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襄的注意力還停留在那個沒事看她一眼的美人身上，突然聽到莫衡說上這樣一句整個人來愣了一下。
她側過頭，用很認真的眼神看著他：“你剛說什么？”
“我說等一下你上去講阻燃材料的二期研發進度。”
“為什么是我？！”
阮襄頓時就炸了，這么多大佬在啊，她什么準備都沒有，連前期的各項準備數據還有現在進展到什么程度她都不清楚，這是想讓一眾大佬徹底不用再關注她？
各種念頭在腦海一一閃過，莫衡只看阮襄的神色就知道她想到了什么。
他揉著眉心語氣帶著些微的無力：“時間寶貴，你只要講你知道的那部分就好，至于演示部分，田教授會配合你。”
“對，襄襄，你不用緊張，你不清楚的部分我會幫你做補述，你只要專注的講后面的研發安排就好。”
阮襄：“……”
關鍵后面的部分我也不知道！
讓一個剛從國外浪回來的人一下子就肩負起這樣的重任，人們哪里來的信心覺得我能做好？
糟多無口的阮襄只想現在就起身告辭。
莫衡將手邊的電腦推了過來：“這是田教授他們做好的PPT，你先看一下。”
樸素的樣式，上面羅滿了算式和各種數據，阮襄一頁頁看完，心中已經對項目進度有了最直觀的了解。
只是……她抬手指著屏幕：“這些數據大佬們看得懂？”
“不需要看懂。”
就因為不懂，所以才好忽悠。
阮襄覺得自己看懂了莫衡的眼神，這個家伙原來不止在她面前無恥！
心里有些平衡的她瞬間就不慌了，前面一個人已經講完，田林站起身對她比了一個請的手勢。
深吸口氣，她心里默念著演員的基本素養……裝！
“阻燃材料的研發意義和發展前景我在這里不多贅述，這個計劃會分為一二三期來研發有以下幾方考慮……”
提起曾經熟悉的領域，阮襄從最初的生澀到侃侃而談，她看著打在墻上的數據，瞬間有種回到了在A大的實驗室里對著幾個好友還有沉默少言的莫衡暢想未來的時候。
那時候她覺得這是最有可能通過時間和科技的進步而取得成果的項目，畢竟隨著在各個領域的認知不斷加深，各項大型實驗儀器的研發，再難的技術節點也有攻克的一天。
而她不過是看到了這個項目的前景，然后又為它的實現規劃出了可行方案。
“這個項目分成三個階段主要的原因在經費上？”
溫初庭饒有興趣的看著阮襄，總覺得這姑娘說話做事都同他之前接觸的研究員不一樣。
阮襄啊了聲：“從摸索到找到方向，再到一次次剔除無用的成分，調整各項保留成分的比例，這需要大量的實驗，不說時間成本人員成本，就材料成本也是天文數字，如果這不是國家項目，很難想象一個普通的科研公司要耗費多少年才能得到最終的成果。”
涉及到自己曾深入過的領域，阮襄通身洋溢的自信已經不需要演員的基本素養來支撐。
會議室中從她進門就開始關注的劉淼心中閃過失落，她一直以為阮襄作為藝人根本配不上莫衡的喜歡。
但現在，她的自以為是讓她的心和眼界顯得太過狹隘，想到自己之前說過的話，劉淼就有奪門而出的沖動。
阮襄的話帶著科研人員的理性和犀利，讓溫初庭不由得笑了一下，“這還真是一個實在的理由。”
“是很實在，畢竟有太多聽起來看起來都充滿前景的項目，因為找不到經費而擱淺。”
研究領域看起來崇高又無私，可背后的艱辛又有誰知道，坐落在西南的奇跡在主設計研究人去世后，它才漸漸的為世人所知。
可哪怕那位艱苦的老人申請經費的路途能順暢那么一點，不要磋磨那么多年，他也許還能帶來更多的奇跡。
阮襄的思維發散著，但這樣的發散在這樣的場合是不合時宜的，她的匯報已經結束。
