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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8章 肖遠(番外.可買可不買)

  肖遠躺在杏花樹下,給自己一杯杯灌著酒,神色有些朦朧。

  他還記得在道臺內的堅定決絕,他就是死在道臺,也絕不會跟煦帝有半點牽扯。

  誰知世事弄人,他偏偏真跟煦帝扯上了關系。

  他從道臺出來后狗血的失憶了,他除了生活常識外其他什么都不記得了。

  空白一片的時候,他有了妻子和孩子。

  他們日日生活在一起,妻子藜蘆是個溫柔善良的大夫,兒子天真聰慧又可愛。

  那時候的他認為,這該是世上最幸福的生活了。

  可是心底偶爾總是冒出來一星半點的空洞,讓他恐慌不已。

  那是源于他自己的記憶,他有預感,只要他恢復了記憶,這樣幸福的日子便一去不復返了。

  在他的抗拒下,他恢復記憶的時間被延長至五年。

  五年后他恢復了記憶,果然一切如預感那般,那么幸福溫馨的日子真的不存在了。

  他的‘妻子’是煦帝。

  那可是煦帝啊,瘋起來連自己都殺的主。

  他的‘兒子’不是親兒子,他不可能與煦帝有一個孩子。

  所謂的一家三口只是他的一廂情愿。

  巨大的落差感和茫然讓他想要逃避,沒想到卻被煦帝找到了。

  那人一如既往的理智和冷漠,曾經那層鏡花水月般的溫柔散去后,留下的只剩下讓人膽寒的掌控欲和令人絕望的理智。

  若是以往他碰到這樣的人,恨不得避的遠遠的,如同當年在道臺內說的,寧愿死也不愿跟這樣的人有牽扯。

  但如今,他卻愛上了那人。

  愛上了五年如一日的恩愛。

  愛上了平淡如水卻相濡以沫的生活。

  盡管肖遠知道那是假的,盡管他明白他愛上的只是一個虛假的幻影。

  可他的感情卻是真的。

  煦帝留下了歸與離開了,毫不拖泥帶水的果決讓他心痛到窒息。

  可他也明白,煦帝連一手養大的孩子都可以舍棄,他又算得了什么。

  煦帝離開之后,他帶著歸與守在曾經的房子里。

  那裝滿了美好回憶與對未來期冀的房子,如今無時不刻不讓他痛苦。

  漸漸地他開始在酒中麻痹自己,奢望著一醉不起,在夢中回到那五年的溫暖日子。

  他忽略了歸與逐漸沉默下來的身影,沒有注意到他已經多久沒有笑過,也沒有在意他們多久沒有交流過了。

  以前的父慈子孝在如今看來多么諷刺。

  后來意外的降臨總是猝不及防。

  肖遠自己也沒有想到歸與的身份會與玉家人有牽扯。

  玉家的人發現了歸與,開始的小沖突到最后不得不兵戎相見。

  他要護住歸與,玉家人卻拼勁全力要殺了歸與。

  在他下手殺死玉家人以后,這場恩怨再也沒有化解的機會,除非一方徹底死亡。

  每每歸與問起他的身份,肖遠總不知道該說什么。

  他什么都不知道,煦帝只在離開前告訴他,讓歸與在十五年后去容國一趟,其他的再也沒有了。

  他不知道該說什么,便以沉默面對。

  面對玉家傾盡全力的追殺,他終究還是被欠了玉家人情的修士們圍攻重創。

  帶著歸與一日日東躲西藏,傷勢惡化到再也無法恢復,他拼勁全力將歸與藏了起來。

  他告訴歸與,除了北疆部洲外,其他三洲他都可以去。

  他擔心歸與帶著玉家的麻煩去了容國,讓煦帝心中不喜。

  那人精于算計,城府深沉,更是看不慣世家。

  若是在歸與身上有利可圖,他怕那人全然不顧情分利用歸與。

  盡管他后來不是一個好父親,但歸與卻真情實意的喊了他那么多年的父親。

  他不愿意這孩子難過,更不愿意他卷入任何算計之中。

  后來他又告訴歸與,在他十五歲后可以前往容國尋找煦帝,那里有他身份的真相。

  歸與那孩子真乖,他說什么便聽什么。

  恍惚中,肖遠好像想起來自己很久都沒有見過歸與笑了,也很久沒有聽到那孩子活潑的喊著‘爹爹’了。

  臨死前肖遠有些后悔了,為何那段時間沒有好好照顧這孩子。

  這慈父心腸來得晚了。

  可他最大的念想,卻是想要回到曾經失憶的那段時光。

  然后用盡全力不要記起,哪怕記起來一切也要裝作什么都不知道。

  這樣是不是可以多留煦帝一段時間。

  是不是可以讓自己的家更長久一些。

  肖遠知道自己活不了了,但歸與還小,他還是心愛之人托付給他的孩子,他不能讓歸與出事。

  肖遠將自己剩下的所有力量凝聚成一塊玉佩,將這玉佩掛在歸與的脖子上,將歸與趕了出去。

  “爹。”門外歸與聲音沙啞的哭喊道。

  肖遠吐了口血,靠在杏花樹上,聲音是強撐的外強中干:“去吧,離開北疆部洲,去哪里都行。”

  敲門聲響了很久,遲遲等不來開門的孩子跪在門外,死死咬著嘴唇不離開。

  一門之隔,肖遠撐著虛弱的身體喝了口酒。

  他苦笑了一聲,說:“離開這里吧,我活不久了,你不能跟我一起死在這里。你的身世還不知道,你若是死了,我不僅白白喪了命,你的親父母如今如何更是難料。”

  歸與聽罷,眼里滿是痛苦。

  在這段逃亡的時間里他成長了太多了,也猜出父親大概已經無力再庇護他走下去。

  可讓他拋棄父親離開,他無論如何都做不到。

  但不離開,也只是白白在玉家人手里送死。

  歸與咬咬牙,朝著地上狠狠磕了三個頭。拜謝父親養育之恩,教導之情,庇護之愛。

  拜別后,歸與轉身逃開。

  耳邊那孩子痛哭的抽泣聲終于遠去。

  肖遠并不擔心那孩子的安危,在命危之時,那孩子身上攜帶的他全部的力量會帶著那孩子逃離北疆部洲。

  歸與離開后,肖遠伸手捏起一片杏花,驀然想起曾經那溫馨的小院里,那女子半躺在樹下翻看醫書的模樣。

  閑適自在,溫暖和煦。

  即便他清楚那只是那人表現出來的一面,卻還是看不透,放不下。

  肖遠心中卻滿是苦澀,看吧,都到了這時候了他心心念念的依舊不是歸與。

  直到生命耗盡,他才恍然自己曾經所有的念想都是奢望。

  因為煦帝懂醫。

  那人可以一時放任,卻不會一直放任他失憶。

  除非是有自己的打算。

  看吧,不知不覺間,他已經這么了解那人了。

  可即便這般了解,他也不敢對著那人喚一聲:容嫻。

  不敢祈求那人,可不可以給他一點點的愛意。

  意識漸漸迷離,腦中大片大片的黑暗侵蝕著他的意識。

  肖遠吃力的睜開眼睛看向虛空,好似在那開滿了杏花的樹間,又見到了那女子笑容溫柔淺淡,自在悠閑的模樣。

  對著這虛假的幻象,他用盡所有的力氣,揚起一個笑容。

  “容嫻……”聲音漸漸低了下去。

  “我喜歡你,我喜歡你,我只喜歡你……”

  聲音隨風逝去。

  一股清風吹過,垂落了枝頭的杏花,落在了樹下沉睡的人身上。

  可那人再也醒不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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