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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見過賈郎

  朝會上,臣子們在七嘴八舌的爭論著。

  李治平靜的看著這一幕。

  “……晉州乃是陛下當年為晉王時的封地,晉州地震,應在陛下!”

  一個臣子口角都是白沫,怒道:“晉州地震壓殺了五千余人,這是上天在示警!”

  長孫無忌和褚遂良等人安然不動。

  李治在被冊封為太子之前,封地就是晉州。

  昨日傳來消息,晉州地震,死傷慘重。

  在消息傳出來后,臣子們看他的眼神都不對勁了。

  皇帝的另一個稱呼叫做天子,老天爺的兒子。

  現在晉州地震,按照天人感應那一套說法,就是老子覺得兒子不孝,果斷出手。

  大佬,你得罪了上天,趕緊跪下喊爸爸。

  上天示警,朕才將登基,做了何事?為何老天要示警?

  假的,都是假的!

  李治冷笑。

  長孫無忌知曉這次攻擊的目標。

  壓制皇帝的威權,這是小圈子的共識。當年隋煬帝不肯,非得要反抗,于是身死國滅。到了大唐開國,不管是高祖皇帝還是先帝,都虛懷若谷,融入了小圈子里,于是皆大歡喜。

  壓一壓也好啊!

  但雉奴會不會生氣?

  長孫無忌抬頭看了一眼。

  李治心中轉過千萬念頭,最終目露懇切之色。

  舅舅,幫朕一把!

  長孫無忌一怔,嘴唇動了幾下,最后垂眸。

  李治握緊雙拳,旋即露出了謙遜軟弱的微笑。

  “陛下該下罪己詔。”

  “對,下了罪己詔,自然能平息民怨。”

  眾人最終把問題拋給了皇帝。

  李治知道這事兒的麻煩。

  他剛登基,甚至還沒來得及改元,就遇到了這等事兒。

  一旦下了罪己詔,對他的威望就是一次沉重的打擊。

  他堅定的搖頭,“晉州地震,朕感同身受,但晉王之封號,在朕被冊封為太子之后便沒了。以前之事為何要拿出來施加于朕?若是如此,晉州以前也曾冊封過旁人,難道也要把那人從墳墓里挖出來,鞭尸以謝上天?”

  眾人一愣,有人說道:“陛下,那些人如何能與陛下相比。皇帝受命于天,當有感應。”

  李治赧然一笑,“這個倒是,不過……”

  他有些詞窮了。

  “陛下,雍州刺史許敬宗求見。”

  老許來了。

  今年的收成不錯,他準備來給皇帝送個好消息。

  一進殿內,他就發現氣氛不對。

  “陛下,今年雍州各處豐收,這是陛下帶來的祥瑞。臣去各處走了走,百姓都在歡呼陛下英明呢!”

  忠犬的馬屁總是那么讓人心曠神怡。

  但今日李治卻沒心情。

  一個臣子忍不住又飆了起來,“陛下,晉州百姓正在煎熬,該下罪己詔了。”

  許敬宗一怔,“什么?晉州地震,罪己詔?”

  那臣子斜睨了他一眼,“奸佞!”

  老許勃然大怒,“晉州地震與陛下何干?若晉州地震是陛下之過,那前些年的上黨水患是誰之過?”

  李治的眼中多了異彩,旋即湮滅。

  眾人愕然,齊齊看向了朝中的頭號大佬長孫無忌。

  當年長孫無忌的封號就是上黨縣公。

  若是把晉州地震歸咎于李治之過,那么上黨水患,是不是也能算在長孫無忌的頭上?

  這個……

  長孫無忌垂眸,但臉上多了些紅暈。

  許敬宗,老夫饒不了你!

  一個臣子出班,“陛下是帝王,如此才有天人感應……”

  臥槽尼瑪!

  長孫無忌心中狂怒,心想你這是想說啥?住口!

  可那臣子大概是立功心切,想討好他,所以脫口而出,“長孫相公如何能比?”

  周圍很安靜。

  于志寧看著許敬宗,目光中帶著告誡之意。

  老許,別說話不過腦子啊!

  穩住!

  別浪!

  許敬宗沒有絲毫猶豫,“天知道!”

  轟隆!

  眾人的耳邊仿佛聽到了一聲霹靂。

  許敬宗這話沒有明確指出長孫無忌有不臣之心,但卻影射了。

  影射你不能反噴,一旦反噴就是黃泥巴落褲襠,不是屎也是屎。

  長孫無忌心頭在滴血。

  他抬頭看了一眼。

  李治冷著臉道:“大膽!”

  許敬宗愕然,跪地,“臣有罪!”

  “胡言亂語,這也是重臣?”李治看樣子是震怒了。

  眾人心中不禁大喜,想著要是奸臣許被趕出長安城,朝堂上要清靜許多。

  “念你年邁,下不為例。”

  “是。”許敬宗敏捷的起身,那身手矯健的讓在場的臣子都自愧不如。

  君臣上演了一出默契的戲。

  “許敬宗出言不遜,臣以為當重懲!”

  “陛下,若是不重懲許敬宗……”

  就在群臣激憤時,外面來了一個內侍。

  “陛下,去洛陽的人回來了。”

  所有的爭執都消停了。

  和壓制皇帝相比,把山東士族壓下去才是小圈子最大的目標。

  李治點頭,隨后邵鵬被帶了進來。

  “高連玉呢?”長孫無忌皺眉問道。

  邵鵬笑了笑,“他在外面請罪。”

  李治不等長孫無忌再說話,就問道:“此行如何?”

  邵鵬昂首,“陛下,此次去洛陽,高連玉帶著人徑直查了各處糧倉。”

  這是腦殘了嗎?

