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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 不復當年

  穆典可悶著沒吭聲。

  以她對金雁塵的了解,他現在的心情應該是相當好。否則就憑她剛才說的那幾句話,金雁塵就該甩臉子踢桌子了,竟然只不痛不癢地說了她一句矯情?

  暴雨雷霆受得多了,偶爾來點毛毛雨,還真是從頭到腳都不習慣。

  穆典可心里想:這次來姑蘇,金雁塵真是處處都透著不對勁。

  至于金雁塵為什么變了,她卻是不得解的。

  許是入了江南,叫江南的風土人情軟化了脾氣?又或許滅了三姓,他心情大好?

  誰知道呢。

  他一貫喜怒無常,陰晴不定的。現在沒發脾氣,不代表下一刻就沒脾氣。能不惹他還是別惹他的好。

  當下穆典可垂下頭,假裝認真看書。

  金雁塵似乎打算跟她杠到底了,道:“你什么時候看書這么慢了,大半天了,一頁都不翻?”

  隨即“哦”了一聲,用一種十分了悟的神情跟語氣道:“你在看女紅?”

  穆典可天生長于學習。看書一目十行,合書過目不忘。一遍熟,二遍精,三遍成行家。

  但有兩樣東西她打死都學不會:繡花,縫紉。

  金雁塵還是個少年郎的時候,還不像現在這么陰冷。風姿翩翩,驕陽灼目,走哪里都引得一眾人紛紛側目。對他芳心暗許的女子,從長安城南排到城北。每天收的繡帕荷包都夠開個繡坊了。

  穆典可心里不痛快,特意跑去跟繡房的媽媽學了好幾天針線,最后做了個成對鴛鴦戲蓮葉的粉紅色小荷包,叫金雁塵掛在身上驅蜂逐蝶。

  想法是好的,無奈針線功夫太粗糙,兩只鴛鴦活生生地被她繡成了野鴨子。

  金雁塵身上掛著這么一個荷包,出來進去的便更加引人注目了。為這事,被金家一眾堂兄弟笑話了整整一年。

  后來穆典可不許他戴了,他才將那荷包摘下來。

  想到這里,穆典可心里有些煩悶。低著頭不吭聲。

  金雁塵又來了一句:“跟你說了多少遍了,腦子笨就別勉強。你就是把這書瞪倆窟窿出來,該繡鴨子還是繡鴨子。”

  穆典可抬頭怒道:“要你管!”

  金雁塵“哼”了一聲:“誰愛管你!”往軟塌上一歪,拉過腳邊的毯子蓋在身上。又扯過邊角,湊到鼻子下嗅了嗅,好看的眉皺起來:“什么味道,怪里怪氣的!”

  穆典可眉一挑,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見金雁塵翻了個身,朝軟塌里側躺下:“我睡會,你別吵我。”

  似乎覺得這樣不舒服,又翻了個面,右手肘枕在頭下,歪著頭睨著穆典可:“你看我干什么,我臉上又沒花。”

  穆典可寧愿他現在跳起來吼自己一頓。這種不按常理來的路數,她實在接不住。耷著眉毛,涼涼道:“你比花好看。”

  “你總算說了句實話。”

