識海里答應過我的事?”
冀離想了一想,道:“天女廟?”
織影點了點頭:“正是。”
她幽幽地嘆了口氣:“我本神族,兩族之戰還未了結,就跟著你去六界尋寶,如若天界的人知道,奏請天帝降下刑罰,那我就倒霉了!不說灰飛之刑,雷劈火焚之刑只怕是逃不了。自然這些不用你們來擔待。但我幫你們做這么一大件事,你們總要給我些報酬。”
冀離看著她那張笑意盈盈的臉,心里卻有些發毛。
織影粲然一笑,:“不如冀離君今日就扮個說書人,給我講一講似錦的故事佐一佐這烤雞,順便也教我了解了解我幫的是個什么樣一個人。”
六百年前在冥界,因為雎略的阻攔,她沒機會找歸塵問清楚似錦的事情,后來又多次想從雎略那里套話未果,司織亦是守口如瓶,更不要說她手底下的一干掌部神女了。
現如今似錦的親哥哥就在眼前,怎么也要弄個清楚的。
冀離知道復生似錦的事情勢必會連累到織影,但歷經千余年的守候與愧疚,眼看似錦就能歸來,別說他不會放棄,就是他的父君修淵也不會甘心,如此便只能虧欠一個毫無干系的織影了。
他斟酌著說道:“若你加入魔界……”
織影抬斷他的話:“我可以瘋魔,可以入魔,但絕不加入魔界。”
看著她堅定的眼神,冀離知道自己不可能令她接受自己的提議,便說道:“也好,想必你那些朋友族人也能護得住你。”
朋友和族人……織影眼神黯了黯,隨即恢復平時面對美食在前的不能把持,拿起小刀繼續片肉。
冀離則滿足了她的要求,將有關似錦的事情娓娓道來:“當年似錦從司織口中逼問出自己的身世,便離開了天界……”
似錦歷經艱辛來到歸墟尋父,怎奈被魔尊夫人夜闌,也就是冀離與故孟的母親攔在了渡口并加以羞辱,還令眾魔兵將她打殺出去。
當時魔尊修淵正帶領魔界各族兵馬在外征戰,夜闌又以似錦乃天界奸細為由,下令不準任何人將此事告知修淵。
似錦心灰意冷地離開魔界,又不想回到天界看到那些殺母仇人地嘴臉,便去了與魔界相近的凡界,借其間濁氣隱匿蹤跡,浪跡天涯,便是在這里,她遇到了自己的劫數——歸塵。
彼時歸塵還是一名不入流的仙界弟子,因到了出門游歷的時候,便來到凡界,又憑著一腔熱忱四處誅邪驅怪,懲惡揚善。
兩人在一次捉妖途中不期而遇,后來可以想見,似錦愛上了這個凡人,便去冥界忘川河畔,以秘術在三生石上刻下了自己與歸塵的名字。
聽到這里,織影腦海里突然閃過在忘川河畔,歸塵臉上那一抹苦澀的笑。
她不由問道:“那似錦是如何隕落的?是天帝的意思嗎?”
聽了她的第一問,冀離眼底就涌起了深深的哀痛與悔恨,他不自覺地低垂了眼簾,攥緊了手心里用來撥柴火的樹枝,整個人散發出一種強烈的沉痛之意,讓人見了忍不住想要安慰。
他這副模樣,織影也不好再問些什么,把剩余的烤雞全部片成薄片,然后一片片吞下肚,還召來清水凈了凈手。
這時冀離動了,他執著木枝無意識地撥了撥面前光芒黯淡的柴堆,火光霎時大亮,將他臉上的悲痛照得一清二楚。
他顫著聲音,說道:“她,是我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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