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北侯從劉太醫那回來,沒有回侯府,而是去他小時候經常帶著歐陽度去玩的地方,之前侯府沒有現在這么繁華,府邸也小,所以他只要有空,就帶著歐陽度去外面玩。
后來隨著朝廷對他們家的重視,他也越來越忙,但是但凡有時間,他還是會帶歐陽度來這,歐陽度不止是他最寵愛的兒子,也幾乎是他的全部心血,他把能給的愛,能付出的一切,都給了他。
這時,他又想起了給他帶綠帽子的女人,這么多年,她囂張跋扈,仗著自己出身好,事事欺壓自己,所有朝廷同僚,都笑話他是妻管嚴。
后來她懷了度兒,出乎意料地主動說給他納妾,當時他確實受寵若驚,以當時那個情況,他本以為這輩子都沒辦法納妾了。
于是,張氏進門了。
接下來的日子,他依舊只圍著她轉,她便接連給他納了幾個妾和同房,他當時十分感激她的大度,現在想想,這一切都為了她偷人方便而已。
定北侯深吸了一口氣,這些年的種種,在眼前歷歷在目。
忽然,定北侯攥緊拳頭,狠狠地打在石臺上,他原本有個和諧幸福的家庭,全部都毀在那個不男不女的太后身上!
半晌,定北侯做了個決定。
他回頭深深地望了一眼這個地方,也許,他以后再不會來了吧。
定北侯又返回了皇宮,在宮門外,碰到了歐陽度。
看著歐陽度那張如沐春風的臉,定北侯大心,像是被什么撞擊了一樣。
“父親,你怎么來了?”歐陽度看到定北侯,迎了過來,行了個禮。
“我找太后有些事,所以過來了。”定北侯的眼睛有些酸澀。
“太后今天好像不太舒服,說召見卻不見人,隔著簾子說話,聽著聲音像是感染了風寒。”歐陽度道。
“是嗎,那為父去看看,去去就回。”
定北侯眼神有些閃躲。
歐陽度點頭,“那兒子在這等您一起回家?”
聽到“家”這個詞,定北侯心里更難受了,一想到家里被他禁足的定北侯夫人,定北侯沉聲道,“練兵場的事都安排妥當了嗎?上次交給你的新的練兵法學會了多少?你也不小了,該成家了,天天還到處去玩!”
歐陽度愣了愣,十分確定今天父親心情不太好,“那兒子現在就去練兵場!”
定北侯沒有應,徑直往宮門口走去,轉身的瞬間,眼睛有些酸澀,老天為什么要對他這么殘忍,讓他疼了幾十年的兒子~
這時,定北侯已經走到宮門口,荷官看見他,有些頭疼,“侯爺,您怎么又來了,太后娘娘說今日不見客。”
定北侯這趟確實不是找太后的,但是聽荷官這口氣,火氣就上來了,“剛才世子才從太后那回來,太后怎么就不見客了?”
“世子不一樣啊,深得太后娘娘的歡心,太后娘娘吩咐了,世子隨時可以進宮,不能擋著!”荷官道。
定北侯的臉瞬間黑得跟焦炭一樣,“本侯這個老子,還不如那小子?”
剛剛看到歐陽度,定北侯的心軟了下來,之前做的決定也動搖了些許,結果這個荷官的話,又激起了定北侯的怒氣,“本侯有要事見皇上,趕快去通報!”
荷官愣了愣,表面應了,邊走還邊嘟囔,“太后見不著去見皇上,曲線求見啊。”
沒多久,皇上貼身的荷官將定北侯請了進去,剛才跟定北侯說話的荷官,忽然收起笑臉,嚴肅道,“今日定北侯進宮的事,誰也不許多嘴,誰說了下一個城門樓吊著的,就是他!”
“是!”守門的荷官一起道。
來到了既熟悉又陌生的養心殿,定北侯五味陳雜。
熟悉的是,養心殿的一草一木,包括房梁上的每一個對角,都是他設計的,陌生的是,設計好以后,他幾乎沒來過這里,即使有一次皇上說有事請教他,他也只是在太后的慈寧宮,回答了皇上的問題。
因為養心殿,一直是皇權的象征,歷代皇帝,都在這里處理國家大事,他從本門,上排斥這里,主要是內心上不想承認這個皇帝。
今日皇上故意要在這里見他,多半也是要有給他警告的意思。
苦笑了一下,定北侯大步走進了養心殿。
定北侯一進去,就愣住了,此時的養心殿跟他設計的那會已經有些改變,本來掛著先皇畫像的正前方,已經變成了數幅警醒的畫,比如越王勾踐臥薪嘗膽,西楚霸王烏江自盡……
定北侯每走一步,腳步就沉一步,有那么一瞬間,他有些后悔來這了。
段開軍坐在正中央的龍椅上,定定地看著定北侯一步步像他走過來。
走到跟前,定北侯雙膝跪地,磕了個響頭。
“臣,參見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除了朝堂,定北侯這是第一次給眼前這個皇上行大禮。
段開軍緩緩起身,走到定北侯身邊,將他扶起來,“朕最想等到的人,終于來了。”
定北侯一愣,抬頭看像段開軍,那深沉的眸子跟眼前這張稚嫩的臉,大相徑庭。
“皇上,您終究長大了。”定北侯苦笑,他們也許都輕視了這個少年。
“長大的代價太慘烈,就像如果有一天,世子知道了不該知道的,會比任何人都痛苦!”段開軍笑著道。
定北侯一征,愣了半天,憋出來一句話,“皇上早就知道?”
段開軍笑了笑,不置可否。
“皇上還知道什么?”
“知道侯爺想報仇!”
“不,臣只不過跟皇上有了共同的敵人而已。”定北侯糾正。
“這么說寡人也可以接受!”段開軍應。
“你不恨臣嗎?”定北侯有些顧慮,畢竟段開軍身上有些無法改變的傷害,也是他間接造成的。
“自古成者王侯敗者賊,只要最后結果朕勝了,過往的過程都不重要。”言外之意,只要朕贏了,過往之事概不追究。
定北侯點頭,表示認同。
“你有什么要求?”段開軍又問。
“保我侯府三代不衰,度兒~”定北侯頓了頓,“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