她微微鞠躬回到位置，她沒有給出二期研發具體攻克的日期，她不是誰的手下誰的兵，所以不需要立下軍令狀。
莫衡側頭看她，總覺得這一刻的阮襄又讓他觸碰到了一點他之前不碰碰觸過的地方。
溫初庭已經回過神，他的助手很有眼色的引導著會議繼續進行。
“我等一下就回去了，下午和以后的會議我就不繼續出席了。”
阮襄發現自己還是不喜歡跟上面的人打交道，在這里坐了一整個上午已經算是她的極限。
莫衡目光幽深的看著她，似是想透過層層阻隔看進她的內心。
“你是……不喜歡申請經費這個過程？”
“不是，是我不喜歡被約束。”
阮襄直接出聲將他打斷，她不喜歡被約束，也沒有大無私的精神，她只是一個不夠高尚的普通人，想要由著心來過自己的后半生。
莫衡若有所思，他早已經習慣了去阮襄的每一句話，她昏迷的三年他將他們在一起的所以畫面不知回憶了多少次。
因為對她的眼神和動作熟悉的像是寫入骨血，所以在公寓里，他們久別重逢的第一面他一眼就認出了她。
阮襄抬手去遮他的眼睛：“你的時間和精力應該用在有用的地方。”
你跟我不同，你是熊貓！
莫衡拉下她的手，牽著她去樓下的餐廳，“晚上我會爭取挪出時間去見爺爺。”
難得阮家只有阮盛民一個人在，主刷一個人的好感度，比同時刷所有人的好感度容易多了。
電梯前，劉淼先一步出會議室已經等在那里，正跟同事說話間就見他們二人牽著手過來，兩人不知在說著什么，相互間湊得極近。
劉淼心中有些慌的別開視線，可余光又忍不住偷看過去。
可惜，她視線追隨的那個人自始至終都沒有正眼看過她，他的眼里似是只容得下阮襄一人。
莫衡無視無意中招來的小桃花，阮襄倒是覺得很有意思。
不提他的能力家世背景，只憑他這張臉估計就有很多姑娘愿意大喊我愿意。
電梯門開，兩人跟在眾人的身后步入電梯，阮襄能感受到那個姑娘的目光一直在他們身上徘徊。
“果然是人家人愛啊。”
進到餐廳，同那一行人分開，阮襄就已經迫不及待的開始調侃，莫衡捏了一下她的手指：“那你愛嗎？”
阮襄：“！！！”
她才……算了，她還是喜歡一點點吧，免得他太可憐。
預期中的‘想得美’并沒有出現，莫衡頓住身形，在阮襄疑惑的目光中轉過身認真的看著她，“所以你也愛對嗎？”
這要怎么回答？
而且公眾場合說這些一點也不合適。
阮襄耳垂泛紅，羞惱的瞪他一眼：“你還吃午飯嗎？”
莫衡心中已經放起激動的煙花，突然到來的收獲讓他哪里還有心情吃午飯。
“好，你想吃什么我去拿。”
他需要一點獨處的時間來平復這份突然的認知帶來的欣喜，阮襄已經通過各種暴飲暴食證明了她現在也擁有了吃不胖體質。
“全都喜歡，每一種都要一點，嗯，先幫我撿一塊巧克力蛋糕。”
不遠處的幾人視線都不經意的往他們身上落，看著莫衡清冷的面龐洋溢著少見的暖色，看著他對阮襄寶貝般的目光，知道劉淼心事的幾人余光都不經意的往她身上落。
劉淼有些坐立不安，喜歡莫衡不是她的錯，那樣一個方方面面都太過出色的男人她不喜歡才有錯。
心里默默的安慰著自己，但還是忍不住會去羨慕阮襄，如果能陪在莫教授身邊的那個人是她，那該多好。
阮襄正一點點的抿著蛋糕，她的視線習慣性的去追隨莫衡的身影。
她……是喜歡他的吧，不然當年不會那么大膽，也不會事后慫的立馬跑回國內。
只是她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喜歡他的？
是聽著莉莉安每天念叨他的名字，還是實驗結果總是不盡人意時他的無聲安慰？