  金雁塵說是睡,哪里是要睡覺的樣子。一會坐起呷口杏仁露,一會抬頭瞅瞅穆典可翻書翻到哪了,是一刻都不安生。

  后來干脆起身到書架邊也抽了本書來看。仰著脖子翹著腳,窩在軟塌里好不愜意。不時伸手從塌前小幾上抓起幾顆脆棗子丟到嘴里,嚼得嘎嘣嘎嘣作響。

  一點都不像重傷在身的人。

  和風自窗外吹來,拂得窗邊的簾子飄飛不定。院中樹影被清晨的日光拖得長長的,與飄飛的簾影一道投到地面,風一吹,樹葉碎,一地光影搖。

  金雁塵大概是真的困倦了,看著看著書便睡著了。

  樹葉斑駁的影在他的鼻梁上滑來滑去,襯得那張熟睡的容顏愈發恬靜,褪去平日里那股陰冷煞氣,像個倦極入夢的孩子。

  這樣的情形,恍恍惚惚讓人憶起當年。

  那幾年,他課業繁重,還要抽出空陪她去跑馬放風箏。晚上他在燈下溫書,她在一旁玩拼圖,玩著玩著就睡著了。第二天醒來,一定是躺在自己房間的小床上,被角掖得整整齊齊。

  穆典可站起來,把滑落地上的毯子撿起來,蓋在金雁塵身上,走了出去。

  門外天藍如舊,云白如舊,一如十多年前的天空。可到底,不是當年的天了。

  徐攸南晚上才回來,帶回的消息不算好,也不算壞。

  譚周確實離開洛陽,下江南了。

  至于他究竟是來了姑蘇,還是回了滁州,抑或去了其他地方。就連錦衣行也打探不出來。

  隨同譚周一起離開洛陽的,還有洛陽八俊中的老三袁千衣,老五施滎陽,老六萬鼎,老八桂若彤。

  算上許添,洛陽八俊竟叫譚周帶來了五位。

  可見穆滄平殺心之決。

  徐攸南道:“除了洛陽八俊,穆滄平暗中豢養的一批死士,也叫譚周帶來不少。潛伏在血鈴宮的錦衣行來報,血鈴宮宮主詩云蓼帶著她的四大護法金鈴,銀鈴,花鈴,風鈴離開衡陽往姑蘇方向來了。

  還有天山鬼佬,化骨針等一批江湖殺手,最近都有異動。看來穆滄平愛惜羽翼,不打算全用自己的人,想動用江湖殺手力量來對付我們。”

  金雁塵冷笑道:“他動作倒是快!連化骨針這種躲在角落里不敢見人的渣滓都請出來了,咱們這位穆盟主還真是德才兼備。”

  徐攸南笑道:“聰明人嘛,慣會偽裝。就像咱們喀沁,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是個斯文淑女呢。”

  穆典可低頭盯著自己的發梢。

  對徐攸南這種不放過任何一個挑撥機會的作風,她已經從最初的憤怒傷心到現在的波瀾不驚了,要是連這種小事都跟他計較,那她每天什么都不用干,光忙著生氣去了。

  金雁塵斜了徐攸南一眼,目光里有警告之意。

  徐攸南立刻知道自己這一把口舌刀沒下準位置,心中不由得有些疑惑。

  他一向識時務,一擊不中,立刻收了話頭,接著金雁塵的話繼續道:“穆滄平最是謹慎,他敢做,必是不會讓我們抓到他的把柄。要想拿這件事做文章很難。當務之急,是在這群烏合之眾成氣候之前,讓千羽和百翎帶天地兩宮的殺手去分頭截殺,不能讓他們集結在一起。”

  金雁塵道:“這件事你和瞿涯去辦。”想起一事,問道:“千羽手下那個叫梅隴雪的小殺手,聽說上次沒用人幫手,一個人就殺掉了柳宿天的小兒子?”

  徐攸南笑道:“是啊,那個小丫頭,論實力是不如柳紹同的。難得是機靈。竟然想到用跳高的辦法消耗柳紹同的耐心,最后用一根繩子勒死了柳紹同。千羽為此很是得意。”

  頓了下,道:“那幾根切風鐵我送去第六宮了,叫莫揚看著做成什么武器。倒是可以截下一段給這小姑娘上手玩玩。這可比繩子好用多了。”

  金雁塵淡淡道:“這種小事,你自己看著辦就好。那小家伙是個天才,沒成氣候之前還是好好養著,別讓她出任務了。”

  徐攸南笑道:“不巧了,我正要跟你請示,讓咯沁帶她出趟任務呢。”

  請:m.小shuos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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