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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三、負荊請罪(中)

  這邊聽完了福康安在長街上遇到的人和事兒,傅恒一時間沉思無言,還是福康安先問,“阿瑪,這姑娘所言之舊事,就是阿瑪辭讓一等忠勇公的事兒,可是真的?”

  傅恒點點頭,“這的確為真,馬頭和你說過了?舊年之事,我不許家里頭的人提,就是為了謹慎小心,不能因為這樣的殊榮,而讓府里頭的奴才尾巴翹起來,比如今(日rì)之事,只怕是這些年,陸陸續續都斷不了了!”

  這斷不了顯然是在說,奴才們因為富察家(日rì)益顯赫,而致使得罪人多起來,胡鬧的多起來,敗壞富察家招牌的事兒多起來。

  傅恒很是嚴肅,那李相公忙打圓場,“家大業大,原本底下的人就容易出這樣的事兒,也是世翁這些年防微杜漸,小心謹慎,卻是沒有什么人這么做,三世兄今個遇到的,也是巧合,府上自然不會人人如此。”

  按照尋常人來說,若是傅恒這樣的地位,根本就不會,也不需要如此謹言慎行。皇后之弟,當朝尚書,又是軍機處大臣,妥妥的宰相之位,稍微放縱一些,放肆浪((蕩蕩)蕩)一些,沒人會說什么閑話,皇帝只怕也不會計較,但傅恒就是如此的謹慎,他聽到了福康安如此描述,顯然這是他最擔憂的事兒,所以他的神色一下子就嚴肅起來,饒是李相公打圓場,也不能夠讓他的憂心,有什么減輕的跡象。

  “哎!防微杜漸,李翁你說的不錯,可這到底還是難的!”傅恒起(身shēn),在書房內踱步,“圣恩浩((蕩蕩)蕩),御賜營造宅邸,又給我修建宗祠,這已經是難得的榮耀了,康兒的兩個哥哥,都是尚主,這更是天大的福分,”傅恒抬起頭,看著那明顯已經不是忠勇公該擁有的室內布局,“雖然說是尚主,萬歲爺就給了這樣逾制的府邸,我時常惶恐不安,嘆息之余,實感皇恩浩((蕩蕩)蕩),(身shēn)為臣子真是粉(身shēn)碎骨也是難以報答。”

  他不得不如此謹慎,因為他伺候在永盛皇帝之側,實在是大概比任何一個人,包括后宮嬪妃,(身shēn)子是如今這得寵掌管六宮事的令皇貴妃,只怕都沒有自己個了解皇帝。

  永盛皇帝雄才大略這是一定的,但生(性性)多疑,又權柄甚重,這也是對的,自己若不是如此謙遜,富察家還有自己傅恒,決計不會有如此多的榮耀。

  你越是小心,他賞賜越多,但你若是跋扈了,只怕是皇帝瞬間就會反目無(情qíng),永盛朝這么多軍機大臣,能善終的不多,都是為什么?因為都忘了人臣的根本,偶爾有跋扈之事,就被皇帝看在眼里記在心里,(日rì)后發作起來,一起算賬。

  誰也不可能說白玉無瑕,傅恒自詡小心謹慎,卻是沒想到底下的人竟然敢如此!這還是福康安聽到見到的,沒有聽到見到的,還有多少?傅恒想到這里,饒是只穿了夾衣,也不免驚恐齊流,冷汗淋漓,“這事兒,康兒你處置的極好!”傅恒朝著福康安點點頭,“快刀斬亂麻,這樣處置了就極好,若是按照我的意思,當街砍了也是不為過,但到底又違背咱們家寬厚的本意。”

  “是,阿瑪,這件事兒是小事兒,可卻也要注意著,”福康安沒有傅恒那么小心謹慎,對永盛皇帝似乎也不是那么的了解,只是在他看來,家奴跋扈些,算不得什么,四九城哪一家哪一戶的奴才都是如此,只是他覺得,這個奴才不該和納蘭家有了沖突,“不好和這些世家起了沖突,若是這事兒不辦好,納蘭家以為我們瞧不起他們,無故樹敵,實在不智。”

  福康安能想到如此,傅恒就很是滿意了,他點點頭表示贊許,畢竟自己這兒子他還年輕,也沒必要把伴君如伴虎的道理冷酷無(情qíng)的告訴他,自己還能當好些年的差事兒,足夠讓這富察家的芝蘭玉樹真真正正的長成參天大樹。

  至于那個秀女(身shēn)份的事兒,福康安回過神來,也就沒有和傅恒說起,也算是為自己保守了一些失策的顏面,但他卻不會如此輕易放過,“只是納蘭家到底可惡,說起來既然是同為八大家,何必要如此咄咄((逼逼)逼)人?我這一次雖然教訓了奴才,可到底還損了一些富察家的顏面,阿瑪,我回來稟告了這事兒,兒子預備就要登門拜訪納蘭家,到底要把這件事兒,再算一算帳才好!”

  “她也不過是一時之快,長遠計較,咱們不能輸了!”福康安昂起頭,驕傲地說道。

  傅恒微微一笑,他看了一樣邊上的李相公,李相公心領神會了主家的意思,捻須笑著說道,“三世兄氣概((逼逼)逼)人,較之那納蘭家的大爺,簡直是明月和螢火之光的區別,不過小老兒倒是要多說幾句,不知道三世兄愿意聽一聽否?”

  福康安微微不悅,不過顧忌著父親當面,也只好面前聽一聽,他皺眉,“你說就是。”

  “納蘭家已經是失勢多年,如今也不過是一位舒妃娘娘在宮里頭幫著撐場面罷了,這和世翁的富察家是決計不能比的,若是我沒記錯的話,”李相公看著傅恒,“納蘭家的納蘭永寧老爺,也就是當了一任內務府的堂官,如今就賦閑在家里?”

  傅恒點點頭,表示這事兒是真的,“三世兄若是如此氣勢去了納蘭家,旁人不知道的,還以為是秋后算賬,說咱們富察家,要仗勢欺人了。”

  福康安皺眉,“這未免也說的太過了!”他自然是要興師問罪的意思,但在這個時候卻不能承認,“外頭的人,怎么就如此人心險惡!”

  “世態如此,所以學生的意思,這登門問罪,還不如換一個另外的法子,這樣一來,還能夠讓世兄多一些好名聲。”

  “哦?”福康安這倒是來了一些興趣,“是什么好名聲?你且說說看。”

  “世兄讀書甚多,想必是知道戰國時候,藺相如和廉頗的《將相和》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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