阮襄已經回想不起最初心動的原因，只是她心動不代表就一定要擁有，研發領域帶來的理性讓她能理性的面對他們之間的關系。
她……其實不喜歡爭取，說得好一點是佛性說的難聽一點是有些喪的性子，讓她不想去爭取更不想面對爭取后的失敗。
這樣的性格讓她放棄了很多東西，包括她曾最愛的化學，包括她曾心動過的他。
如果不是他的鍥而不舍和步步緊逼，他們不會走到今天，而她也不會如同剝開洋蔥一般正視自己的心。
那份心動已經不知在什么時候變成喜歡，而他又同樣喜歡她，她原來還是很幸運的。
莫衡端著餐盤走過來，就見到阮襄對他笑的燦爛，這樣的燦爛不加克制沒有遮掩，就像是……認真喜歡他會有的樣子。
阮盛民對這一天的老友聚會分外不滿，早上明明已經聽到喜鵲叫了，為什么一個給他介紹孫媳婦的都沒有？
他家阮昀和阮煜長大好又能干，還潔身自好沒什么花邊新聞，這不應該是最讓小姑娘心動的結婚人選嗎？
怎么就半個動心的都沒有呢，阮盛民惱怒的丟下手杖，用力的往沙發上一坐就開始給阮襄打電話。
“你不是回北城了嗎？人呢，怎么不在家？”
中午才意識到自己心意的阮襄向所有情竇初開的少女一樣，選擇從心的‘委屈’自己陪著莫衡再聽一下午研究討論。
她不主動離開莫衡當然不會傻傻的問她為什么還不走，兩人的舉止明明同之前沒什么區別，但就是能讓旁人感受到這兩人又膩歪了一點。
阮盛民來電話的時候正趕上休息時間，阮襄捂著手機出門去打電話。
“爺爺你到家了？”
“不到家會發現你不在嗎？”
阮盛民一肚子的火氣就想往阮襄身上撒，阮襄聽他的語氣就知道他這是又遇到什么不順心的事情，她熟門熟路的開始轉移話題。
“我在陪莫衡開會，商量一個項目的研發進度還有不能多透露的一些東西，因為我之前跟過，所以作為半個主要研發人員，我被叫了過來。”
“你陪他開會？”
阮盛民剛想說陪他開會有什么意思枯燥無聊的厲害，結果轉念就想到莫衡的身份。
作為資深大熊貓，他手上的項目他家孫女還能參與進去？
“襄襄，你確定你能幫上忙，不是幫倒忙？”
“爺爺！你瞎說什么呢，我以前也是很厲害的好不好。”
這兩年來她幾乎被莫衡逼著將從前熟悉的東西又撿了起來，除了沒有上手做實驗，其他的她都可以拿出來吹噓一下了。
阮盛民有些氣悶的心被孫女的‘大有作為’瞬間安撫，他們這一輩人最喜歡看到的就是家里的小輩能為國家做貢獻。
“那你去忙去忙，爺爺就是問問你什么時候回來。”
“應該九點左右能從這里出來，晚上也有安排，對了爺爺，莫衡想去探望你。”
“他來做什么？不見不見，這個臭小子以為我不知道他那點小心思？”
剛剛才得到一點安撫的阮盛民已經又炸了，孫媳婦還不知道在哪里，結果孫女就要被人拱走了？
不行不行，他家襄襄還小呢，三十歲再結婚都來得及。
這一刻的阮盛民無比雙標，孫子不結婚就罪大惡極，孫女不結婚就理所應當。
阮襄一早就猜到阮盛民會是這樣的反應，但在說服莫衡和說服阮盛民之間，她必須撿容易完成的那個。
“爺爺，人家去探望你這是正常禮節。”
“哪里正常？誰家正常的探望趕在晚上十點？不見不見，讓他沒事別跑來礙眼。”
阮盛民難得的極度不好說話，為了不讓她繼續說下去還直接掛掉了電話。
阮襄無語的看著已經黑掉的屏幕，心里已經在盤算說服莫衡的難度，她為什么要這么難啊！
“爺爺，襄襄和衡哥哥要過來？”
知道吳蘭芝不在家，阮湘準備回來陪一陪老爺子。
“別跟我提那個臭小子，你要是敢幫他說話依舊就別管我叫爺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