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山昊天仙宗。
“郁修,你答應我,如果我不在,你一定要好好活著。”
“郁修,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盤膝而坐的青年猛地睜開眼睛,眉心一抹朱砂給人一種驚艷絕倫的感覺。
他周身氣息仿佛處于極地之處寒冰的冷冽,玉冠束發,一身白色荷紋的錦袍便能看出他在宗門內的崇高地位。
沈久留疲憊地揉了揉太陽穴,站起身來到窗前,看著外面深沉廣闊的海水,他深深吸了口氣,眼里閃過一絲茫然。
從他記事開始便在昊天仙宗,如今已經過去了已經十三年了,他經常會做同一個夢,夢中如何夢醒之后便忘得一干二凈,但那個每每出現在夢中的聲音卻刻進了腦中。
那人究竟是誰,讓他每每想起便心如刀絞。
從脖間拿出舊的有些發白的荷包,沈久留輕輕摸著上面一串串花朵,輕聲問道:“荷師姐,你知道這是哪種花嗎?”
粉荷輕步走了過來,低頭打量了下,笑著說道:“是杉樹花。”
“杉樹花?”沈久留重復道。
“嗯。”粉荷想了想,說:“傳說杉樹花能給人帶來幸運,即便不幸發生,也能涅槃重生。”
沈久留捏著荷包的手緊了緊,代表著幸運與重生嗎?
那將幸運和重生留給自己的人呢,她去了哪里。
夢中那一片血色刺得他心疼,還有荷包上怎么都洗不掉的血漬以及石娃娃里面的血絲都給他一種不祥之感。
送給他這些東西的人到底是誰,那個人呢,是否——還在這世間?!
“這花兒咱們宗門有嗎?”沈久留忽然問道。
粉荷搖頭:“沒有。”
看到少宗主落寞的神色,粉荷補充道:“傳說在南州海水包圍的一座城內種滿了杉樹,杉樹花因打理之人的術法,常開不敗。”
沈久留睜大了眼睛,下意識問:“那座城有名字嗎?”
粉荷想了想,回道:“有,叫歸土城。”
“歸土?既然代表著涅槃,為何又要塵歸塵土歸土?真是奇怪的名字。”沈久留喃喃自語道。
“少宗主、少宗主。”粉荷出聲喚道。
沈久留回過神來,說:“荷師姐,我想離開圣山。”
粉荷無奈的看著他,說:“少宗主,您不是第一次提出這種要求,您也應該知道自己的身體是什么樣。前十年您每月月圓之夜都遭受著噬心之痛,連宗主都都無可奈何,而這三年卻頻繁到每三天一次,少宗主,宗主是不會放心讓您離開的。”
沈久留下意識摸摸眉心的朱砂,腦中又響起了那道莫名的聲音:我郁氏后人承守護之職,若有一日子孫后輩監守自盜,便日日承受噬心之痛,至死方休。
“至死方休……”沈久留捏著荷包的手抖了抖,他承受的噬心之痛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到底忘記了什么,該怎么才能想起來。
“久留。”熟悉的聲音傳來,沈久留不用回頭都知道來人是誰。
下一刻,鈴蘭已經站在了他身邊。
十三年過去,鈴蘭也長大了,白色的弟子服穿在她身上讓她更顯的幾分純真和無辜。
“久留,你又在看這個荷包。”鈴蘭嘟著嘴說:“你每天都在看想起了什么嗎?”
沈久留搖頭,語氣堅定的說:“總有一天,我會想起來的。”
鈴蘭拉起他的衣袖,眼里滿是狡黠道:“好了久留,別胡思亂想了,走,陪師姐去練劍。”
粉荷連忙在一旁阻止:“鈴蘭,少宗主身體才剛好,你別鬧他了,讓他好好休息一下。”
鈴蘭反駁道:“我也知道師弟才剛好,可是師弟一個人在時老是胡思亂想,還不如跟我出去練練劍,說不定心情好了也不會再犯病了呢。”
被她這么強詞奪理一說,粉荷啞口無言。
沈久留淡淡的拿起一旁的劍,神色冷清道:“不是要練劍嗎?走吧。”
鈴蘭開心的一笑,眼里的愛慕怎么都藏不住:“好,我就知道久留最疼師姐了。”
看著兩人遠去的背影,粉荷隱隱有些擔憂,鈴蘭一直喜歡少宗主,大長老和宗主都樂見其成。
但少宗主看鈴蘭的眼神完全沒有男女之情,只把鈴蘭當成很照顧他的姐姐看待,唉,希望少宗主能早日開竅。
圣山外。
深夜,西州碎葉城。
月光明亮,徐徐灑下,像是為整個碎葉城披上了一層銀紗。
白天繁華熱鬧的街道此時一片安靜,就在這時,急促的腳步聲一前一后的響起。
一道藍色身影翻墻而逃,速度飛快。在他身后,一名身著彩裙的年輕女子拿著劍拼命追趕。
“喂,我說樓三娘,不就是一壺酒嗎?用得著追我三天三夜嗎?難不成你愛上我了,所以才對我緊追不舍?”略帶痞氣的聲音傳來,讓身后的女子差點沒氣炸了。
她身形快速的一閃,攔在了男人面前,一張嫵媚的臉上一片冰冷:“愛上你?你白日做夢呢。我告訴你云游風,把酒給我放回去,不然我讓你一輩子都喝不了酒。”
云游風坐在墻頭居高臨下的看著樓三娘,嘿嘿一笑:“可是我已經喝完了,不然我下次再偷酒時不著急喝了,等你追殺我時我再給放回去。”
樓三娘氣得喝罵一聲:“混賬!”
眼看兩人就要打起來時,卻忽的盡皆臉色忽變。
他們不約而同的站直身子,目光警惕地朝著前方的路口看去。
腳步聲由遠及近,隨著那不緊不慢的步子,那人溫柔的聲音伴著淡淡的藥香傳來:“如此良辰如此夜,你追我趕、打罵隨性,三娘游風好雅興。”
聽到這聲音,二人眼睛頓時一亮:“容嫻。”
來人一襲紫色長裙,外罩銀色紗衣,紫玉腰帶束腰,一頭烏發被木簪束縛,懶懶的披在身后。
她背著藥箱,渾身上下唯有腰間系著杉樹花紋繡的荷包配飾散發著淡淡的藥香。
與八年前相比,她長高了,更漂亮了,周身的氣息也更加平和親切,鳳眸笑意柔和繾綣,好似收納了漫天的月輝。
“真的是你啊,容嫻。”云游風從墻頭跳下來,來到容嫻面前仔細的打量著她,調侃道:“咱們能活死人肉白骨的容神醫來了啊,見你一面真是三生有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