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秀說了這么一番話的潛臺詞是,之前宮里頭怎么樣,就還是怎么樣,我新入宮,不會改變宮里頭的規矩,若是有什么特別要創設的規矩,比如要給什么銀子,要增加什么開支,要采買什么,這是必須要能讓章嬤嬤來和自己匯報的。
金秀說完了,末了才問永基,“若是我辦不了的,再問咱們爺就是,爺,您說,是不是?”
永基馬上點頭,“你說的極是,家里頭的事兒,以后就你拿主意是了,都不必問我了!你拿主意,我很是放心。”
章嬤嬤答應了下來,她沒有急智,見到永基和福晉夫妻兩人如此同心,一時間震驚的倒是忘了怎么說,宮女們沒說話兒,可殿內的說話聲聽得是一清二楚,她們心里頭暗暗詫異,怎么才成親幾日,阿哥和福晉說話就這樣的親熱?倒是認識多年一般的樣子。
見到章嬤嬤退出去了,金秀這才長長吐了一口氣,“這位嬤嬤!進來我一瞧就知道要討賞了,還好趕緊著打發了,若是再在屋里頭絮叨下去,咱們什么話兒都說不成。”
“你若是不喜歡這個嬤嬤,告訴內務府打發了就是,”永基笑道,“何必和她周旋什么。”這話也是現在的永基在無人處和金秀會說,在外面哪里,永基是不會說這些隨意灑脫的話兒的。
“剛入宮,還不知道底細,何必得罪人?這章嬤嬤雖然規矩大了些,如今看著除卻有些小氣貪財外,倒也沒什么錯處,我適才還教導小葉子要與人為善,和為貴,怎么我這里就平白無故得罪人去了?倒不必如此,咱們的事兒,且不用她管著,橫豎什么時候爺的保姆嬤嬤身子好了,回來自然幫襯著。”
保姆嬤嬤是伺候著永基從小長大的,自然是鐵桿的忠臣,不至于現在對著章嬤嬤不太放心,雖然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無,金秀覺得還是謹慎點好。
永基點點頭,“玉嬤嬤想必也要好了,宮里頭的規矩,宮女得了病,不能請太醫治病,只能是靜養,不過之前得的也是風寒,想必沒有什么大礙,等著玉嬤嬤回來,有她提點著家里頭,一切就妥當了。”
“可要派人去問問看?”既然是永基的乳母,那也是該好生尊敬著的,金秀問道,“再不成,也該抓幾帖藥吃才好。”
兩人說了一番閑話,金秀又問,“重陽節禮,爺打算怎么辦?”
“不是說了么,讓你做主就是了,”永基奇道,“怎么還來問我?”
“我之前沒問清楚,現在這會子沒人,倒是要再問清楚了,”金秀笑道,“爺是想出風頭還是不想出風頭?”
“這話我卻是不明白了,怎么還有兩樣辦法呢?”
“自然是有的,重陽節禮,六宮都在,萬歲爺皇太后也在,若是要出風頭的辦,只管是用貴重有寓意的好東西來辦,”金秀解釋道,“侯艷年管著征緬商會,當著這個會首,他接下去過一些日子,會送一筆錢入京來,這筆錢是給咱們的——可不是行賄,”金秀笑道,“這征緬商會是咱們一手辦的,這里頭就該有咱們的一股,雖然咱們也不必對著銀錢錙銖必較,但銀子該花出去才好,而不是留在手上藏著。”
侯艷年既然是會送銀子入京,那么自己這里就不愁銀子花了,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可真是半點都沒錯,宮里頭開銷極大,這才兩日功夫,就花出去了五兩多現銀還有好幾匹內造的綢緞布匹,永基的這個鎮國將軍(前面行文有誤,不是鎮國公,而是鎮國將軍),每年的俸祿是三百六十兩,祿米三百六十斗,這算起來是不少的,可就按照這花錢的速度,只三百六十兩是怎么樣都不夠花的,起碼要三千六百兩才夠,銀子哪里來?之前是沒有什么辦法,只能是節流,但現在不必擔心,侯艷年哪里可以拿一些銀子過來,這些銀子拿來做生意當本錢是不成的,但填充日常開支,是足夠了的。
永基無可無不可,“你說了要出風頭的辦,那另外一個呢?不出風頭怎么辦?”
“不出風頭的話,就和十一阿哥那邊一樣,問清楚了,咱們送個自己的心意就成,爺說十一阿哥寫字出眾,不如咱們爺畫幅畫就是了。”
永基頗有些不好意思,“慚愧慚愧,我畫畫也是不成的,若是論起畫畫來,兄弟之中,還是要算八哥最厲害。”
“那爺要選哪個?”
“自然是不出風頭的,”永基馬上說道,“這幾年的重陽節都是皇貴妃主持的,進獻的禮物一般都是她最好,其余的嬪妃按照等級依次來的,阿哥們都是尋常之物,不能越過了她去。”
金秀點點頭,“這么說來,我就有數了,明個出門請安的時候,我問一問十一福晉,十一阿哥送什么東西,咱們別重了才好。”
“且不瞞你說,”永基嘆氣道,“這宮里頭我是不愿意呆著的,寧愿去園子,也不想住在紫禁城里頭,之前論起自在,還是在云南,在緬甸才好,哪里雖然亂了寫,可我到處自由,比拘在這方寸之間,要好多了。”
“誰說不是呢,”金秀或許是有些明白永基的心情,對于永基來說,紫禁城不是一個美好的回憶,是他想著要逃避的地方,是他不愿意再繼續觸碰的存在,“如今已經九月了,到了年下時日就快了,再到了四月,就能去園子散散心,我倒是還沒去過園子呢。”
永基對著金秀溫柔一笑,“暢春園乃是天下最佳之去處,較之大理的風花雪月,不遑多讓,到了那個時候,我陪你多逛逛才好。”
“爺也不必不舒心,如今您成了親,又有了爵位,我想著過不了多久,大約就有差事兒了,到時候您再出入宮廷就方便許多,到時候您還是能在外頭散散心的,”金秀勸慰永基,“且不著急,如今還是一時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