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瑞征戰緬甸的戰略上沒有什么疑問,也沒什么值得懷疑的地方,他想著要速戰速決,又要用精兵像尖刀一般突圍,不和緬甸人做消耗戰,明瑞突飛猛進,那個時候都離著緬甸的國都阿瓦距離只有三十里路了,不用多說,那個時候的緬甸王國上下肯定下的屁滾尿流,但孤軍深入,一來有人拒絕增援(這個人已經被凌遲了),二來緬甸水土實在是和中原迥異,上下眾人都是水土不服,三就是緬人的戰斗力實在不弱,等到明瑞的戰斗力減弱之后,馬上就圍攻上來,致使明瑞上次大敗,險些丟了性命在緬甸之內。
傅恒所以十分的謹慎,吸取了明瑞失敗的教訓,穩扎穩打,先從自己個最結實的后防線出擊,如此確保后方陣營妥當,這里山路崎嶇,為防止突襲,故此他又特意減慢了行軍的速度,一日行軍不過是三四十里,確保不至于被緬人偷襲。
如此謹慎,就連永基也有些看不過眼,私下和金秀吐槽道:“中堂大人未免也太小心了些!海蘭察先鋒在前頭,殺的緬甸人不敢靠近,可他還是如此謹慎,行軍這樣的慢,卻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夠攻滅緬甸!”
“諸葛一生唯謹慎,之前有幾次戰敗,特別是這個云貴總督,連續兩位死在了任上,都是為了和緬甸的事兒,明瑞眼下重傷,都是吃虧在緬甸人身上,傅恒大人謹慎些也是好的。”金秀沒有安坐于位了,到了緬甸之后,接連好些日子都是下雨,下的還是豪雨,鋪天蓋地的,眾人安營扎寨之后,第一件事兒不是生火做飯,而是要把自己的營地給收拾干凈,不求什么舒適了,只求別漏水就成。
金秀正在把地面上的積水排出去,這會子天不下雨了,但到處都是雨林之中的小水溝,嘩嘩啦啦的從營帳外面流過去,營帳內有些潮濕,卻不是很冷,小葉子舉了火折,連續吹了好幾下,天氣真的太潮濕了,火竟然是點不起來,他想著要去一去濕氣,“奴才好不容易帶了一些炭火來,竟然這都燃不了!”
“就不必點火了,”金秀說道,“把地上弄干凈了,等會咱們就鋪床睡下是了,如今也真是沒法子,只能是如此將就一二了。”
“如今在野外,的確是沒法子,只是這,”永基帶著一絲憂傷,又帶著一些惱火說道,“到底是也太差了些!”
小葉子見點不起炭火,也只好放棄,于是點了一塊香來,“這里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蚊蟲大的嚇人!若是晚上不熏一熏,只怕是被他們都吸干血了!”
永基咳嗽了幾聲,小葉子又忙問:“爺,您是不是著涼了!”
“沒有,”永基擺擺手,“只是有些冷罷了,許是因為下過雨的緣故,金姑娘,你說,咱們接下去要去什么地方?”
金秀從油布包里拿了一張地圖出來,放在了干燥一些的地方,和永基一起攤開看來,“其余的地方,山川地理等,我都不熟悉,可這里頭的幾個城市,我瞧著,”金秀指了指,“都是極為重要的,依我看,不是在這里,”金秀告訴永基自己個的決斷,“就是在這里,除卻海蘭察殺了一些緬甸土司的士兵之外,其余的大軍,咱們一次都沒見著,緬甸人不可能這樣什么事兒都不做就退卻的,他們肯定要想辦法和咱們決戰,如今到了敵人的國家里頭,多少還是要他們來定,這個決戰的地方了。”
天邊似乎又響起了陣陣滾雷,才停了雨,大概又要下了,小葉子忙不迭的把鋪蓋先收起來,“若是被雨弄濕了,可真的沒被子蓋了!”
“他們肯定不會繼續躲下去,”永基也捏著下巴沉思,他跟著行軍有些日子了,不再是懵懵懂懂的菜鳥,“也不能再躲下去,再躲下去,”永基指了指地圖位于緬甸中部江邊的一個標記,這里是緬甸國都阿瓦,“阿瓦就近在咫尺了。”
永基說的是地圖上的距離,金秀笑道,“咱們就看著地圖紙上談兵可不成,這里頭看著是近,但一放大,就有好些路程了,也還沒算上這里頭的大江大河高山險阻,行軍不能算直線距離的。”
“不過十二爺說的話是不算錯的,他們肯定不會放我們的大軍去阿瓦城附近,這樣的話,再來一吃,緬甸國內就吃不住了。”金秀繼續說道,“所以決戰的時候,肯定就要到了。”
“之前咱們還是要防緬甸人偷襲,”永基點頭道,“適才軍前商議,大帥已經吩咐下去了,安排好斥候騎兵等,防著緬甸人。”
永基話音剛落,外頭就響起了一陣嘈雜聲,金秀起初一驚,怎么,除了自己個這個烏鴉嘴,難道永基也成了烏鴉嘴,說緬人會偷襲,就真的來偷襲了?但是側耳一聽,又似乎不太像,只是有幾個人在對罵摔打的樣子,聲音漸漸靠近,似乎人還不少,金秀住了話頭,朝著小葉子一看,小葉子出去打探消息,“什么人呢,大營里頭也這樣肆無忌憚!一點規矩都不懂!”
吵架打罵聲一直未曾斷絕,就算是小葉子出去,也是制止不了,金秀側耳一聽,似乎說的還不是官話,只是說一些緬甸的土話還有所謂的云南官話夾雜著,實在是聽不懂什么,只是聽懂了一個詞兒“漢奸”,和另外一個詞兒“雜種”。
小葉子氣急敗壞的進來了,“兩個土司樣子的人還有幾個隨從一起打架,就在咱們這邊上,楊知府過來勸架了,就是勸不住。”
“楊知府?”金秀奇道,“是永昌知府嗎?”
“是他,”永基點點頭,“他是永昌知府,或許是和這些土司們有些來往,大帥要交代給土司的事兒,都是他來通傳的。”
“土司打架?這真是奇怪了,”金秀把地圖收了起來,“十二爺,咱們去瞧一瞧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