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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四章 人質

  霍岸抬起頭來,目光淡然,將蘭花俏從頭到腳掃過。既不刻意回避,也未過多停留,自然而然地收回。

  蘭花俏便知這位上君絕非女子裙裾可以攬罩之人。至少她降服不了。

  “喲,還是位上君呢。”蘭花俏挑唇輕蔑地笑,眼角帶著絲絲不屑。

  凡見過她的男人,無不對她產生濃厚的興趣,驚艷的有,好奇的有,就算有那種假道學,極力克制的,眼神里也透露著想占她便宜的心思,霍岸的態度讓她十分不悅。

  蘭花俏揚起下巴,傲慢道:“金雁塵呢?他讓我給他辦事情,自己卻不見我,這是什么道理?”

  趙雍元斥道:“放肆!圣主的名諱豈是你叫得的?”

  蘭花俏撇了撇嘴,不以為然:“當著劉顓的面,我都敢直呼其名。難道你們的圣主比當今天子還要尊貴么?”

  趙雍元一噎,誠然他心中是這么想的,可這話說出來就不妥當了。

  霍岸低著頭,慢條斯理地折著信紙,等將一封封重新塞回信封里,方才抬頭看著蘭花俏的眼睛,淡淡說道:“皇帝憐香惜玉,而我們是粗人。”

  語氣不重,卻叫蘭花俏的脊背驟涼了一下。

  她從霍岸的語氣中聽到一絲淡淡的殺氣,很平淡很隨意的殺氣。

  這讓她忽然明白過來,金雁塵、包括金雁塵手下的這些人,想要殺她實在太容易了。隨口就說了,隨手就殺了。

  像殺雞殺羊一樣簡單。

  他們也對她的身體沒興趣,實在沒必要慣著她。

  蘭花俏是個識時務的人,知道再鬧下去也討不著什么好處,撇嘴道:“開個玩笑,上君何必當真?這位上君好生年輕,敢問貴姓?”

  “鄙姓霍。”霍岸說道:“蘭花夫人可是見過令愛了?”

  蘭花俏多么精明的人,聞弦會意,立馬從頭上拔下黑玉簪子,道:“譚周那個老東西賊得很,我費了好大勁才拿到的。”

  霍岸點頭:“夫人辛苦了。”

  趙雍元接了簪子送到霍岸面前。

  蘭花俏又道:“跟苦菜花在一起的那個小姑娘是誰?”

  霍岸轉身從櫥格里取了一只白玉盞放在桌上,淡淡應道:“‘深夜聞遠鈴,送君返故鄉’,夫人聽過嗎?”

  蘭花俏入幕之賓無數,耳目最是靈光,笑道:“原來是這個小姑娘啊,聽說揚州彭家的彭若風是她殺的,昆侖派的顏回也是她殺的。”

  “夫人此言謬也,”霍岸糾正道:“顏回身死之前已被逐出師門,不算昆侖中人。”

  至于為何被逐,自然是明宮派人動了手腳。

  霍岸舉著墨玉簪,對窗反復端詳,又放在手中摩挲旋轉,終于找到位置,指腹稍微用力,輕輕按下去。

  蘭花簪頭松了一瓣。

  霍岸將那只帶著簧片的蘭花瓣取出,打開抽屜,從里取出一把細小的黃銅鑰匙,插入隱藏在蘭花瓣下的鎖孔。

  沙沙幾聲微響,簪尖處開了數道細孔,濃稠猩紅的汁液緩慢溢出,滴到白玉盞里。

  第七宮最擅這些細巧之物的制作。

  簪尖處的孔洞在蘭花俏啟動機簧、用過一次之后便徹底鎖死了,只能用與之配套的鑰匙打開。是以蘭花俏才敢有恃無恐地將簪子丟給譚周。

  任譚周心思再細,目光再利,也斷然瞧不出什么名堂來。

  一根細細的簪子藏不了多少藥汁,很快瀝干。

  霍岸將白玉盞遞給趙雍元:“拿去給克里麥,讓他看看是什么東西。”

  趙雍元端著白玉盞,正要出門,就見手下的黑豹門也不敲,急匆匆跑了進來:“趙老大,官兵把門給堵上了。”

  霍岸微蹙下眉。

  趙雍元心中嘆口氣,暗怪手下沒眼色,平時倒是機靈得很,關鍵時候怎么這么沉不住氣。當下冷了臉,斥道:“堵了就堵了,你慌什么?”

  黑豹倒不是真的有多慌,著急而已。

  官兵來了有什么了不起的,大不了打一架,又不是打不過。可老大不是不許他們惹事嗎,老大再不出面,以周老三那個暴脾氣,說不準真跟官兵干起來了。

  趙雍元又道:“誰讓你進來的?懂不懂規矩。”

  黑豹啞了下嘴,看到坐在里頭面沉似水的霍岸,心里便明白了。

  趙雍元道:“這位是霍上君。”

  黑豹彎腰道:“小的冒犯了,請上君恕罪。”

  霍岸并不是真的生氣,只是要在下人面前立個規矩,免得日后再有人亂闖。目的既已達成,也就不再板著臉,說道:“都去忙吧。先把藥給送了。”

  趙雍元應道:“是。”

  霍岸頓了下,似乎才想起蘭花俏來,又道:“好好招待蘭花夫人。”

  徐攸南特意交代過,蘭花俏人脈廣,路子多,將來或能派上大用場。挫挫她的氣焰是可以的,但不要真的殺了。

  既不能殺,好好哄著總是沒錯的。

  霍岸說了好好招待,趙雍元豈敢怠慢。囑咐黑虎親自去給蘭花俏安排包間,又送去大筆銀子供她花銷,自己則先去了一趟克里麥房中,把藥拿給他,諸事辦妥了,這才緩步踱下樓去。

  周老三正仰坐在大堂中央一把大藤椅上,粗脖子大嗓地同一個文士模樣的人爭執著:“什么亂七八糟的,老子說沒有就沒有。愛信不信!”

  趙雍元輕輕咳了一聲:“老三。”

  周老三扭過頭,一看見趙雍元,立馬從藤椅上跳起來,叫了聲:“老大。”

  往后退了幾步,老老實實站到趙雍元身后,與方才囂張的樣子判若兩人。

  趙雍元拱手笑道:“手下的人不知禮數,冒犯了官爺,還請見諒,不知這位官爺如何稱呼?”

  “在下蘇鴻遇。”

  趙雍元微愕,他知道蘇鴻遇作為賑災大員到滁州,目的并不單純,而且早就與譚周勾結到了一起。

  穆典可街頭遇刺,霍岸晚去了一步,只抓到幾個被穆典可重創的黑衣殺手。帶回來一頓毒打,有人招架不住供出來,刺客當中就有蘇鴻遇的手下。

  趙雍元觀霍岸那個臉色,若非上頭嚴令,不得貿然出手,他恐怕早就提一桿紅纓槍,殺進刺史衙門去了。

  這當口蘇鴻遇自己送上門,趙雍元真怕霍岸一個忍不住,一槍把蘇鴻遇給結果了。

  金鉤賭坊可就真就要暴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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