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鉗著出院門的時刻,李華拼盡了最后一點兒清明,掙扎著解放一只手,在身前身后摸索:“我的包呢?”
然后就頭一耷拉,眼皮再睜不開,嘴巴也收了聲息。
大姐往水缸里補充的是兩桶二鍋頭原漿,52度妥妥的,放倒了別人也會放倒自己。
以為自己還是那個剽悍強壯身板寬的三十多歲熟女,耐受酒精的體質呢?
這具小身板的酒量不行吧,但是酒品可以,大概在又唱又跳那會兒把精力消耗完了,出去院門便安安穩穩睡覺兒,隨便別人給自己扛哪兒去。
當然了,安將軍品質有保證,何況身前還有個舉著火把的李麗。
小妹妹緊張了一路,因為自家最厲害的大姐先是被人家鉗著手腕子跟木偶似的,現在又扛在肩上跟扛布袋似的,兩把從不離身的開山斧也被收在小寶的哥哥另一只手里。
本該耍耍威風的獅子頭異常乖巧,老老實實在前面帶跑,拐彎的時候才等一下下,黑暗里綠瑩瑩的眼珠子偷窺將軍大人……
到家時李麗后背都被汗濕了,被冷風一吹,牙齒都要打顫。
想起了之前跟劉氏翻臉爭執的那幾句,李麗拍門時就有些心虛,這要是真的堅持不給自己開門,又被外人看了笑話。
“啪啪啪!啪啪!”
弟弟李強的聲音宛如天籟:“是大姐不?”
“是我!”李麗歡喜。
一陣小跑的聲音到了院門后,李強開門是比較艱難的,畢竟他人小腿短夠不到門閂。
黑暗里,安將軍的一張臉沉的能擰出來水。
“你娘呢?”三個字散著冷氣。
院門里的李強答:“娘睡了。”
院門外的李麗不言語。
安將軍的暴脾氣上來了,命令式:“叫你弟弟閃開。”
他也不是個會照顧人的性子,走到半路被冷風一吹,才想起來應該給熟睡的人多裹件衣服,可是他身上也沒披著大氅,扒外袍露內衣實在不合適。
習武之人,又在邊疆呆慣了,再冷的天睡覺兒也全憑自己的火力壯,最不喜歡裹著皮毛瑟瑟發抖的慫樣。
所以,李華家的院門必須打開,立刻,馬上!
那就“duang”一腳上去?
安將軍忍住了沖動,把李華貼墻放下,給李麗扶著,自己后退幾步。
一道黑影攀上了高墻,是真的別出心裁的高,安將軍中途換了兩次動作跟方向,拔了匕首切入墻面,才總算沒露怯兒,沒當場掉下去。
難道筑高墻這事兒也是李華的那位神仙般高人師父傳授的?
安將軍落到了院墻內,打開院門。
任務肯定還結束不了,雖然大半夜的進女子的閨房不合規矩,但是李華睡成這樣,身邊就兩個小屁孩兒和一只憨狗……
劉氏始終沒發出一絲聲音。
安將軍接過了李華,下巴一擺,李麗頭前引路,看到了緊閉的房門,推不開。
“我姐不喜歡別人進她的房間,鑰匙只她自己有。”
安將軍的眉毛跳了好幾跳,還是覺得不能把李華丟到這兒拉倒。
踹門嗎親?
“李華你醒醒!拿門鑰匙!”
這是對著耳朵喊的,安將軍已經下了決心,以后絕對不會再給李華一次當著他面兒喝醉的機會,太麻煩了!
李華被喊的半夢半醒,耳朵癢癢,伸手扒拉,手指頭掠過安必孝的半張側臉,手感不錯啊!
眼睛沒睜開,夢話說出來了:“少年,我摸你骨骼清奇,必是天縱之才,以后跟著我學武可好?讓師父帶你飛帶你浪帶你裝逼……”
感覺這個夢做的不錯,如有實質。
安將軍生生被摸出個大紅臉,好在火把光微弱,沒人發現。
然后,李師父就被粗暴的摁坐在門口,安將軍轉身就走。
他已經是一個成熟的將軍,難道不會自己飛自己浪自己裝?
話說的那么流利,肯定醒了,自己掏鑰匙開門吧,將軍大人不侍候了!
好氣的啊,都忘了院門是虛掩著的,安將軍再次拔出匕首非常努力的變換體位翻墻出去。
剩下姐弟兩個和一只憨狗傻兮兮對望。
不對,憨狗不憨,發現自己也會陪著主人在外面露宿之后,大嘴巴往再次睡著的主人袖籠里伸,它是嗅覺靈敏的汪星人,鑰匙的氣味它能嗅到。
開門后,獅子頭又表現出遠超兩個弟妹的能力,用嘴叼住了李華的衣領子往屋里拖去。
李麗李強還記得姐姐的要求,不許未經允許進她的屋子,只能舉著火把站在門口,親眼目睹了獅子頭一路拖拽主人上了架子床。
當然,個中細節不好多提,主人在被拖拽的途中,與地面與箱子角與床幫都有摩擦磕碰,“嘭”“咚咚”“嘭”……
李麗的聲音盡可能溫柔,提醒:“獅子頭,好狗,給姐姐蓋上被子。”
“嘭”,“咚咚”,“嘭”……
反正架子床的布簾子落下來了,獅子頭傲嬌的跳下床來,下巴抬到天上去。
李麗關緊了房門,看向自己睡覺的那間黑洞洞了無生息的屋子,許久,挪不動腿。
進去面對劉氏?她不愿。
臨時扎就的火把光芒越發的微弱,終于,只剩黑黢黢一截木棍。
一直陪著李麗的李強,大人般嘆了口氣,扯扯二姐的袖子,建議:“二姐你去我那屋睡吧,小寶哥哥不回來,我睡他的床鋪,你睡我的。”
渾身冰涼的李麗終于動了,摸摸弟弟的腦袋,搖頭:“算了,別折騰你了,我回我那屋睡。”
走了兩步,像是對自己又像是對李強說:“反正,過了年大姐要給我再蓋兩間新房子……”
且忍忍就是了。
然而,忍不得。
屋門被從里面閂住了。
屋里黑黢黢了無生息。
李麗一顆心涼到了底。
李強想要拍門的小手被二姐扯住了,聲音清冷又飄忽:“走,先去你那屋睡覺兒,明兒等大姐醒了,告訴大姐。”
讓暴風雨來的更猛烈些吧!
結果,兩個小屁孩兒剛走到李強那屋門外,正房的門“咣當”打開了。
劉氏的聲音極低還哭唧唧的:“一個一個的閨女家不要臉面,深更半夜叫男人送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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