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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章 深意

  常千佛私下里給黎安安補上了他輸給穆典可的銀錢。

  別人不知道,他心里是清楚的。黎安安打小就好混跡賭坊,十賭八九贏,輸的那一兩場,還是他覺得凡事不宜過滿,故意失手。

  穆典可是聰明不假,到底道行淺了,遇上黎安安這種賭桌上浸淫多年的老手,偶勝幾局有可能,但要說讓黎安安輸得這么慘,他是不信的。

  最有可能就是黎安安為讓穆典可順氣,故意讓的她。

  黎安安也沒跟常千佛客氣,笑笑把銀子收了。

  “日子不好過吧,兄弟?”他順手就搭了常千佛的肩,一塊往外頭走,調侃道,“小媳婦有點記仇啊。”

  “你還有臉說。”常千佛笑罵。

  哪個大姑娘家被人爆竹聲聲地鬧了“洞房”還能沒點脾氣的。

  穆典可沒找黎安安打一架已經算很給他面子了。

  穆典可這一年多在連霧山用夠了腦子,常千佛也不讓她做事,只讓梅隴雪和苦菜花兩個領著她四下里游山玩水。

  穆典可天生冷白皮膚,不懼日曬。

  梅隴雪就更過分了,肌膚越曬越嫩,越曬越白,曬狠了還透點嫣然粉。

  回回出行,苦菜花要提前半個時辰把自己關在房間里抹油抹粉,里外三層地包裹嚴實,穆典可就跟梅隴雪兩個就坐在門口嗑瓜子等她。

  苦菜花心里那個不平啊,氣又不好說。

  好在穆典可對她夠大方。

  不管多貴的衣料子首飾,只要她看中了,幾乎都是買了的。

  這么悠游了小半個月,山川風景也看夠了,穆典可實在閑不住了,跑去看靈藥谷的工匠們造灌田水車,看了兩天,構造原理摸清楚了,便失去了興趣。又下田跟藥農們學認起藥材來。

  期間還結識一個性情爽利的瑤族姑娘。

  后來才知道,這個叫鄺一妹倫的姑娘是一個瑤族大巫的女兒,自小學習醫術,精通當地草藥。愿意到藥莊幫忙,卻是黎康康的功勞。

  說到黎康康和鄺一妹倫,又是一段復雜的故事。

  原來鄺一妹倫最初傾心的人是黎安安,獨自上山采藥的瑤族姑娘遇到了山地踏勘的漢人小伙。小伙長得英俊,人聰明,又會撩撥,同行一路,姑娘盡己所能地相幫,自是因為動了芳心。

  后來鄺一妹倫找來藥莊,遇到跟黎安安長得一模一樣的黎康康,也沒想過雙生子這一回事,就錯認了。

  黎康康雖跟黎安安兩副性情,卻一樣才華橫溢,且精通草藥習性與藥理,與鄺一妹倫更為投契。

  年輕男女,知慕少艾,等鄺一妹倫知道自己認錯了人,彼時早已同黎康康心意互許,情根深種了。

  黎康康也是不快了好有一陣子,后來釋然,也就接受了這樣的結果。

  鄺一妹倫是獨女,大巫愛重,不舍得遠嫁,提出希望黎康康入贅,留在滇南。

  黎康康本人倒沒什么不愿。

  他自來愛山野大過城市,還住在洛陽常家堡時就常獨自一人前往蜀地采藥。滇南多奇植,正宜他長居久留,慢慢研習藥材。

  他寫了一封信回姑蘇請示二老,黎亭夫婦開明,表示并不多干涉子女的婚事,由他自己決定。

  現下,就等著二老來滇南,議定之后就辦婚禮了。

  黎笑笑提起這事也是心情復雜,“大巫年近五十才得一女,愛得跟眼珠子似的,就這黎安安也敢撩,要不是康康幫他擋了這一劫,早捉他去喂蛇了。造孽!”

  原來黎安安是只管撩,沒想負責任的。

  穆典可想想他那個做派,的確像,因問,“你大哥,就沒有真心喜歡過的姑娘嗎?”

  “天曉得。”黎笑笑向天翻了個白眼,“依我看,是沒有。降得住她的姑娘只怕還沒有生出來。”

  兩人談話過后不久,黎亭夫婦就來了。

  穆典可隨常千佛去迎接。

  黎亭還是那副笑彌勒模樣,見了穆典可也客氣,“物換星移,親眼見四小姐與公子爺有今日,正是讓人高興。”

  后來黎笑笑跟穆典可說,老黎這份高興,有一多半是因為自己的親閨女不用去“禍害主家”了。

  穆典可笑問:“那你有沒有見了我也很高興?”

  “我都愛死你了,你不知道嗎?”黎笑笑站起給穆典可作揖,“小女子謝女俠救命之恩。”

  穆典可大笑之余也感慨。

  怎樣去判定一件人事的好壞呢?有人孜孜以求,有的人不想要。

  但不管黎笑笑怎么想,得到常千佛這件事,是她最得意跟最滿足的事了。

  黎亭到后,其他各堂派出的人手也都陸陸續續到了。

  都是些老人。

  前面開疆擴土,從無生有,需要一批敢拼敢闖的年輕人;但到了后面,需要穩扎穩扎時,顯然老成之將更合適。

  該打磨的都打磨出來了,該歷練的也都歷練過了,讓這些年輕人們繼續留在這地廣人稀的荒僻之地,一來他們耐不住,二來實在浪費人才。

  不知年輕的大夫和管事們要撤,常千佛也收到了常紀海讓回洛陽的書信。

  黎亭此番來滇,一為黎康康的婚事而來,還有一個任務,就是接替常千佛在此主持大局。

  手頭事務交接后,常千佛就帶著穆典可返還了。

  大婚在即,諸多事宜將提上日程,他這個新郎官須得早早回家籌備才是。

  走的那天,整個藥莊子的人都出來相送了。

  論人情,同甘不如共苦。

  不到兩年的時間,常千佛帶著常家堡一群人,在這片異鄉土地上拓出來一個全新醫藥王國,吃苦受罪可想而知。

  正因為吃過共同的苦,遭過同樣的罪,情分上便超越了主仆,更像是親人,是家人。

  婦孺不必說,就連那一個個曬得黝黑的七尺壯漢,也都紅眼淌了淚。

  互道珍重,別后少見,以后就在各自征程上行走。

  但這份情誼珍貴,歷久難忘。

  穆典可忽然明白常紀海為什么非要把常千佛扔到滇南來打磨這一遭。

  不是怕他能力不足,也不是怕他吃不了苦,而是為了他將來接掌常家堡之后,手下能有一批可靠可用之人。

  彼時的滇南,可以說是囊括了常家堡年輕代里最優秀、最能干的那一批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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