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走了,何景澄啜了口茶水,問道:“你是不是打算出海?”
將京中跟江南的生意都交給了別人,何景澄不相信她甘愿做背后。
要知道當年的卓家十分看中自己的手藝跟生意,全然不讓任何人插手,更不要說是合作。
她的行為異常,何景澄只能往這方面想。
既然給猜出來了,阿繡也沒有再瞞,點了點頭。
“這般,你們拿到呈文了嗎?”
他想要以這個來跟自己做交換條件嗎?
阿繡笑了笑道:“多謝四表叔關心,我這邊已經處理好了。”
何景澄挑眉,之后嘆了一口氣道:“我知道你的想法。出海是想掙快錢,將江南跟上京一帶交出去是為了徹底掌握卓家的這份手藝。
等這十年期滿,不管是魏家還是我何家,都得另謀他路。
我現在管理著何家在外的生意,壓力不小,這期限能長些自然最好。錦繡可以想想看,如有四表叔能幫得上的地方,盡管提。”
何景澄意味深長地看著她,從她高調而歸,還一舉拿下上百家繡坊,大著膽子要出海,他便知她想要的不單單是這些。
“四表叔,既然你這般說那我就不客氣了。錦繡剛好有一事想要問你……”
最終何卓兩家的協議加了五年。
馬車上,何文筠拿著那張契看了看,有些好奇地問道:“四叔,可是答應了姚姚什么條件?”
何景澄搖頭,“她只是問了幾句話,能將我們與魏家區別對待,無非是看在你跟你母親的面子上罷了。”
看他跟母親的面子?
何文筠勾唇,臉上有嘲諷的笑。
“四叔,有一句話文筠一直想問。”
“你說。”
何景澄收回視線,看著坐對面的侄子。
原本的毛頭小子已經長大成人了,最近正在跟京中薛家議親。
“當年卓家遭難,跟我們到底有沒有關系?”
那個時候何文筠其實還小,并沒有接觸家中事物,對那些事情并不知情。
何景澄一愣,“你為何這般問?”
“有些事情想不通。”
他總不能說是因為表妹眼中的恨意,那種濃濃化不開的恨意。
“這件事情你不要多想,與我們何家無關。想當年我們也是臨江城的一個商賈,幫不了他們,也未曾做過什么落井下石之事。”
何景澄說著撇開了頭。
“是么?”何文筠顯然是不大信的,“那四叔可知當年是誰向何家動的手?”
“有些事情,不知道比知道的好……”
那廂,阿繡送走何家叔侄又見了一個人。
這人叫付艦,是阿繡臨行前讓曹眙去找的。
三十好幾的漢子皮黑面粗,穿著一身灰青色短衫,看著有些匪氣。
他給阿繡的感覺有點像王大牛,可要說腦子跟膽子,那是比王大牛要大得多的,這人可是在牢中待過幾年。
付艦看見案桌后面的小姑娘有些意外,不過他很快拱手在堂中跪了下來。
“舍妹之事,多謝小姐幫忙。”
付艦有個妹妹,在他坐牢之時被人給劫了。
這人出獄后找了妹子好幾年,硬是沒能找到人。
這兩年本已經開始放棄,結果曹眙找上他,說是前兩月護送東家小姐時路宿一家小客棧,里面有個帶著倆兒子的小婦人,小姐看著甚是眼熟。
后面來到臨江,東家小姐聽聞你妹子沒了,便想起那小婦人不就是像你那親妹妹。
付艦十歲開始便跟著商船幫人送貨或是出海打漁。
當年卓家沒倒臺時他也在卓家商船上做了幾年,那時阿繡會隨母親到渡口迎接返回來的哥哥或父親,要說見過他也能說得過去,只不過這么多年過去了沒想到她還記得,甚至找到了消失多年的親妹子。
曹眙帶他去了那個小客棧,看見妹妹不光被強占為人婦,還生了兩個孩子,成天過得食不裹腹,毫無自由的凄慘日子,付艦失手,將那個男人殺了。
付艦不后悔,就是怕自己去了妹子跟兩個孩子無人照顧。
這時,曹眙出手幫他擺平了這件事,放火燒了那個路邊小客棧,抹去了痕跡。
付艦接回了妹妹跟兩個孩子,現在是報恩來了。
阿繡道:“既然見著了,怎有不幫的道理。付大哥快請起吧。”
雖然這人在自家的商船上做過幾年,可阿繡那時只有幾歲,怎記得這些。
能幫他找到妹妹無非是夢境中的提示罷了。
不過在夢中他的妹子是兩年后自己逃回來的,他一氣之下殺了那男人逃走,最后做了轟動一時的海匪。
阿繡聽人說,他出獄之后便跟外面的那些海匪有接觸,以至于后面才會在海上雄霸一方。
阿繡死前聽聞朝庭派了人去圍剿,至于他最后的命運如何,自己還真不清楚。
“小姐,曹掌柜已經將出海的事情跟小人說了。今日一跪,付艦在此發誓,從此以后以命孝忠。”
阿繡離開的這些日子,曹眙連船都讓人打造好了。
能帶領一大幫海匪,這樣的人自然講義氣,阿繡信他,主動上前將人扶了起來。
“付大哥,我卓家以后出海的商船就交給你了。”
年末,毛氏讓人來到卓府,說是謝家的人后天便要到了,讓阿繡到時府上一見。
消息報上來時阿繡正在用午膳,她點頭表示知道了,讓春柳賞了那婆子一個荷包。
毫無重量的一個小荷包,婆子拿在手上卻是心中一喜,等出了院子打開一瞧,果真是金豆子,還是兩顆。
唉噢娘也,她當差這么久第一次收到這么多打賞。
這卓府才重建半年,看這手筆都快要趕上當年的卓家老爺了。
知道謝家要來人,阿繡也做了些準備。
她最近得了一株顏色不錯的珊瑚,到了那日讓人包了抬著一起去了何家。
這東西可不是要送給謝家,而是要送給毛氏。
想想她跟謝家的婚書還在毛氏手中,不給點好處,想來這婚想退掉也沒那般簡單。
阿繡早飯之后去的,在后院的正堂等了小半個時辰,毛氏才帶著女兒何文香慢悠悠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