  李治和一些不知情的臣子覺得高連玉瘋了。

  李勣謹慎,怎么可能會貪腐?

  那么他想做什么?

  “他們越查越快,百騎斷定這是造勢,準備在最后幾處糧倉縱火栽贓……”

  長孫無忌心中一冷。

  “百騎查明了有小吏在收集油料,隨即潛入糧倉,就在那小吏準備點火時,一舉拿獲……”

  哈哈哈哈!

  李治想笑。

  今日他被圍攻許久,胸中的郁氣幾欲噴薄而出,此刻……

  “哈哈哈哈!”

  許敬宗昂首大笑。

  奸臣許從不在乎什么規矩,心中想什么就做什么。

  “這真是老天有眼吶!”許敬宗指桑罵槐,“有人想謀害英國公,可卻不知道舉頭三尺有神明,他們的謀劃都被上天看在眼里,無所遁形!”

  長孫無忌默然。

  褚遂良默然……

  今日大好局面,眼看著皇帝就要招架不住了,先是許敬宗來攪局,接著高連玉壞事,打亂了他們的謀劃。

  此刻只能忍著,且等回去再商議。

  李治赧然一笑,“李勣此次算是被冤,朕心中難受。”

  眾人:“……”

  大家都知道你想笑,何必說什么難受。

  “召李勣回長安。”

  有人出班擬旨。

  李勣回長安不可阻攔了。

  李治看向邵鵬的目光中多了欣慰,想著自己的這個心腹也算是立下了大功,該賞。

  “你不錯……”

  邵鵬低頭,“陛下,斷定有人會縱火栽贓的不是奴婢。”

  “是誰?”李治心中轉動著怎么反擊的念頭。

  “賈平安。”

  “那個……文書?”掃把星三個字被李治隱去了,他心中不禁有些詫異。

  “是。”邵鵬與有榮焉的道:“他不但斷定有人會縱火栽贓,更是帶著人潛入了糧倉,就在那小吏準備點火之際,無畏的撲倒了他。”

  “悍勇!忠心耿耿!”許敬宗恨不能把所有的好話都說出來。

  “為此賈平安還受了傷。”邵鵬見長孫無忌等人低頭,心情大快。

  這等手段,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小圈子的手筆。如今事敗,小圈子內部怕是又要有人倒霉了。

  “朕記得那賈平安家中就只有一個表兄吧。”李治笑道:“人說他是掃把星,可自從進了百騎之后,處處立功,可謂是福星。”

  許敬宗捧哏,“陛下所言甚是,臣自從認識了他之后,事事順暢。”

  眾人一想還真是,于是難免有些猜測。

  晚些各自散去,出了大殿后,許敬宗昂首道:“若是小賈有個三長兩短,老夫定然和背后那些人不死不休!”

  他拂袖而去,臨走竟然還噴了一句,“奸佞!”

  這是朝中目前唯一敢和小圈子懟的臣子。

  拉風啊!

  那些內侍看著遠去的許敬宗,不禁由衷的贊嘆著。

  “那掃把星定然是被重創了,若是他死了……”

  一個聲音在身后傳來,長孫無忌淡淡的道:“住口!”

  掃把星出生高祖皇帝駕崩,重病時先帝駕崩,他若是死了……

  “陛下頗為鎮定。”褚遂良一句話讓眾人不禁納悶。

  是啊!

  皇帝為啥不害怕呢?

  果然是鎮定自若啊!

  “閃開!”

  眾人回頭,就看到最出色的兩個醫官拎著箱子從側面狂奔而去。

  賈平安已經被馬車送回了道德坊。

  早已康復的他知道要想功勞最大化,必須要裝死。

  “平安!”楊德利見狀嚎哭了起來,“姑母,某對不起你,某沒看好平安……”

  “某沒事。”賈平安沒好氣的道:“裝的。”

  “裝的?”表兄掉頭就走。

  這也太無情了吧。

  “平安,宮中來人了。”

  宮中的醫官來了,一番診治后,兩個須發斑白的老漢言辭鑿鑿的道:“這是受創不輕,不過年輕人身體好,想來養幾日就好了。”

  賈平安翻個白眼。

  這是睜眼說瞎話!

  一個醫官看到了邊上的阿福,笑道:“竟然是食鐵獸,倒也有緣,來,老夫摸摸。”

  越發重了的阿福開始賣萌,老醫官老懷大慰,毫不猶豫的摸出了一包藥。

  “有病治病,無病防身。”

  這怎么像是前世那些賣大力丸說的話呢?

  賈平安吃了兩丸,覺得除去有些甜之外,沒啥好處。

  “平安,公主來了。”

  羔羊來了。

  賈平安馬上裝作奄奄一息的模樣。

  高陽進來,楊德利在邊上顫抖,覺得這等貴人來自己家,怕是祖墳冒青煙了。

  “可還好?”

  “還好,死不了。”

  高陽轉身出去。

  “拿進來!”

  一馬車的慰問品被送了進來,楊德利看呆了。

  什么都有。

  從吃的到用的,銅錢綢緞不少,還有兩個大活人。

  “你倆照看好他。”

  兩個身材豐腴的侍女福身,“見過賈郎。”

  臥槽!

  有這兩個人在家里,賈家還有什么秘密能守住?比如說表兄無視攻擊,經常把隔壁的趙賢惠弄的灰頭土臉……

  賈平安覺得自己要駕崩了。

  “萬萬不可!”

  高陽一怔,“你懷疑我?”

  這個女人!

  賈平安板著臉,“某做事,還要向你解釋?”

  硬漢賈登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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