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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圖謀者何(上)

  商人們不缺銀子,不缺人脈,就是缺地位,地位代表著權勢,商人們最缺的就是和社會的最高層平起平坐的身份,除卻內務府的皇商世家多年報效朝廷下來身上有個世襲的爵位,外頭的商人,就算是贏錢再多,生意做得再大,見到九品芝麻官,也要磕頭請安,口稱小人。

  而這一次傅恒竟然是愿意為了征緬引的事兒給商會的商人們請功,可見是功勞是多大了。

  “怎么就又有人來使絆子?新上任的云南布政使?”永基皺眉道,“這是要做什么!”

  永基對著銀錢不在乎是正常的,但在金秀鍥而不舍的熏陶下,也知道征緬商會的作用,也知道這算是自己和金秀一起打下的基業,不能夠讓旁的人隨便侵占了去,“就算卸磨殺驢,這也委實太快了些!”永基放下了蓋碗,有些不悅,“怎么,咱們才回到北邊,說話就不管用了嗎?之前定下的規矩,說改就改?”

  “這征緬商會的事兒,認真說起來,還真的不算是什么合乎規矩的事兒,”金秀笑道,“若是按照兩淮鹽引的事兒去套,的確是一個專門的衙門來辦理這個事兒,之前是布政使的衙門協理。”

  “可我不是拿了一個軍前參贊的名號嗎?那時候又是寧老爺在當著那個布政使和轉運使,所以兩廂也不會就這個事兒起什么爭執,我拿過來也就是拿過來了,大帥不理論,其余的人也不會說什么,如今咱們走了,按照規矩來辦,這個新的布政使拿出來的理由,的確是說不出什么反駁的話兒來的。”

  “這位布政使是什么來路?”永基皺眉,“你也不知?”永基看到了金秀微微搖頭,“那我出去叫人打聽打聽。”

  “爺何必操心這些?這事兒,讓寧老爺去辦就是了,”金秀笑道,“他還看不上這個云南巡撫,可是沒想到吧,人家早就看上了這金山銀山了,他若是還不抓緊著回去,只怕是云南地面上,不僅僅是他自己個說話沒地位,征緬商會,只怕就要黃了!”

  “寧老爺不愿意回去?”永基奇道,“他的心,難道,想著要留在京師里嗎?”

  “我還在家的時候,寧老爺派人來問我,他想著還是留在北京城,但如今這事兒出來,他也該明白,封疆大吏當著,就是如今最大的好事兒了,特別是征緬商會還有依靠著,行事多少都順利些,可若是這商會的權柄都失去了,他這個巡撫就算是不想走,也要走了。”

  這個布政使不會是自己個的主意,要把征緬商會的權柄收回到官府層面去,他自己個不敢,征緬戰事是傅恒主持的,傅恒得勝歸來,榮耀無人能比,富察家如此顯赫,皇帝如此寵愛,證明了緬甸的大勝令人滿意,證明了征緬的一切政策和手段都是可行的,在大方針上沒有差池。

  而傅恒如今還是領班軍機大臣!堂堂首相,只是不理事罷了,尹相雖然主持軍機處的事兒,可到底還是次相,不是首相。傅恒身子不好,皇帝可沒有說讓他辭職,只是讓他好生休養,日后還是要多多仰仗的。

  永基點點頭,“這事兒,我能幫上什么忙?”

  “現如今只怕是幫不上什么,爺還是要好生讀書的,”金秀笑道,“而且萬歲爺只怕也不喜歡阿哥們干涉外頭的政事——當然,是他老人家吩咐的倒也罷了,若是結交大臣或者是干涉政事,只怕是不太好。”

  永基對著永盛皇帝頗多畏懼,聽到這話,忙說道,“那我的確不該過問,橫豎也不管著咱們的事兒!依我看,你也就不必管著了。”

  金秀笑著解釋道,“征緬商會的事兒,我必須要過問,原因呢,倒是有幾個,我和爺絮叨絮叨,第一個,最簡單的就是咱們的用度,賬上可沒有多少錢!我聽章嬤嬤還有舒妃的宮女馬佳氏說起過,宮里頭的開銷大,重陽節的節禮若是按照十一阿哥的法子,花不了多少錢,可日后都是要花錢的,特別是爺已經成親,迎來送往的事兒都要辦了。”

  一個男子成親之后,那么意味著就是要單獨立戶了,當然,如今是住在宮里頭,可不再和以前一樣,只是受個人給的賞賜,還要進獻(給長輩)、賞賜(給晚輩和宮女太監們)、送禮(給長輩),這些開銷了。現在永基才成親,有些東西都還用不上,但日后若是分府封爵,只怕是皇帝每日的飲食,永基都要進獻呢。《紅樓夢》之中賈母的飲食,除卻小廚房做的之外,其余幾個兒子都要進獻一碗菜,這是孝道,也是規矩。可別小看了這一碗菜,感覺好像花不了多少錢,可你總不能每頓飯都自己個炒了菜端過去吧?還不是要叫廚房準備?

  既然是叫廚房準備,一應的賞賜和燒菜的銀錢就要出了。本朝倒也還罷了,聽說前朝嘉靖皇帝的飯食都是叫幾個總管太監輪流著孝敬的,太監們曾經和嘉靖皇帝哭訴,說每日的飲食提供不起,會讓自己個傾家蕩產,嘉靖皇帝還頗為不高興,認為這些太監總管們都是家財萬貫的人物,自己又不是日日吃一些山珍海味,如何就吃不起了,他卻是不知道,御膳房每日要花多少銀子在自己的膳食上,偶爾進獻一兩道菜倒也罷了,日日進獻,就算是金山銀山也要吃窮了。

  所以永基雖然不管銀錢,但銀錢的重要性,金秀還是要強調一二的,“咱們的開銷用度還是要用銀子的,阿哥如今還沒有差事兒,有個爵位的俸祿,我算了算,要想過得從容些,可到底還是不夠的。”

  “征緬商會,是咱們一手辦的,這里頭有銀子,不拿來用,反而便宜了旁的人,侯艷年我給了他謀了這么一個好差事兒,他也該明白,他以后要聽咱們的,使銀子還是小事兒呢。”金秀的話里頭顯然是有著一些個察覺不到的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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