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沈久留進來,容嫻眉眼彎彎,她的笑容柔軟而無害,像一株徐徐待放的花兒,清澈的鳳眸綴滿月輝,璀璨如火,耀如明光:“久留。”
沈久留像是被蠱惑了,一時有些愣神,直到神魂深處一聲劍鳴響起,他才醒過神來,掩飾般的別過頭道:“小嫻,你這幾日都未曾出門,也不讓人進去探視,身體不舒服嗎?”
“我很好。”容嫻看起來有幾分心不在焉道:“只是看了一本醫書太過入迷。”
準確的說,容嫻是沉迷修煉不可自拔了。
她一邊療傷一邊修理,那種實力一點點壯大的感覺實在太上癮,讓容嫻一時間對別的事情提不起興趣,連應付都懶得應付。
沈久留:“……”這話一聽就是借口。
沈久留清冷的眉眼多了點煙火氣,堅持道:“小嫻,告訴我真話。”
容嫻垂眸看他,直看得沈久留有些無措,這才聲音縹緲道:“久留想聽什么?難道非要我說,我深受重傷,或者被人限制了自由不能出府才行?”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沈久留忙解釋道。
小嫻氣息平穩有節奏,完全不像受傷的模樣。
而且,之前門口的婢女也說過了,清波并沒有限制小嫻的出入自由。
沈久留呆了呆,既然都不是,那他還想聽什么?
他只是、只是隱隱覺得事情沒有小嫻說的那么簡單,可到底哪里不對勁他也說不上來。
看著沈久留眉宇間的糾結,容嫻決定遞個臺階過去:“我這幾日精神不太好才沒有出門,讓久留擔心了。”
沈久留立刻順坡下驢:“小嫻,這幾日你可有礙?”
容嫻狀似疲憊的揉揉太陽穴,神色稍顯黯淡道:“只是累了。”
她偏了偏頭,認真又肯定的點點頭,強調道:“我已無礙,久留不要多想。”
沈久留清冷的眸子一閃,以小嫻的性格一定不會做出招呼都不打一聲便讓人擔心的舉動,再想想之前小嫻出門看病也隱隱有些為難的場景,他心下沉了沉,目光直直地盯著容嫻,語氣認真的說:“小嫻,你瞞了我一些事。”
容嫻神色微妙的‘唔’了一聲,沈久留立刻端正了態度,嚴肅著一張臉擺出傾聽的態度。
“不管是上次還是這次,久留都覺得我隱瞞了你什么。”容嫻慢條斯理的說著,臉上隱隱露出一個恍然的表情:“所以久留你是……”
“我沒有懷疑你。”沈久留脫口而出,急忙證明自己道。
容嫻隨之說道:“——想太多嗎?”
沈久留:“……”
沈久留被同樣的話語第二次噎的無力反駁,莫名的尷尬又一次涌上心頭,空氣一片安靜。
最先打破沉寂的是容嫻,她垂眸看著沈久留,好像受了莫大打擊一樣,神情黯淡,連那雙澄澈的眸子都憂郁了下來:“久留想懷疑我什么?”
沈久留手足無措道:“不不不,小嫻,我沒有懷疑你什么,我只是擔心你,真的。”
容嫻撐了撐腦袋,微微嘆息:“今日才覺得久留對我有很大的誤解啊。”
她不反省自身,反而倒打一耙道:“在久留心中,我定是很麻煩的一個人,不然怎么我無論有何動靜,久留都想太多呢?”
沈久留面色一苦,想要解釋吧,卻又不知該說什么。
好在容嫻見好就收,笑吟吟道:“現在久留還有想要知道的嗎?”
沈久留有些不確定的問道:“……小嫻真的累了嗎?”
容嫻眸光一閃,故作僵硬道:“當然了。”
沈久留沉默許久,就在容嫻以為這人信了她的說辭時,干燥的手掌輕輕落在她的腦袋上,輕嘆一聲響起:“小嫻,你連說謊都不會。”
剛才說了那么多不過是想轉移話題,讓他忘記這茬吧。
真是個傻姑娘,明明從不說謊的,還這么勉強自己。
容嫻怔忪了下,柔和的眸子罕見露出幾分緊張,似乎想不到自己竟然被拆穿了,心底卻滿是趣味盎然。
她覺得沈久留這人很有意思,她故意暴露出許多破綻讓他去追根究底,但他偏偏每一次都很容易被她那敷衍般的借口糊弄過去。
沈久留收回手,下意識的摩擦了下指尖,那上面還殘留著小嫻的溫度。
似乎意識到自己在做什么,他耳根微紅了一瞬,生硬的轉移話題問道:“小嫻,不能告訴我嗎?”
容嫻垂下腦袋,周身散發著淡淡的悲,聲音里滿是落寞:“久留,我只是心情不好。再過半個月就是我親人的忌日,我……”
她抬起頭,柔和的眸子里蒙上了一層水霧,淡淡的傷懷彌漫,讓人一看便覺得心里揪得疼。
她眉角眼梢是渾然天成的憂郁:“久留,我只是難過而已。”
沈久留看著她裙擺處的杉樹花紋繡,下意識摸著胸口處的荷包,眸色見深:“我陪你。”
小嫻很可能是郁族的,那小嫻親人的忌日也許是他自己親人的忌日,他必須跟小嫻回去看看。
他看著容嫻溫柔的側臉,心里一軟,眸色柔情繾綣。
小嫻她啊,將所有的不高興,所有的苦痛都藏起來自己扛。這世上怎么會有小嫻招人喜歡的人呢,溫柔脆弱,卻又堅強的讓人心折。
容嫻猶豫了下,點頭道:“好。”
沈久留有些迫不及待道:“我們何事啟程?”
她整理了下情緒,唇角彎彎,不動聲色道:“我們今日便走。”
容嫻看著又一次將自己隨口扯出來的理由信以為真的青年,澄澈的眼里閃過一道莫名的情緒。
她現在已經肯定了,非是沈久留太過愚笨發現不了問題,也不是她留下的破綻不夠多,而是沈久留潛意識里不愿意多思多想。
他在害怕!
他怕她受到的傷害太過慘重,他怕承擔不了那份厚重的愧疚,他怕自己接受不了某些殘酷的真實。
他在自欺欺人。
意識到這一點,容嫻心底嗤笑一聲,暫時且容著沈久留糊弄自己吧。
她裝模作樣的想著,小孩子總要經歷一些事情才會成長起來,看在沈久留與她相識一場的份兒上,她給他時間,但不會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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