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氏今日原本是想著要和富察氏交談一二的,試探試探在她這里是不是能夠知道一些富察家的內情和近況,尹氏沒有報多大的希望,畢竟她和十一福晉富察氏說了幾句話,知道這是一個鋸嘴的葫蘆,說不出什么話兒來。
可尹氏是真的沒想到,今日竟然是在這毫不起眼的十二福晉聽到了這樣的話兒,尹氏微微吃驚,“妹妹說的什么話兒呢?這可不能亂說!”尹氏拉住了金秀,走在了殿角處,這里到底沒有人打擾,說話更方便些,“家父雖然是在軍機處當差,可沒有說越過傅中堂的意思,我雖然是婦道人家,可也聽說了我家阿瑪在軍機處當差,事事不敢擅自做主,都是要送到富察府去請首相大人過目決定的,妹妹這話說的,咱們自己個說說無妨,可若是被旁人知道了,還以為我們阿瑪是巴不得傅中堂要馬上請辭呢!”
真是夠虛偽的呢……金秀心里頭竊笑,不過尹氏這樣的人,說起話來才有意思,富察氏這種……真是純潔無邪小白兔,金秀可不舍得把自己的心機施展在富察氏的身上,和尹氏這樣的聰明人說話,才有點你來我往的味道。“福晉若是這個意思,我可就不敢再往下說了,”金秀笑道,她朝著尹氏福了福,“我這就告退了。”
“哎呀,你急什么呢?”尹氏拉住了金秀,“咱們自家姐妹,就算是你說一些特別的話兒,我這個當嫂嫂的,還能怪罪你不成?”
尹氏拉住了金秀,親親熱熱的說道,“咱們女人家私下說一些話,不告訴外頭,又有什么干系呢?你只管說,我絕不會說出去就是了。”
金秀這才有些憤憤不平的搭上了尹氏的話兒,“嫂嫂這么說,就是對了。”
“你剛才的話兒,是從哪里聽到的?”尹氏忙問道,“萬歲爺最是器重傅中堂,就算是之前在家里休養,萬歲爺也是要經常問他朝政上的事兒的,如今冬日里頭身子差一些也是尋常,等到了開春,將養好了,自然還會回軍機處的。”
“傅中堂的身子是好不了的,”金秀慢慢說道,“他得的是肺癆之癥,只能是拖日子,若是在家里真真正正的休養,好生調理,還能多活幾年,若是還要在軍機處當差,只怕就沒有多少時日可活了。”
尹氏大吃一驚,這還是在金秀這聽到的有關于傅恒生病的具體癥狀,外頭謠言四起,但沒有一個和金秀這樣篤定的,“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
得了肺癆這樣的絕癥,自然是不可能再主持政事了,尹氏心里頭極為歡喜,但面上還是勉強做出來了一副難過傷感的樣子,“傅中堂可是國朝第一宣力功臣!怎么會得了這樣的惡癥!中堂他已經請辭過好幾次,我還以為不過是客套之事。”
“傅中堂的身子不必去說了,接下去可是尹相大展拳腳的好時候了,中堂大人接下去就是正兒八經名正言順的首相了,您說,這是不是大喜事呢?”
尹氏正在思索,聽到金秀這話,也還是忍不住說道,“軍機處富察家的好幾個呢,怎么算是能大展拳腳呢?”尹氏脫口而出這話,隨即驚醒,對著金秀干笑道,“妹妹別介意,我這話可真是亂說的,你這邊耳朵聽進去,那邊耳朵聽出來也就是了。”
“嫂嫂說的乃是至理名言,”金秀笑道,“若是有人掣肘,那么當這個首相,也沒什么意思。”快眼123
“誰說不是呢?”尹氏嘆氣道,“只是我到底嫁入皇家,娘家什么事兒也幫不上什么忙,所以也只能是看看著了。”
“眼下可有好機會呢,八嫂,”金秀笑道,“我若是告訴您,接下去不止一位富察家的要從軍機處退出來,您說,尹相是不是又能順心些了?”
尹氏瞪大了眼睛,稍微帶著驚恐之色看向金秀,“福晉……你這些事兒是從哪里聽到的?”
“嫂嫂何必問我?”金秀鎮定的說道,“若是要問我,也該是問那些個要退出去才是,是不是?”
“福晉,想要什么呢?”尹氏鎮定了一些,她決定先不問金秀她想要叫自己問的問題,“嫂嫂可是無功不受祿呀,若是福晉想要叫我辦的事兒,我辦不了,福晉說的事兒,接下去說的事兒,我可就是不敢聽了。”
“一位軍機大臣可以退出來,但是呢要尹相開口幫一幫他,讓他能夠去地方上。不知道福晉能不能代傳這個話兒呢?”
尹氏聽到馬上拒絕,“這事兒我可不敢答應,咱們是什么人,怎么能說上這個話兒呢!”
“我也是這么想的,”金秀捂嘴竊笑,只是今日臉上涂的太白膩了,這么一笑,燈火憧憧的光線下,倒是有些瘆人,“嫂嫂和我的意思是一樣的,我也是這個意思。旁人讓我來傳這個消息,原本是不許我問什么緣由的,只是我想著,若是我都不能告訴嫂嫂什么緣故,還怎么讓嫂嫂傳話呢?”
“你且說說,還有什么緣故嗎?”
“官場上一步快,那就是步步占盡先機,軍機處統共就這么幾個人呢,若是去了幾個,勢必還要再補人進來,若是尹相能夠早些知道萬歲爺的心思,知道那些人要退出去的消息,豈不是就可以早些布局?安排一些聽尹相話的人進軍機處?這才是今個我要告訴嫂嫂這個消息的用處所在呢。”
“是誰告訴你的?”
“這我可就不能說了,但若是嫂嫂答應下來,自然就知道,”金秀笑道,“會是誰說的,如今嫂嫂還沒答應,我可不好隨便說什么。”
尹氏臉上陰晴不定,她思索了一番,點頭答應下來,“我答應你就是,只是我阿瑪哪里是否愿意答應,我實在是不敢保證。”
“也不必尹相一定要答應,”金秀見到尹氏上鉤,原本懸著的心放下了一半,“尹相知道了這個消息,他就會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